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金枝 第1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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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有個同您身形差不多的宦官進去,卑下還以為是娘娘,便沒有阻攔……” 陸銀屏以為是刺客,面色霎時變得雪白。 那侍衛正欲將門撞開,未料一向嬌媚柔弱的貴妃娘娘突然退后兩步,猛然躍起朝著殿門就是一個飛踢。 殿門打開一道數指寬的縫,可見里頭門栓已經斷了一半。 侍衛看著眼前一幕,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 陸銀屏再次從地上彈起,朝著那兩扇門又是一踹。 殿門大開,門栓搖搖欲墜。 侍衛們有天子示下,不得傳令不準入寢殿。而陸銀屏唯恐天子不測,閃身而入。 外殿無人,她徑直去了內殿。 她梳妝的紗屏后隱約可見兩個人影,像是摟抱在一起,十分親密。 她趕緊繞到屏風后。 高大的青年天子正赤著上身,背后貼著一光溜溜的少年。 那少年與拓跋淵相比,身材顯得嬌小許多。膚色倒也算得上白皙,只是與養尊處優的天子相比,依然有些不夠看。 少年的左手不太老實,已經搭在天子左胸上; 右手手腕卻被他捏住,聽她進門,一道望過來。 陸銀屏看著少年被緊捏住的手腕,頓時腦子發懵,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這是怎么回事兒……是他自己要人伺候還是怎么的…… 她渾渾噩噩地說了聲「打擾了對不住」,又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四四!” 拓跋淵見她這副模樣便知道是誤會了,趕緊出聲喚住。 “陛下!陛下!小嬌煞今兒就是來伺候您的!”然而少年如同狗皮膏藥一樣黏在他背上,嘴里還不知死活地喊叫著,“陛下若是擔心那位大人吃醋,奴是愿意同他一道侍奉您!小嬌煞沒點兒本事斷不唱妲己褒姒,咱能讓您知道什么叫快活似神仙!” 聽了少年這番話,拓跋淵如同像是吃了一窩蒼蠅般,幾欲作嘔。 “滾!” 他反身將人甩到一邊,少年的身子撞到了紗屏,連人帶著屏風一齊在陸銀屏的梳妝臺上。 瓶瓶罐罐的芳香膏脂汨汨而出,妝奩中的釵環首飾也散了一地。 天子看都未看他一眼,急急地追了出去。 少年看著地上的香膏首飾,一琢磨便知道李孟光會錯了意 這些都是女人用的東西,圣人分明就是假借宦官的名頭養了個女子在身側伺候! 陸銀屏出了門,對侍衛道:“陛下沒事兒,你們別進去打擾他?!?/br> 不出聲還好,一出聲居然發覺自己帶了哭腔。 她忍著淚意又交待了句:“今兒看到什么不準說出去!” 侍衛們聽到屏風倒地的聲音時便想進去查探,只是天子未開口,他們不得入內,便在外面干著急。 如今見貴妃去了又來,想來應沒什么大礙。畢竟帝妃寢殿中摔碎磕碰些物件早已不是稀罕事。 她下了石階,沒頭沒腦地向前走。 行宮內燈影幢幢,陸銀屏只覺得無地自容 什么心情呢……就好比天此刻是藏青色的,然而你望著它時覺得它就該是這種顏色,一絲光亮也不透,一點希望也沒有。 她上了橋頭,每個欄桿下都吊著一盞燈籠,微風一吹,湖面波光粼粼。 宮人遠遠地看著,不敢出聲,也不敢上前,唯恐她一個不高興跳下去,到時候大家伙兒都被拉去陪葬。 陸銀屏坐在欄桿上,默默地望著水面出神。 她雖說脾氣差了些,可他也好不到哪兒去,動不動就生氣。 他明明說過,只要她在一日便只能有她一個的,可轉臉又去弄了個男寵來? 這問題太嚴重了,不管是男是女,他都已經違背自己的誓言,對他們之間的情分造成傷害了! 唯一就是唯一,不能分男女,也不能寄情于物。 唯一就是天上地下僅此一人才是。 既然是他的錯,那她為什么要走開呢?沒臉的人是他才對! 既然是他犯了錯,自己也沒必要再同他客氣。以后該吃吃該喝喝,伺候完他這段時間,回宮找老妖婆拿了地圖走便是。 大魏鮮卑美男子這樣多,跟他一段時日還了他的情分便可,這輩子非得吊死在他一個身上?左右不過再找個下家,必須要會騎馬射箭疼女人的那種。 最最重要的是,只能有她一個。 想到這兒,陸銀屏用袖子擦了擦臉,輕輕跳下了欄桿。 然而剛剛落地,便被一股大力扯進寬厚的懷抱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和解 情場如戰場。