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清酒 第12節
眾人…… 第14章 要錢計 總之江知酌在秋驚葉身上沒看出一點成熟穩重的樣子。 天色漸晚,江知酌拿了小碗交給他的信件準備告辭了,江知酌去劉青峰府上,江凌遠回越州兵營,天一回落燭寺。 小碗將他們送出門,江凌遠和天一已經走了,茅屋門口小碗看了江知酌一眼,然后低下頭,說:“那個,請不要告訴三皇子?!?/br> “放心,不會有人知道的,“江知酌望著小碗,想起方才秋驚葉說的,小碗這三年來依舊沒能適應南疆的氣候,前些天驟熱小碗受了暑氣,高熱了好幾天。 ”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天熱就不要出門了?!?/br> 江知酌到達劉府后,與劉青峰商議整治流寇之事。越州流寇已經愈發嚴重,所有人都知道楚國與蒼赤正值交戰時,楚國官兵如果大力剿滅流寇,蒼赤屆時必定會出兵,內憂外患,大楚危矣。 從仁義角度出發,流寇也只是吃不飽飯的平民百姓聚集起來的,若朝廷安撫招安,這些流寇自然不會再趁機造反。 說到此,劉青峰座下一位幕僚長史沈鶴搖頭表示無奈:“五殿下不知,朝廷并沒有撥發招安的錢款?!?/br> 江知酌震驚之余也明白了為何劉青峰上任三年散盡家財卻依然沒有改善越州現狀:“戶部掌朝廷錢財,竟無一人提及此事?!?/br> 司馬沈云與沈鶴是同胞兄弟,自京中任職時就跟隨劉青峰,沈云見長兄與劉青峰均面露難色,豁出去一般開口,說:“御史臺中丞兩年前曾進言,折子還未送到御前,就被中書省打了下來,這位中丞后被人舉報受賄提拔無用之人,落了個抄家的下場?!?/br> 江知酌聽到此處,心已經涼了半截,越州已陷入水火之地,朝廷內明爭暗斗也從未停止過。 他的父皇知道幾分實情,又打算怎么處理,將他指派到越州,到底為何意。 江知酌手指點點桌面,沉聲說:“若越州失陷,荊州又能保住幾時?!?/br> 劉青峰聽到此話,臉色一變,掀袍跪了下來,沈鶴沈云也起身跪在劉青峰身后。 劉青峰年過四十,眼球已略顯渾濁,鬢邊的白發早已顯不出他真實的歲數,劉青峰說道:“下官實是無能,有違皇恩,愧對百姓的期許,罪該萬死?!闭f完劉青峰兩行淚滴在地板上,重重的叩了一個頭。 江知酌起身站起來,卻并未將劉青峰拉起,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案務,口氣肅然的說:“大楚還未到藥石罔效的地步,”江知酌踱了兩步,“只是需要刮骨療傷了?!?/br> “劉大人這等為百姓身先士卒之輩,應當陪大楚共同渡過難關,而非如現在一般一心消沉?!苯脤⑶喾宸銎?,“我兒時就知道劉大人為官清廉,以百姓安居為己任?!?/br> “自從燕王叛亂,劉大人被調往越州,我若猜得不錯,劉大人定然不是主動提出調往越州的?!苯眯煨煺f來。 劉青峰整理了儀容,口氣中帶有幾分自嘲:“我本以為這是圣上對我委以重任,我定不辜負圣恩,可下官來到越州才知道,此事比我原先想像得難多了?!?/br> 江知酌點點頭說,:“不光越州兵權不在手,連剿滅流寇的餉銀也沒有?!?/br> 沒有人能做到,沒有錢,沒有兵,收復一個曾經被敵國入侵過的州。 江知酌自然自語:“那朝廷的意思是,放任越州這種情況,直至被蒼赤吞并?!?/br> 此言一出,沈鶴和沈云寒毛卓豎,不可置信的看著江知酌。 江知酌沖他們笑了一下,不明就里的其余三人更覺駭人了,江知酌又說:“不會是這樣,最起碼事情不是如此簡單。三年前,我還未入仕,勞各位仔細想想,是不是遺漏了什么,” 劉青峰沉思了一下,開口道:“當年燕王造反,荊州出兵平亂,案子了結后,戶部繳收燕王家產贓銀,不足一萬兩,這一萬兩后被充至越州重建款,這一萬兩,下官是經手過的,只是杯水車薪……” “哈哈,一萬兩?!