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大唐名相張九齡正妻后 第27節
熏籠的炭,早就快滅了,惟余些微的火花,極淡的青木香氣息,夾雜著其他莫名的味道。 張九齡轉身回?到塌上,看到譚昭昭的動作?,關心?問道:“昭昭可是又冷了?” 譚昭昭含混著說沒有,張九齡躺好,摟著她道:“炭快熄滅了,昭昭若是冷,我摟著昭昭歇息?!?/br> “我不冷?!弊T昭昭忙掙脫,手去?摸索里衣,道:“我去?洗漱?!?/br> 張九齡貼上去?,道:“不急,我們再歇一會?!?/br> 譚昭昭一手拿著里衣,慌亂著往身上披,道:“不行,大郎怎地不嫌棄臟了?” 張九齡道:“我從未嫌棄過昭昭臟?!?/br> 說起張九齡的潔癖,譚昭昭頓時?有一堆話說,氣咻咻控訴道:“摘楊梅那次,大郎莫非忘了?剛住進都?亭驛時?,大郎一定要拉我起身,先讓我去?更衣,大郎都?忘了?” 張九齡心?虛,一聲不吭,只賠笑任她數落。 譚昭昭見他還笑,氣得橫了他一眼?。 張九齡笑道:“反正,我從未嫌棄昭昭,若是我嫌棄,如何?會與昭昭肌膚相?親?” 譚昭昭呵了聲,披上里衣準備去?洗漱。 張九齡忙攔著,道:“凈房的水當涼了?!?/br> 這個時?辰,都?亭驛的伙計都?已歇息,不好去?喚人送水。 張九齡轉眼?在屋內掃視過去?,看到放在窗欞下矮案邊煮茶的紅泥小爐,欲起身上前。 中衣蒙在了頭頂,譚昭昭嬌嗔道:“穿上衣衫!” 眼?前一片黑暗,那些無法?訴諸于口的話,張九齡終于能問了出來?:“昭昭可是不喜?” 譚昭昭啊了聲,莫名其妙問道:“什么不喜?” 張九齡頓了下,晦澀地道:“我的身子?,不夠完美,恐先前未能讓昭昭歡愉?!?/br> 先前的情形在腦子?里一一閃過,那時?,譚昭昭以為自己?會被他吞噬,抵死纏綿,她卻舍不得拒絕。 譚昭昭臉又一點點發燙,張九齡等了片刻,未能聽到回?應,緩緩取下衣衫,轉頭看她。 迎著她此時?亮若星辰的雙眸,緋紅的面孔,張九齡沉下去?的心?,被手用力揪了下般,重新活了過來?。 不敢再多問,歡呼雀躍套上衣衫,提壺前去?凈房添了水,出來?放在紅泥小爐上,準備燒水。 譚昭昭曲膝背靠在墻壁上,一瞬不瞬張九齡在那里忙碌。 平時?,譚昭昭很喜歡看張九齡做事。他做事很專注,遇到不會的事情,會去?一遍遍鉆研。 比如他現在很會修剪發梢,不僅僅修建得整齊,還能修剪得毫無痕跡。 在來?長安的路上,在歇息時?,他們會煮茶喝。 張九齡不愿千山與眉豆隨時?跟在他們身邊,嫌他打擾礙事,于是自己?動手煮茶。 鼓搗了半晌,紅泥小爐仍舊冷冰冰。譚昭昭也不會,但她不客氣嘲笑,他也不見生氣。 明明成日與他形影不離,譚昭昭竟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時?候,學?會了生爐火。 譚昭昭道:“大郎,微微溫就夠了,我們早些歇息,明日我們都?要出去?忙碌,得早些起身?!?/br> 張九齡笑道:“昭昭難道忘了,東西市都?得中午時?辰方會開門,要找宅子?,須得通過牙行的牙人。昭昭起得再早亦無用啊?!?/br> 唐律疏儀規定,買賣宅邸,必須通過牙人,買賣雙方簽訂契約,付一定的酬金給牙人。 東西市坊并一百零八坊,分為萬年縣與長安縣管轄。西市多為胡商,牙行也在里面。 胡商富裕,譚昭昭不敢妄想在臨近西市邊買到宅子?,只能走得更遠些,比如大通,昌明一帶靠近西南的坊就滿足了。 譚昭昭道:“我可以晚一些,大郎要去?各處舉薦,趕路辛苦,早些歇息恢復體力?!?/br> 張九齡道:“不急這一日,我明朝起來?,先寫書信回?家,昭昭可要一并寫信回?娘家?” 譚昭昭想起了高力士,沉吟了下,點頭道:“我的字寫得不好,大郎幫著我一并寫了?!?/br> 張九齡的書法?不輸于他的詩,遒勁剛健。 譚昭昭的字,不提也罷。 張九齡在葦席上盤腿坐下,與譚昭昭笑道:“好,昭昭說,我寫。不過,昭昭得多練字,以后我教你??!?/br> 譚昭昭趕緊道:“大郎還是忙自己?的科舉吧,要是耽誤了你?,阿家還不得將我活剮了?!?/br> 張九齡神色黯淡了瞬,沉默片刻,問道:“昭昭在長安置產業,可也是想著不再回?去??” 雖是如此,譚昭昭決計不會承認。夫妻之間難得糊涂,無需事事交待得一清二楚。 譚昭昭笑著道:“大郎怎地又提起這個了,當然是大郎在哪里,我就在哪里?!?/br> 張九齡深深望了她一眼?,道:“昭昭,我定不會負你??!?