戰勝,則所以在亡國而繼絕世也;戰不勝,則所以削地而危社稷也。 若暗戀是自己的期待和不甘所作的一場無謂的拉扯,那么相戀便是兩個人之間的戰爭。 區別不過前者永遠是輸家,后者則無成敗可言。 要么互利共贏,要么兩敗俱傷。 所以,一定要贏。 “放開我!”陸銀屏掙扎著道,“離我遠點兒!” 判斷陸四是真拒絕還是假拒絕,只需要聯想一下她剛剛踹門時的氣勢便能知曉。 她若真不愿意,只會像猛虎下山一樣將人甩去一邊。 若做不到,那么寧可撞死在橋頭也不會遂了別人的愿,斷然不是眼下如同幼貓一般扭捏掙扎。 天子揚起左手擺了擺,示意宮人退開。 “開始朕以為那人是你,便沒有防備,更衣的時候那人便靠上來了?!彼雎暤?,“說到底,你不信朕?!?/br> 倒打一耙這招可是跟她學的。 陸銀屏被他擁在懷中,想起來指控,腦袋卻被他摁在胸口。 “他衣裳都脫了!還摟著你!”她說罷又干嘔兩聲,“臟死了!” 天子雖無奈,而手臂卻攏得越發緊了。 “回去就沐浴……”他道,“乖,跟朕回去?!?/br> 無論發生了什么事兒,只要好好地跟陸四說,她不會不聽。 只是這小女子虛榮又好面子,若要哄得她乖乖地跟自己走,就必須給她拾掇出臺階來請她下去。 陸銀屏不愿意走,更不愿意摟他,想起剛剛那光溜溜的少年男子心里頭就覺得倍兒惡心。 次次都原諒他,這次也是,怎么想怎么覺得不甘心。 “就這么放過你,我總覺得有些虧?!标戙y屏嘟囔著道。 聽她話音里像是不再埋怨,他輕笑:“四四想怎樣?” 陸銀屏轉了轉眼珠子,從他懷里起來,叉著腰道:“剛剛我生氣都讓他們瞧見了,這會兒心里肯定在笑話我。你得抱我回去,讓他們也笑話笑話你?!?/br> 這里離著寢殿還有一段路,抱著她回去可是個體力活。 然而天子毫不猶豫地將人打橫抱起,揚眉道:“求之不得?!?/br> 李遂意大老遠看著這一幕,抄著袖子對秋冬和芳寧道:“我剛剛怎么說來著?我說沒事沒事,你們偏不信。這倆鬧騰起來就隨他們鬧騰,咱們只需要遠遠地避著,等他們自己和好就成?!?/br> 秋冬眼看著自家四小姐被天子抱在懷中時那鼻子都快翹到天上去的模樣,既為他們和解感到高興,同時也覺得十分憂心。 “眼下是受寵,只是不知道以后如何……”秋冬想起四小姐被嬌寵的跋扈性子,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李內臣,您給我們說說慕容夫人的事兒吧?” 據說慕容櫻之前也頗為受寵,只是不知道與四小姐相比如何。 芳寧只是個廚娘,知道宮里的事兒打聽得越多壽數便越短。秋冬有貴妃罩著,她還是少知道的好,于是找了個借口便離開了。 李遂意也是一驚,蹙眉看向秋冬:“你問這干嘛?這可是禁忌?!?/br> “只是聽人說慕容夫人當初也極為受寵?!鼻锒闷焉葥]了揮繞在他們周身的小飛蟲,“眼下四小姐算是走了慕容夫人的老路,我得幫她打探打探,可不能讓她同慕容夫人一樣年紀輕輕就沒了性命……” 李遂意捂住了她的嘴巴,左右張望著道:“慎言!” 見四下暫時無人,李遂意松了口氣,放開了秋冬。 “也只是你罷了,若是旁的什么人,我可不敢說?!崩钏煲饫チ艘粋€避風口,這才開口,“你得保證,聽了之后須得爛在肚子里,牙縫里不能向外冒,連娘娘那處也不能亂講?!?/br> “娘娘同崔御史差點定親這事兒我不也沒說出去么!”秋冬連連點頭,“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李遂意一張清秀的臉瞬間便垮了下來:“你這個大嘴巴!你這樣還叫我怎么放心?!” 秋冬站在燈下,扯起嘴角來,半張臉像是在笑,另外半張臉則有些漠然:“這事兒陛下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李遂意一聽,多瞧了秋冬幾眼。 這姑娘看著挺憨,知道的倒是不少。想必貴妃那邊也早已清楚崔御史同她的事兒已經攤開了。 “慕容夫人是同慧夫人全嬪李嬪她們一道進的宮。因著太妃是慕容夫人的親姑母,那會兒她直接被封了嬪位,是幾人中位份最高的?!?/br> 李遂意說著說著,覺得實在拗口,索性直接連名帶姓地道了出來,“那會兒全若珍還只是個貴人,長孫明慧與二李也不過是個世婦。慕容櫻身為九嬪之一,在位份上便高了她們一頭?!?/br> 后宮之事,就沒有一個女人不愛打聽的。 “您繼續說!”秋冬也左右探頭,唯恐旁人過來打斷他們,“然后怎么著了?位份都升上來了?” 李遂意壓低了聲音,警告她道:“接下來的幾句話,你就是做夢也要縫上自己的嘴,爛了舌頭也不能說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