苯脫u搖頭,“一個親王坐擁整個越州,越州與蒼赤通商時,其富庶程度僅次于荊州,就連現在也遠超過咸州,謀劃造反前一萬兩可真是多。他們怎么敢” 沈鶴將頭叩的更低,他不知道江知酌說的他們是指誰,沈鶴說:“這些銀兩戶部都是給過賬目的,早已入了賬冊,五皇子,慎言啊?!?/br> 江知酌寒聲說道:“怎么,這些話你們只聽一聽就害怕會引來殺身之禍是嗎?” “可假使有人膽敢做了這些事,也能無后顧之憂呢,無人敢查?”江知酌原本也無意為難他們,“你們起來吧,方才的話也只是推測,你們不用緊張?!?/br> 可江知酌的猜測太過大膽。 “今天先到這里吧,貼出告示,若有人趁亂生事,一律羈押。賑災款申請不下來,那就想辦法讓兵營出?!苯谜f完結束了這場議事。 沈鶴早已渾身冷汗直流,瞥了一眼江知酌離開的方向,抬袖擦了擦額角,嘴唇微抖,說:“這五皇子之前一向謹慎,今日之事,實在是令人膽寒,劉大人,你看……” 沈云先接過話:“我倒覺得五皇子是有膽量有想法之人?!?/br> 劉青峰閉了閉眼,嘆息道:“五皇子的確聰慧過人,他方才的話,是在逼我們站隊啊,不然他何至于把話說得如此決絕,還說與我們聽?!?/br> “無功便是過,能救我們的,興許也只有五皇子了?!眲⑶喾逭J命般嘆口氣。 江知酌回到自己屋內,關上房門,翻看小碗交給他的一摞書籍信件。 他一一拆開,大部分都是秋驚葉之筆,只有兩封出自小碗之手,字體娟秀利落,文章寫的也斐然,不過江知酌看出來了,這已經是小碗刻意隱藏了實力寫出的。 當初在南書房時,秋太傅桌上總有一份無名的文章,每次文采均超過眾皇子。 江知酌翻到最后一本,書中夾著一張紙,江知酌展開來看,又是一張藥方。 如果不是見過天一那封信,也許江知酌并不知道這是什么??涩F在這封信在?s?他手里,他也不能讀懂其中含義。 江知酌將藥方攤平,里面最多的數字就是二三四五。甚至沒有其他數字, 除此之外就是藥材,可這些代表什么呢? 數字中出現最多的,就是五,江知酌探究半天也不得其義,他找來紙筆,將藥方照抄下來,將原來的紙又夾回了小碗的書內。 “這些書信是給太傅的,”江知酌思索著,“是何碗還是秋驚葉要傳給太傅的?” 突然江知酌心里起了不好的預感,蒼赤的小太監,當初時說的那人,也姓秋。 三年前的行軍圖和軍事地圖都是在秋驚葉身上翻到的,可秋驚葉當年才十四歲,因為年紀小,又沒有動機,才保住一命。 江知酌想不明白,那如果此事與何碗也有關聯?那她是什么時候參與進來的。 江知酌揣著心事睡著了,第二日江知酌趕往兵營與江凌遠與趙孟匯合。 江凌遠正在練兵,他現在的樣子與往常不同,肅穆威嚴,極具將軍該有的氣勢。 宋舟在最前方,與一小兵對練,江凌遠看了半天終于看不下去了:“宋舟,他如果再沒還手之力,你就把他直接打趴下,你現在是在瞎比劃什么?” 換了一人與宋舟對練,最后關頭,宋舟還是沒下得去手,江凌遠走過去拾起地上的刀:“來跟我比試,你再拿不出殺敵的氣勢,今天就去軍醫那報到吧?!?/br> 宋舟趕忙說:“四殿下,您身體還沒完全康復,不能舞刀?!?/br> “少廢話,打你綽綽有余,認真點?!苯柽h已經做好動作起勢。 “江凌遠,你這才活過來多久,就已經不聽大夫的囑咐了是嗎?”江知酌的聲音從軍帳邊傳來。 江凌遠趕忙望過去,把刀扔給宋舟:“明天再練你?!?/br> “明天也不能舞刀,乙塵大師說您兩個月內不能動武,這才幾天?!?/br> 江凌遠邊朝江知酌方向走,邊回頭又一個眼神瞪過去,宋舟趕忙噤了聲。 江知酌拍拍江凌遠肩膀,說:“宋舟只是對平時的兄弟下不了狠手,你這么教訓他做什么?!?/br> 江凌遠看著宋舟的方向,說“戰場上沒有演練的機會,宋舟功夫再好又如何,到時候一樣吃虧。