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金枝 第1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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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的這些日子怕是發生了不少的事情?!标戙y屏示意她們也坐,“我有個疑問,不知道你們瞧沒瞧出來?!?/br> 拓跋珣心道你不說我們怎么知道自己瞧沒瞧出來。 “李嫵 熙娘是卻霜時一路便跟著的,不知道李嫵出了什么事兒倒是很正常。 舜華是個不學無術的,同秋冬沒什么兩樣,整日以逗狗打牌為樂。貴妃一問起正經事兒來,她一臉茫然。 舜英平日里心眼就多,小聲地回道:“您剛走時的那一陣兒她還好些,奴有兩次在掖庭見著她和小李嬪去明光殿,倆人還有說有笑的。 只是后來京中陰了一段時日,便沒有再見過她,宣光殿的人都說是風寒之癥一直未好的緣故?!?/br> 陸銀屏又問:“就由她這么病著?請了御醫沒有?” 舜英搖頭:“說是小風寒,養養就好的,中間一直未曾請過御醫?!?/br> 陸銀屏咬了咬小指,琢磨一番后道:“咱們出來時帶御醫了沒有?” 熙娘伸出了四個手指頭:“帶了四位來,還有兩位是太醫令,替先太后把過脈的,極為可靠?!?/br> 陸銀屏道好:“明日讓幾個侍衛帶那二位過去,給李嫵診診脈?!?/br> 熙娘正要夸她仁善,卻聽見她又補了句:“免得死在了鹿苑,人家說是我害的?!?/br> 幾人一肚子的話卡在嘴邊,不知道說什么好。 “誠然我也的確不太喜歡那二位?!标戙y屏對著銅鏡照了又照,最終十分滿意地用紗蓋上,“可平白無故地病成那個樣子,看了叫人心底直發顫。我沒見過什么人能在這樣短的時間里瘦那么多,臉上一點兒生氣也無,看人的時候那眼睛都是直勾勾的……真是瘆得慌!” “當年李嫵李嫻剛進宮的那陣兒也頗得寵,只是后來……”熙娘望著拓跋珣,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說了,“后來陛下瞧見了慕容夫人,前頭的那幾個嬪御便漸漸不那樣得寵了,可即便如此,陛下也經常去各宮里坐坐的……” “朝三暮四!”陸銀屏狠狠地捏了下被角,“喜新厭舊!見異思遷!” 舜華舜英兩個低低地笑了起來。 熙娘沒放在心上,繼續道:“您入了宮后,陛下連瞧都不去瞧她們了。奴在宮中的日子不算短,說句實在的話,李家主母那樣的身份,那兩位李嬪在宮中的日子過得并不比其他嬪御好。 所幸是姐妹二人一道進的宮,不然有的是人排擠她們。奴也是見過些世面的,可是奴瞧著李嫵身上的病沒什么,可那眼睛就像您說的,看誰都直勾勾,倒有些像……” 拓跋珣瞪大了眼睛,覺得他今兒來的不是時候,怎么越聽越害怕呢…… 舜華往舜英的地方縮了縮,倆人就差抱在一處了。 “像什么?”陸銀屏倒是天不怕地不怕 熙娘道:“有些像先帝的一位……嬪御,死前也有一陣兒瘋了的?!?/br> 先帝的事兒是大忌,知道且還活著的只有掖庭的一些老宮人。熙娘是從前伺候先太后的人之一,自然聽說過不少。 陸銀屏差點兒從榻上滾了下來。 “你的意思是?李嫵瘋了?” “也只是猜測?!蔽跄锫砸稽c頭,“那位……那位的來路有些奇怪,一直不從,先帝用了些手段逼得人就范。自打那以后,那位就常說有人害要害死她和她的孩子……” 陸銀屏覺出不對來,插了一句嘴:“這么快就懷上了?” 熙娘自知失言,閉口不再言語。 陸銀屏正聽到興頭上 她對舜華道:“你和舜英帶著殿下出去消化消化食兒?!?/br> “兒臣晚上還沒用膳……”拓跋珣抗議道。 陸銀屏又吩咐:“帶殿下去吃點東西,再消化消化食兒?!?/br> 縱然再好奇,舜華舜英也只能聽主子吩咐,將死命抓在陸銀屏床榻邊上的小手扒下來,把拓跋珣連拉帶扯地拖了出去。 “小孩子聽不得前頭的事兒,會折壽?!标戙y屏放心地道,“這下你可以說了,先帝的那位嬪御到底出了什么事兒,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 第二百四十章 王妃 先帝的幾個嬪御,眼下還活得好好的便是有裴太后、慕容太妃以及在瑤光寺出家為尼的季太妃,除了當今天子和端王的生母被賜死外,其余的幾位皆是病死,御醫們也廢了些力氣,多少人都能夠查證的。 所以陸銀屏只當她說的是件宮闈舊事,并沒有真正地將它同李嫵這個人聯想起來。 熙娘卻道:“不知道您聽沒聽說過溫親王?” 皇室子嗣向來不盛,又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便是路邊的三歲小孩兒都知道是哪幾位殿下,更不要說陸銀屏。 她支棱起了上半個身子,「噯」了一聲道:“知道!