/br> 譚昭昭笑著點頭,“大郎不負我,我自不會負大郎。大郎,水應當熱了吧?” 這句話,譚昭昭并未撒謊。不過,她是不會回?韶州,昨夜沒提醒張九齡,一半有這樣的原因。 要是懷了身孕,她無法?趕路,想回?也回?不了。 以張九齡的聰明,他應當能想到吧? 譚昭昭暗自思忖,不過,以他當時?的瘋狂,估計就算知道,也顧不上了。 張九齡看了她一眼?,試了下水溫,提去?凈房。窸窸窣窣一陣之后,走出來?對譚昭昭道:“我已經替昭昭試過了冷熱,昭昭快來??!?/br> 譚昭昭起身走過去?,側身進屋,將立在門邊的張九齡推搡開,拉上了門。 張九齡在門外站著,不滿道:“昭昭如何?能過河拆橋?” 譚昭昭不搭理?他,手伸進盆中,水溫果真不冷不熱正合適。 看來?,在路上泡腳時?,張九齡將譚昭昭喜歡的溫度也已掌握。 身為這個時?代的公子?郎君,雖只做了些再細微不過的事情,譚昭昭還是忍不住偷笑。 要是被盧氏得知,估計她的天都?要塌下來?。 凈房與臥榻隔了一道屏風,一線光從屏風底透出來?,水聲滴答。 張九齡靠在墻壁上,側轉過,靜靜凝望凈房的方向?。 在約莫七八歲時?,張九齡生過一場病。病中時?,明明很餓,卻吃什么都?味同嚼蠟,還聞不到氣味,難受至極, 后來?病好了,能吃出酸甜辛辣苦,聞到香臭的興奮與滿足,張九齡記憶猶新。 方才的歡愉,便是那般,來?自軀體與心?靈的極致滿足。 譚昭昭此時?與他只隔了一道門,張九齡卻仿若覺著,他的病并未痊愈。 沒一陣,譚昭昭走了出來?,張九齡立刻迎上前,緊緊擁抱了她一下,進了屋。 譚昭昭被驚了跳,以為他要急著方便,便沒多問。 夜已經深了,困意襲來?,譚昭昭打了個呵欠,鉆進被褥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譚昭昭被身邊一陣涼意驚醒,她半睜著眼?睛看去?,張九齡在身邊,俯頭看她,輕輕問道:“昭昭睡了?” “嗯,大郎可是出了門,怎地不多穿點衣衫?!弊T昭昭嘟囔了句,又閉上了眼?睛。 張九齡道:“沒出去?,我方才洗漱了下?!?/br> 譚昭昭迷迷糊糊記起,她用完了熱水,張九齡只能就著微溫的水洗漱了,歉意地道:“對不住,我忘了給大郎留些水?!?/br> 張九齡柔聲道:“無妨。昭昭,你?看月亮,就掛在窗欞上呢?!?/br> 譚昭昭順著張九齡的指點看去?,窗欞邊露出了一半的彎月,好像是調皮地在同他們打招呼。 張九齡上了塌,背靠在墻上,連著被褥一起,將譚昭昭摟在懷里。 “昭昭若是困,就靠著我睡吧?!?/br> 譚昭昭靠在他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眼?前,正對著彎月。 是長安的月亮呵! 譚昭昭微微笑起來?,四千八百六十?里的路。 不知洛陽的月,可會有所不同。 張九齡將被褥掖了掖,與她一同看著窗欞外的月,直到彎月往西邊而去?,眼?前漸漸漆黑,黎明到來?。 譚昭昭呼吸均勻,早就睡著了。 張九齡卻睜眼?到天亮,他清楚譚昭昭再也不想歸家。那他就爭取,留在她身邊。 此時?,他清楚知道,他的病并未痊愈。 能嘗到五味,聞到天地的氣息,譚昭昭在他的身邊,尤為不夠。 張九齡在譚昭昭耳邊低喃:“昭昭,為何?你?在我身邊,我依舊很思念你?,思念若狂?!?/br> 第三十章 一道接一道的晨鐘, 喚醒了整座長安城。 譚昭昭在晨鐘中?睜開眼,呵欠打到一半,看到張九齡含笑看著她, 暗啞著聲音道:“昭昭可睡好了?” “還行吧?!弊T昭昭打完呵欠,猶帶著睡意?回答。 譚昭昭做了一整晚的夢,夢里不知為何在奔跑,但無論如何都跑不快, 身上好像牽了一道線,不是風箏, 倒像是安全?的?繩索。 想伸個懶腰,發現自己還蜷縮在張九齡懷中?, 倏地睜大?了眼睛, 驚訝四望。 張九齡背靠在墻壁上, 依舊保持著昨夜看月亮的?姿勢。 “你怎地不將我放在榻上, 你的?手腳不麻嗎?” 譚昭昭手腳并用爬開, 湊上前?去看張九齡的?眼睛,果真又變成了雙眼皮。 張九齡不緊不慢活動著手腳,任由她打量, 深邃了幾?分的?雙眸, 里面溢滿了笑:“我沒事, 若是累了,肯定會將你放下, 今朝還有許多事,我不會耽擱的??!?/br> 譚昭昭這才放心,奔到窗欞邊朝外看去, 可?惜窗欞對著土黃色的?圍墻,看不到坊外的?景象。 張九齡走過?來, 隨著她一起看了幾?眼,將外袍披在她肩上,道:“早起冷,昭昭別著涼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