慕金枝 第2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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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的對錯與她無關,她只想著三小姐能開心。 她不是春夏,也不是玉姹,她同秋冬她們是一樣的人。春夏和玉姹在老夫人面前得臉,因為她們知道個對錯好歹,主子不該干的事兒她們會攔著,是能扶持主子的人物??墒撬齻儾灰粯?,她沒那么聰明,只想著自己的主子天天開心就好。 柏萍腦子里沒那么多彎彎繞繞,只知道她們常說要「克己復禮」,要以禮節情,才不會行差踏錯。 對可什么是對錯?對錯的界限又在哪兒? 這些東西都不是柏萍要考慮的,如今的她只掛心著三小姐的處境。 “我已經這樣了,以后的事兒誰能說得準?”陸璦聽柏英和獵心像是回來了,趕緊將東西藏好了,又道,“早些處理了,注意點兒,不要讓她們倆瞧見?!?/br> 柏萍點頭,不過她cao心的多,又道:“九斤已經走了,奴卻不能不為您想著……如果小公子能回來,說句不好聽的 眼看著柏英他們就要推門進來,陸璦忙站得離她遠些了,又給了個眼神兒。 柏萍去開門,見柏英和獵心端著餛飩進來,笑道:“我去拿筷子?!?/br> 獵心瞧著柏萍的身影,又看了看陸璦,將餛飩放下了,又對陸璦道:“三小姐,您不僅不回去,還要在此用早膳?老夫人那邊……” “你不用替我cao心,我既然想出來,就有自己的法子?!标懎a道,“咱們出來的時候我看到太傅去了宮里,想來外祖母還要有一會兒才能回來?!?/br> “太傅?”獵心愣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一拍腦門:“對對!大公子曾說,陛下同太傅大人定了個「三月之約」,今日正好是驗收的時候!” 太傅司馬晦熟門熟路地進了云龍門,又心懷忐忑地進了太極殿東堂。 三個月前的今日,他在此地接了一道旨,教當朝唯一的皇子殿下念書。 說句實在的話,古往今來王侯無數,像三曹那等的又有幾個?不說鳳毛麟角,便是同當今天子一般好學的也沒有幾個。 大皇子這些年被那嬪御耽擱了不少,進學上多有倦怠之意,可好在機智聰慧,能舉一反三,倒也算是上佳的資質。 可在「上佳」在「奇佳」看來,恐怕是不入流的。 “太傅大人?!崩钏煲夤笆值?,“請……” 司馬晦頷首致意后,轉身入了東堂。 三月前的今日來東堂,見到數年未蒙面的天子,那時他正在窗邊浣筆,讓司馬晦驚異于短短數年他的變化如此之大。 今日再見他,他仍是在窗邊。 不同的是,窗邊的書桌被撤去,換上了一張榻。 青年天子盤坐在榻上,手下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 司馬晦上前兩步。 如今已是孟冬之月,雖還未立冬,但晨起時的寒意尤在。 本朝尚黑,今日他卻著了件寶相紋鑲邊的白綢衫,外面仍是罩著件皂袍,黑白分明的大袖之下探出一只白到發青的手腕,正徐徐為烏木小幾上的兩只艾青色的杯子添茶。 司馬晦遙遙向他行禮:“陛下……” “太傅?!彼畔虏璞?,沖司馬晦微微一笑,“請坐……” 司馬晦又上前,同他一道盤坐在榻上。 拓跋淵將茶杯推到他跟前,望著窗外的太極殿,不知道在想什么。 “朕年幼時居于后宮之中,百無聊賴只能以書為慰藉?!彼?,“經史子集,由經而始,至今未終?!?/br> 司馬晦雙手捧杯,不知道他提起往事有何用意,道:“陛下好學?!?/br> “讀經是因為經宜獨讀,而史卻需與人共鑒?!蓖匕蠝Y又笑了笑,神情帶著一絲嘲諷,“先帝不來后宮,裴太后對朕不上心,元承年幼,朕實在寂寞?!?/br> 說罷他又道:“請喝茶……” 司馬晦小嘬了一口,覺得口中澀澀,正如心中澀然。 鮮卑人不好飲茶,自然也不好茶藝這道?;实墼俾斆?,也只能自己琢磨,因為無論他泡得好還是不好,沒有人敢說不好。 “即便那時元叡雖然待朕好,可他性格張揚,不愛看書。每每避著太后過來,也是只想著尋朕一道出去?!?/br> 他道,“朕,好像沒有可以一起談坐的朋友?!?/br> “王者至高,自然無友。而讀書宜一人,一人所以神專,神專得以大成?!彼抉R晦道,“陛下已然大成,乃天下之幸?!?