是陛下的伯父,據說后來因為謀反被先帝流放,人是在流放途中死的……” “就當是流放途中病死的吧……”熙娘抿了抿唇,小聲地道,“您知道他的王妃去哪兒了嗎?” 陸銀屏當然知道人為什么死,也知道溫王妃在哪兒,但說來她也是先帝的兒媳,做兒媳婦的怎么好意思去捅公公的風流事? 她是個臉皮薄的,自然要裝作不懂,讓熙娘自己說出來。 陸銀屏搖頭說不知。 寢殿的燈火雖明亮,可趁著烏木的頂梁,總覺得有些晦暗。 陸銀屏將燈移到自己床榻前,披了衣裳起來端端正正地坐著,對熙娘道:“說吧,你不說出來,就別想睡。我呢,聽了才能睡得著?!?/br> 熙娘苦笑了一下,這才道來。 “王妃貌美,先帝也是個風流人。他將溫王流放后,把王妃接到魏宮,便是李嫵和李嫻所在的宣光殿。 當年王妃抵死不從,卻沒經得住先帝的手段,待兩人過了一夜后,王妃下體便血流不止。 先帝叫御醫來看,這才知道王妃已有兩個月的身孕,也因著先帝孟浪,胎便落了。 自打那之后,王妃時有些瘋癲,常說宮里頭的人要害她。 奴那時見過她兩次,她便是像李嫵一樣,看人的時候雙眼無神,卻直勾勾的盯著不放……那位是真瘆人!” 陸銀屏一聽,覺得先帝也太不是個人了,霸占了嫂子不說,居然還弄出了人命 可她依舊不明白:“李嫵在宮里好端端,有吃有喝有人罵,快活似神仙。你瞧王晞她們幾個,自打陛下不去看她們以后都快吃成個球了,便是她親meimei李嫻。 雖然天天擺著張臭臉,可也沒什么事兒不是……李嫵又沒遭什么難,她模樣怎么就這樣枯槁呢?” 想想李嫵二十出頭的人自她出去倆月回來就老了十來歲一樣,陸銀屏就有點兒害怕 熙娘道不知:“還是按您說的,明日里帶上御醫過去瞧瞧。她病是病,終究也是跟著娘娘您一道出來的。若是不及時看診,就怕她那隨時斷氣的樣子有個萬一 陸銀屏點頭說好。 倆人又商議了一番明日要帶著誰去,陸銀屏雖然有些膈應慕容擎,但覺得總得有個人鎮場子 眼看著拓跋珣差不多要回來了,熙娘便鋪了另一張榻,打算讓殿下睡在那上頭 陸銀屏看著她忙來忙去的身影,不知道為什么,腦子里一直是李嫵枯槁的面容和溫王妃發瘋的那事兒。 她隨意地問了句:“溫王妃瘋癲的癥是突然就有的?先帝就沒有找過御醫給她看看,開些藥方子?” “自然是診了的,但皇室也有類似病癥,太祖崩駕前也是瘋瘋癲癲,無人可醫。若是能醫,也不會傳了這幾代?!蔽跄镞呬伌策叺?。 陸銀屏咂摸出了不對來。 “溫王和先帝瘋我能理解,可王妃又不姓拓跋,便是鮮卑高門,也沒聽說過這樣嚴重的?!彼?,“你再仔細想想,是不是漏了什么?” 常人都有這種疑問,陸銀屏并不是第一個 她想到的,外頭的人自然也都能想到。 熙娘平靜地道:“說奇怪卻也不奇怪,興許只是湊巧了。畢竟那位家破人亡,只剩了她這一口子,一般人早瘋了。早些年并未聽說過王妃有瘋病,想來也是進了宮才有的?!?/br> 這解釋太籠統,但陸銀屏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似的。 恰好拓跋珣從門外走進來,見她歪在榻上,便要爬上來。 “去去去!”陸銀屏將他往外推,“找你的慧姨去!” 拓跋珣瞬間淚眼汪汪,跪坐在她榻邊,眼巴巴地瞧著她,跟她進膳時二楞子的模樣差不了多少。 陸銀屏想起天子說過的話和他那只狗一樣的鼻子,終究還是狠了狠心:“你父皇不讓我抱著你睡了,你要找找他去?!?/br> 拓跋珣也是什么都不怕只怕親爹和狐貍精的主,聽她這么說,依依不舍地溜去熙娘鋪好的另一張榻上。 燈盞熄了一個,還剩了一個,因為寢殿內太過昏暗,只能隱隱約約地照亮她床前的一小片地兒。 陸銀屏一個側身便可以看到那扇大得出奇的窗子 陸銀屏閉上了眼,等著明日的降臨 鹿苑行宮不比宮中,熙娘和舜英在殿外支起了兩張榻,隨時聽著里頭人的動靜。 聽到二人呼吸聲漸漸均勻后,熙娘這才放心地睡了過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信箋 次日,陸銀屏起了個大早,坐在床前咬著筆尖琢磨怎么給陛下回信兒。 拓跋珣雙手扒著書案,眼巴巴地望著她。 陸銀屏看見這個小可憐的眼神后,便寬慰他:“佛奴先去一邊兒,我要同你父皇回信?!?/br> 拓跋珣雙眼亮晶晶的,乍看之下有些像皇帝。 “您寫的什么,能給佛奴看看嗎?” 陸銀屏往桌上一趴,用手捂住了桌上那張薄薄的信紙,倉皇地道:“看什么看?!” 拓跋珣眨巴著眼睛向紙上瞟,也只能堪堪看清楚她指縫中的「甚是」倆字兒。 拓跋珣好奇地問:“「甚是」?什么「甚是」?「甚是」什么?” 陸銀屏聽得俏臉一紅,瞪著他道:“瞎琢磨什么!小孩子知道了會長不高!” 拓跋珣如今才五歲,已經到了她的肋上。以這個形勢來看,說長不高實在是有些牽強。 陸銀屏趕緊將舜華召進來,讓她帶著大皇子和狗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