他一直跟著我,等我哪天不在,就剩他自己面對敵軍了,我這是在培養他?!?/br> 江知酌點點頭,讓人叫了趙孟一起議事。 三人坐下后,江知酌開門見山道:“過幾日我要回京一趟,有一時還請趙將軍幫忙?!?/br> 趙孟不解,問道:“五殿下此時回京是為了什么?需要下官的事盡管吩咐?!?/br> 江知酌翻了翻越州兵營的賬簿,說:“做假賬?!?/br> “什么?”江凌遠坐在江知酌對面,聞聲上半身向江知酌探去,“你要干嘛?!?/br> 江知酌翻到最后一頁,說:“要錢,越州平定流寇之亂。這筆錢,從你們兵營出?!?/br> “不行,”江凌遠當即拒絕,“這算怎么回事,這可不是小數目,兵營哪能多出那么錢分給劉青峰?!?/br> 江知酌好整以暇的看著江凌遠:“所以要你們做假賬?!?/br> 江凌遠看了趙孟一眼,說:“趙將軍,你拒絕他,他剛救了我一命,我現在說什么都不硬氣?!?/br> 趙孟看看左右兩位皇子,說:“不如聽聽五皇子的想法?!?/br> 江知酌不緊不慢的說:“如果朝廷肯撥出錢來給越州安撫流民,我定不會想出這法子?!薄皯舨靠薷F,但軍營的錢是必須出的,如果不出,你們拿什么打仗,打開城門歡迎蒼赤?” 江知酌看了眼賬簿上的數字,說:“我不多要,這一半即可?!?/br> 江凌遠罵道:“還一半,這些錢可足夠你誅……,你找死可別帶著我?!?/br> 趙孟沒說話,江知酌這是擺明了要拉他做一根繩上的螞蚱。 第15章 醉自知 對劉青峰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對趙孟直接拖其下水。 到越州這一月,江知酌才漸漸明白,朝堂不是之前他想的那么簡單。 幾日后,江知酌如愿看到了越州兵營新的賬簿,帶著趙孟與江凌遠蓋章的公文返回皇城。 第二日朝會上,江知酌直接呈遞了公文,“臣有本啟奏,越州軍餉不足,臣受趙將軍之托,特來請旨?!?/br> 明德帝看過折子,思忖了一會說:“交給戶部去辦吧?!?/br> 戶部尚書趙豐接過公文,面露難色,只看了江知酌一眼,什么都沒說。 下朝后,趙豐與江知酌同行,趙豐說:“五殿下前些日子在南疆可還順利?不如去我府上,小聚一番?!?/br> 江知酌面上帶了層淺笑,說道:“越州之行甚好,只管吃喝玩樂,我這等閑差,只給趙將軍跑跑腿罷了,” 趙豐還欲開口說些什么,江知酌朝左前方喊了一聲:”三皇兄,我有件東西交與你?!?/br> 江慕安朝他們走來,江知酌說道:“我去越州新得一方寶硯,皇兄喜好書畫,不妨一觀,看是否能入皇兄的眼?!壁w豐見狀,只好拜別了二人。 出了宮門后,二人各自乘上馬車,一齊到了江知酌府上。 五皇子江知酌的府邸不算奢華,勝在簡約雅致,院內樓閣之間鋪著幾條石子路,東墻百竿翠竹,檐下幾盆秋菊開得正濃。 最值得一觀的還是幾株銀杏樹,正值未央八月,挺拔翠綠,平添了幾分涼意。 兄弟二人徑直到了江知酌書房內。長樂和容詞守在書房外閑話。 書桌上平鋪著一幅畫像,畫卷上的女子執一把木白色油紙傘,青絲以一柄彎月木簪隨意盤起,鬢邊幾縷碎發飛揚著。 身著青楸色長裙,一雙眼睛帶著幾分不問世俗的慵懶卻明亮澄澈,右眼角與鼻根處點著一枚小痣。 江慕安的目光再沒挪開半分,眼底騰升起一絲潮氣,江慕安快速眨了兩下眼睛將其壓下去,挪開鎮尺將畫卷提在手中細閱了起來。 方才鎮尺壓過的地方寫著“醉而自知”四個字。 江知酌一直觀察著江慕安的神情,他笑中帶了幾分苦澀,說:“五弟拙筆,竟能得皇兄賞識?!?/br> 江知酌繞過江慕安,坐在了書桌前的椅子上,拿過一旁的澄泥硯,拇指摩挲著上面的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