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金枝 第1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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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瓚也贊同:“溫鴦說,此賀蘭非彼賀蘭,他要娶的是他姑母的女兒,也姓賀蘭,閨名喚羅勒。我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卻又想不清楚……” “有可能溫大人的未婚妻真的與賀蘭氏無關?!庇钗膶氉说?,“溫鴦早年被外派,并不常在京中,家中結構也有些復雜,漢人鮮卑人都有……總之他一直為朝廷辦事,對陛下忠心耿耿,不是壞人。你放心去喝喜酒,沒什么事的?!?/br> 陸瓚捻了片玉簪花瓣,隨后掖進根部的土壤中。 “我倒不是怕這個?!彼?,“只是見過溫鴦本人,但他總給我一種特殊的氣息……或許是我想多了吧?!?/br> “國舅總是這樣優柔?!庇钗膶氉诵α似饋?,眉眼舒張開來,將平日的疏冷沖淡許多。 遠處的舜華將二楞子的繩索放開,由著貴妃惡犬在宮院內橫行霸道。 陸瓚稍稍離窗戶遠了一些,憑欄向外側首,一只手搭在雕了鳳凰的望柱上。 鳳凰于飛,正朝著他大拇指上的玉戒指的方向,讓宇文寶姿多看了幾眼。 “陛下原定重陽后返京?!标懎懘笫忠粨],廣袖將手指遮了一半,“這一路除了幾個毒瘤,又擢了韓大都督為撫軍大將軍,韓楚璧為散騎常侍?!?/br> “那不正好?”宇文寶姿撥弄了兩下玉簪,“陛下要重用韓家,你二妹便能跟著回來。到時你陸家一手遮天,兄妹間也常常相見?!?/br> 陸瓚看她神情落寞,想起宇文馥曾說他的不孝子走得早,想來便罵的是宇文寶姿早逝的父親。 “獨女有獨女好處,什么都是你的?!标懎懴袷窍肫鹆耸裁春猛娴氖聝阂粯?,用戒指點著鳳凰喙低著頭笑,“小時候我們兄妹三人在一張桌上吃飯,我同珍珍常常搶最后一只雞腿,璦璦也饞,卻膽子太小,從不敢跟我們搶。你若是生在我們這樣的家庭,怕是飯都吃不飽?!?/br> 宇文寶姿自小便是眾星拱月一樣地長大,這種事情嫌少碰到,十分好奇。 她又問道:“怎么是兄妹三人?貴妃呢?” “小四自小被外祖母帶去瀛州,并不常相見,都是逢年過節回來一次,或者我們去瀛州找她?!?/br> 陸瓚笑道,“她更是個女霸王,看見好吃的直接將整張盤子挪到自己臉跟前,別人動都不能動的?!?/br> 宇文寶姿最近距離接觸陸銀屏的那次便是鹿苑比試的時候,那時便覺得那身材細瘦矯健的男子的確身手和馬術都是一流,連她都自嘆弗如。 只是當時沒想到那人竟是陸貴妃。 “我也聽蘇婆說過,娘娘在老夫人膝下是最受寵的那個?!庇钗膶氉艘驳溃骸熬瓦B陛下初建伽藍寺時,本來提的是「四辟」,慧定說將人的名字綴上去恐怕會折她壽數,這才改做「伽藍」??磥碛懈V藷o論是在哪兒都……” “什么?”陸瓚突然打斷她,“你剛剛說什么?” 宇文寶姿望著他,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什么……”她疑惑道,“剛剛不是說到貴妃了么?” 陸瓚上前一步,逼近她道:“你剛說伽藍寺如何?” 他眉舒目朗,面容自有一股清俊。只是平日里過于溫和,又愛穿白衣,很容易讓人感受到他毫無壓迫感的溫柔,而忽略了他本來的相貌。 如今他半個身子探進來,帶著略為急切的口吻問詢她,也讓她有些不適起來。 宇文寶姿退后半步,定了定神道:“伽藍寺本名「四辟寺」,因避諱貴妃排行,便改為了「伽藍」?!?/br> 陸瓚想要再問,卻聽到遠處有人喚了一聲「國舅爺」。 這一聲稱呼似乎讓他沉下了氣。 陸瓚一偏頭,見舜華抱著狗向這處走來。 舜華舜英是天子賜下的人,極為可靠。宇文寶姿假扮貴妃住在寢宮的事沒幾個人知道,舜華是其中之一。 宇文寶姿見了她后,依舊關上了窗。 關窗之前她聽到舜華小聲地說:“娘娘傳話說,您與宇文大小姐尚未婚嫁,還是避著男女大防些的好……” 過了會兒后,又聽到陸瓚的聲音 直到腳步聲漸漸遠了,宇文寶姿這才坐回了床頭。 陸瓚出了寢宮,又去了偏殿。 宇文馥吃飽就睡,睡醒了繼續吃。若有新鮮好玩的事他才會出現,若沒有便只能去榻上找他。 蘇婆剛收拾了地上的瓜果殼,又細細地將他睡著的床榻擦拭了一邊,剛忙完這些,抬頭便見陸瓚走過來。 她以為陸瓚是來找宇文馥的,行了個禮后便要離開。 而陸瓚卻對她道:“蘇婆,請隨我來?!彪S即一拂衣袖向外走去。 徽音殿偏殿一側是數十米長廊,緊貼著宮墻,另一側有小片湖泊,平日里陸銀屏常在此釣魚嬉戲。 而今主人不在,湖面上只映出了一老一少兩個身影。 