/br> 拓跋淵知道司馬晦不會拍馬屁,又道:“話雖如此,但朕一直在想,倘若朕有個孩子,是否可以培養一個能于冬日雪后同朕座談的友人?” 果然,扯來扯去還是說的這個。 司馬晦放下茶杯,慚愧道:“殿下聰穎好學,但性情恣肆,恐怕難以達到陛下的要求。臣……愧對陛下信賴?!?/br> “無礙,朕一早便知佛奴資質平平?!蓖匕蠝Y嘆道。 司馬晦想了想,又道:“掖庭中有幾位嬪御來自世家,陛下要尋人論道也不是不可……” 他剛說完,便見天子苦笑了一下。 “貴妃容媚專寵后宮,跋扈善妒。太傅這話若是讓她知道,少不得又鬧朕一番雞飛狗跳?!彼?,“再者,朕已看得十分清楚……正是因為看得清楚,所以至今依然感覺孤寂?!?/br> 司馬晦想起昨日來做客的夏老夫人,覺得陸貴妃是那般性子倒十分稀奇。 家家都有難念的經,天子身居九五卻也懼內,這無疑讓司馬晦舒坦了不少。 “可昨日朕得了一人?!彼蝗坏?,“那人的出現,讓朕有了一個想法?!?/br> 第三百四十四章 凈土 “陛下有什么想法,可以一說?!?/br> 司馬晦賦閑數年,久不上朝,且端王行事隱秘,除了徽音殿的人之外便是太極宮的宮人也沒有多少知道昨日宮中多出一個幼兒,更不要說司馬晦。 他豎起了耳朵要聽,卻見天子伸腿起身,對他笑道:“沒什么……” 世間可惡之人不少,說話說一半留一半的就是其中之一,非常討厭。 司馬晦心底嘆氣 好在惡人自有惡人磨,陸家的那老幺不是個好相與的。 只是今日他是為請罪而來,這個可沒忘。 見天子抬起長腿要走,司馬晦咬了咬牙,下了榻便跪在地上。 “臣有負陛下所托?!彼暤?,“如今殿下學而未成,是臣失職。臣愧對陛下……” 本要離開的青年皇帝頓住了腳,慢慢轉過身看司馬晦。 片刻后,他便被一雙手攙起。 “太傅是否還記得當初朕說過什么?” 司馬晦上了年紀,且天子同他說過不少的話,自然不知道他問的是哪一句。 見人有些疑惑,天子直接道:“朕當初要你不僅教他念書,還要教他做人?!?/br> 說罷,他又補了一句:“最要緊的實則是后半句?!?/br> 司馬晦這下便懂了 “皇室自古學的便是帝王之術,先祖則加了兵法軍略。這些都是啃書難以理解的?!碧熳佑值?,“往日的大皇子孤僻倨傲,現今的他已經是個孝悌忠信之人。雖說做皇儲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但眼下已經足夠?!?/br> 司馬晦驚訝地抬頭看他。 “太傅,這其中,有你的功勞?!碧熳愚D身向殿外走去。 每個成了家的男子都有自己的凈土。 屬于魏天子的這處凈土是在陸貴妃入宮后發現的,約摸有兩處。 第一處是在陸貴妃的宮門前。 為什么說宮門前?因為貴妃的脾氣不大好,經常發火,聲調拐不說,吐出來的字兒也叫人不太舒服。 可一日不見還想她,只能在宮門前這幾塊磚上來回踟躕,久而久之便蹭了個干凈,是真?凈土。 第二處,則是在陸貴妃的腰上。 貴妃的腰肢溫香細軟,若是趁她睡著,枕上去的時候能感受到細微的起伏;若是她醒著,還能得到一雙玉手的垂憐。 權勢和美人,永遠是最具誘惑的東西。只要權勢還在,不論用什么法子,美人都逃不出手掌心。 “喲,您還知道回來?” 只可惜這美人實在粗魯,不愛讀書不說,口音重不說,還常常冷嘲熱諷,動不動就甩臉子。 可是…… 拓跋淵看著那薄被下晾著的半截細長小腿,咽了咽口水,褪下袍子后掀開被子鉆了進去。 可是她是陸四。 如果變了,那便不是她了。 “凍煞了!”陸銀屏凍了個激靈,抬腿踢了他一腳,“您發什么邪風?大清早的跑出去干嘛了?” 這一腳送得恰到好處,直接被拿捏住。 陸銀屏愣了一下,又死命地掙脫開來。 “你手怎么這么涼?!”抱怨歸抱怨,她還是抓來了他的手幫著搓,“今兒不是沒早朝,又出去見誰了……” 陸銀屏說完就停下,貼過去猛嗅他身上。 嗅了好一會兒都沒聞到想象中的女子香氣,反而有淡淡茶香。 “算你老實?!标戙y屏白了他一眼后繼續搓。 天子講這些全部收入眼中,心頭既顫又暖。 可想起昨兒她見了靖王,總覺得她現在是在刻意做戲討好自己,便又有些不高興。 他默默地抽回了手,翻了個身兒背對著她。 陸銀屏覺得自己忙活一遭卻熱臉貼了個冷屁股。 “你耷拉著一張驢臉給誰看?!”她起身怒道,“大半夜里不睡覺,大清早又跑出去,誰招你了?!不愿意看我以后求著都不要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