蘇婆是經歷過不少事情的人,見這架勢便知道陸瓚有要事相談。 她主動道:“大公子直接說罷?!?/br> 第一百九十三章 洛神 陸瓚知道她是外祖母的人,也不拐彎抹角,索性直接道:“四小姐從前在瀛州時,可有同什么人有過來往?” 蘇婆聽他這樣問,縱然心有疑慮,也先解答了他的問題。 “四小姐也是老奴看著長大的,老奴敢拍著胸脯說,四小姐雖然活潑,可她自小就聽長輩的話,一直是規規矩矩的,不曾同外人有過來往?!?/br> 陸瓚聽到這句話后,陷入短暫沉思。 蘇婆見他神情嚴肅,以為發生了什么事,便問:“大公子為何這樣問?” 陸瓚看了她半晌后搖頭:“無事……只是突然想起,隨便問問罷了。你先回去吧?!?/br> 蘇婆道了聲是,抬腳剛走出幾步,卻又回了頭。 “老奴知道這是越矩,可老奴畢竟年長,看著五娘長大,又到四小姐出世,還是想提醒大公子幾句話?!?/br> 蘇婆道,“您是四小姐長兄,無論她是假乖巧真心機,還是實實在在地受了委屈,她也都是您的meimei,身上淌的是您陸家的血。 裴家孫輩全是男子,看你家連著三胎都是女孩,這才要了來自己撫養。 不止老夫人將她放到了心尖,裴家那一眾表兄更將她當親meimei看,闔家上下從不敢委屈她過什么。 我托大說句不中聽的話 陸瓚二十多年來第一次被人指著鼻子說,自覺十分羞愧。 可自從陸銀屏入了宮,種種跡象的確表明她像是自愿,甚至說極有可能早便同天子相識。 他沒有證據,暫且只停留在了懷疑階段。蘇婆的這番話讓他驚醒 他長舒一口氣道:“你的勸慰我謹記在心,日后不會再懷疑她,讓她受半點委屈?!?/br> 蘇婆聽后,滿意地點點頭,說了聲自己還有事便離開了。 陸瓚這邊也提前出了宮。 自陸銀屏入宮,他升了爵位后,陸府門前可謂門庭若市,成了宜壽里的香餑餑。 然而今早丘林儉一頭撞死在閶闔門的事情一出,陸瓚回家時發現門口已空無一人。 他剛下了馬,獵心與其他家仆便上來迎他入府。 “剛剛有幾個人罵罵咧咧經過咱們府上?!鲍C心命人牽走馬,跟在陸瓚身邊道,“本來是罵隔壁靖王殿下強占人妻,后來看到咱們門房,嘴里又不干不凈地說了些話。好在奴帶人將他們趕跑了?!?/br> 陸瓚腳下未停:“說什么話了?” 獵心面上有些尷尬地道:“他們……他們說……說您……” “說我是靠著meimei加官進爵的廢物?”陸瓚一臉漠然地道。 “是?!鲍C心難堪道,“話的確不中聽?!?/br> “話是不中聽,但說的的確是實話,也沒什么可指摘的?!标懎戇M了房間,邊換衣服邊道,“當初事發緊急,的確被動?!?/br> 獵心將衣服接過來搭在手上,貓著腰附和:“是!誰說不是呢!大公子才是被架在火上烤的那個,進退都由不得您。陛下的旨意一出,誰敢拒絕? 再說了,這等封賞便是換做他們,奴就不信他們會不要! 說到底還是羨慕嫉妒恨,畢竟他們的meimei都是潑出去的水,而咱們四小姐可是飛出去的金鳳凰……” 陸瓚轉身,半個胸肌上梵文乍現,打斷了獵心的思路。 他換上里衣,遮住了密密麻麻的經文。 “你現在帶幾個人去瀛州?!标懎懞鋈坏?。 獵心一頭霧水:“大公子要奴去瀛州做什么?” 陸瓚沒說話,只著里衣便去了書案旁,提筆寫了封信,用熱蠟封好了遞給獵心。 “你將信交給老夫人,她自然就會明白?!标懎懹值?,“快去快回?!?/br> 茲事體大,獵心不敢耽誤,匆忙行了個禮后便離開了。 陸瓚辦完這件事后,又去后苑尋陸璦。 自八月中旬的那次出游不歡而散后,沈崢倒時時來府上,或是專程來遞句話,或是來送點兒女孩子都喜歡的首飾或者小玩意兒。在旁人看來,這位沈二公子的確對三小姐十分上心。 陸瓚來時,恰好看到柏萍同柏英展開了一幅畫來。 入目便是一美人騰云駕霧乘車而行,應是仿晉時顧大家的畫作《洛神賦圖》。 柏萍和柏英不懂,只笑嘻嘻地道:“真好看!沈二公子送來的這幅畫妙極了,畫上的女子這樣美,豈不是暗示咱們三小姐在他心里也是這般美人?” 陸璦面皮薄,本就害臊的她更加無措,忙叫她們將畫收起來。 “洛神雖美,但終究同陳王無緣?!?/br> 陸璦面上一白,回頭一看,見兄長剛剛走近房內。 陸瓚拿過畫看了幾眼,這才讓柏萍她們將畫收了。 侍女們不懂曹植和洛神的典故,聽陸瓚這樣說,便追著問他典故。 陸瓚解釋了一下曹植神作《洛神賦》的過程,又簡單地描述了一下他同甄皇后的糾葛,便讓她們揪心不已。 “若是陳王早些碰上她就好了?!卑赜獾?,“左右文帝還能遇上郭后,還不如成全這對有情人呢?!?/br> 柏萍沒說話,將畫卷小心收進了盒中。 陸璦卻道:“你也不是他們其中一人,你怎知道誰有情誰無情?「想見君顏色,感結傷心脾?!刮业共恍胚@是對陳王有情的她會說出來的話,除非她是個什么……” 陸璦扭頭伸手打了一下柏英:“之前你說過的,男子女子四處留情找下家的行為,叫什么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