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嬴魚 第259節
趙高喜形于色,感激涕零叩首:“謹遵命!” 賞賜了趙高,秦王政又向秦如伸出了手,秦如挑眉,自然的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他的,兩人手拉手“哥倆”好的朝大殿內走去。 秦如心情也變得非常明媚,走路的腳步都輕快了幾分,嘖,真難得,她家大王居然還留存有小兒態? 在秦王政做大王之前,他跟秦如、蒙恬他們這些小孩一起玩的時候,因為秦如年紀最大,長的也最高,在孩子當中也是充當大jiejie的身份,牽著扯著秦王政四處跑都是時常的事情,等到做了大王,他就每天板著臉裝威儀,走路也都四平八穩慢吞吞的,這些牽手啊跑啊跳啊的就再也沒有了。 他現在居然主動跟她牽手一起走,可見心情是真的很好了,只不過,她這遠親“猶子”,是不是長的太快了些,居然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長的比她高出許多了...... 在步入大殿之前,秦如還抽空回首跟趙高擠眉弄眼,恭喜他得償所愿。 趙高躬著的腰身又彎了幾分,無聲回應秦如。 大殿里,特地被從渭水學宮召來教導大王的教授池陽和尉繚正在對秦 王政和秦如做出來的成果做點評,他們一個是數學院專門研究數算的墨者,一個是從魏國來秦國游學,被武安侯白起大加贊賞暫時留在兵學院做教授的尉繚,兩人一個從數算角度找錯誤,一個從兵家囤積、消耗、盈余糧草方面找不當之處,他們見到秦王政和秦如手拉手進來,便讓兩人快點過來,他們兩個老師要給學生講課了。 這個是一個尊師重道的時代,在老師面前,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你現在的身份是學生,那就得乖乖聽講。 秦王政和秦如對視一眼,紛紛從各自的眼中看出了緊張和不情愿,但他們一個是大王,一個是郎官,逃脫不了,只能硬著頭皮上前聽課。 嚶~~那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數字看著就很艱難~~ 秦王政這邊水深火熱,華陽太后那邊就心情愉悅了。 她和成蛟翻看著宮侍們送來的玉圭,對宮侍道:“你去回大王,就說公子成蛟很喜歡,”又對成蛟道,“成蛟,大王送了你禮物,你是不是要回禮給他?” 成蛟還不明白他手中這玉圭代表了什么,他只覺他的大王兄長送來的玉不如他日常收藏使用的那些玉珍貴,便有些不高興道:“兄長什么都不缺,我沒什么好回禮的?!?/br> 華陽太后笑臉僵了僵,對左右道:“去將公子成蛟前幾日得到的玉帶找來,”又對低眉順眼的宮侍道,“你代公子成蛟將這玉帶送給大王,權作兄弟之禮?!?/br> 成蛟很寶貝那個玉帶,見華陽太后說話就要送出去,著急的想阻止,被華陽太后給喝住了。 宮侍帶著玉帶離開了。 華陽太后揮揮手,讓左右伺候的人都下去,她見成蛟神情不忿,氣咻咻的樣子,就板了臉,讓他跪下。 成蛟也顧不得生氣了,一臉忐忑的跪在華陽太后腳邊。大母一向疼愛他如眼珠子一般,很少見她露出這樣嚴肅的神情,他給嚇住了。 華陽太后:“成蛟,還記得大母教你的詩《木瓜》嗎?” 成蛟點頭:“記得?!?/br> 華陽太后:“你背一遍我聽聽?” 成蛟乖乖背詩:“投之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華陽太后等他背完,問他道:“你知道你錯在何處了嗎 ?” 成蛟低頭委屈道:“兄長送我玉圭,我應該給他回禮,但是,那玉圭只是普通的玉,他那里不知道有多少珍貴的玉器,卻只送我這粗劣的龍溪玉,可見他壓根沒當我是兄弟,拿劣玉應付我呢......” 華陽太后扶額,成蛟他,根本就沒明白趙政的用意。 她將成蛟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仔細教他:“你可還記得,大母為什么要你去尋你大兄玩?” 成蛟:“我要做商會會長,請大兄跳過安平侯直接任命我?!?/br> 華陽太后頷首:“商會會長是臣子,直接聽命于君王,是要參加朝會的,你是見過參加朝會的大臣們的,他們手中,都握著一把玉圭......” 成蛟驚呼:“龍溪玉!那些大臣手里握著的玉圭都是龍溪玉做的!” 華陽太后露出一個慈愛的笑:“這下你知道,你大王送你玉圭是何意了吧?” 成蛟喜笑顏開:“兄長這是要我去參加朝會的意思嗎?” 華陽太后敲了下他的小腦瓜:“做什么白日夢呢,讓你去上朝,你聽的懂臣子們都在說什么呢?” 成蛟“哎呦”一聲,捂著額頭疑惑道:“那是什么意思嘛?!?/br> 華陽太后嗔道:“我怎么養了你這么個憨貨,大王這是在跟你示好,允諾你以后可以掌權的意思?!?/br> 成蛟還是沒大聽明白,他才十多歲,每日里除了吃喝玩樂就是跟宮女宮侍們廝混,哪里知道“掌權”這兩個字對宗室子意味著什么? 但他見華陽太后這樣高興,也覺著是好事,便也不在意送出去的那條玉帶了。 成蛟知道了秦王政讓人送來的玉圭不是在敷衍糊弄他,便每日里時不時的去尋他玩,次數多了,秦王政就干脆叫上他一起學習。 成蛟哪里聽的懂這些,更不耐煩久坐,幾次都想發脾氣不干了,但他又實在不是三歲小兒了,眼色還是有幾分的,周圍又是頭發胡須皆白的學者,又是精明干練穩重的老臣,還有認真學習鄭重其事的年輕學子,他坐在他們之間,即便如錦雞落入了鶴群,那也是只不得不乖順起來的錦雞。 別人都是自己做自己的少有理會他的,唯有美麗的韓國公主對他溫柔解語,小意安撫,才讓他勉強覺著這里還 算有些意思。 又是一日工作畢,眾人起身散開,韓國公主送成蛟離開,成蛟拉著她的手不放,大有要將其帶回后宮的勢頭。 秦如嗤笑道:“這算是郎有情妾有意嗎?” 她旁邊的李斯整理書本筆墨之余,抽空望了眼成蛟那邊,又撇了眼面無表情的師兄韓非,對秦如小聲道:“你可別小看成蛟,他背后站著華陽太后和楚系臣子,他明明不喜歡還日日前來,所圖不小?!?/br> 秦如聞言眼睛都亮了幾分,她天生就對這些爭啊斗啊的感興趣,更是從小立下了做秦國第一位女丞相的宏圖偉志,此時聽李斯說的煞有介事,便小聲問道:“你如何知道的?準嗎?” 李斯輕笑一聲,回了句模棱兩可的話:“你忘了,我也是楚人?!?/br> 秦如:“哦......” 她眼珠子亂轉,見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就拉著李斯趕緊走:“去我那里細說......” 只是她還沒走幾步,就被蒙恬橫向一步截住,他抱臂擋在她面前,問道:“哪里去?” 秦如左右沖了幾次都沒沖出蒙恬的圍堵,只好道:“跟李斯談事去,你要是感興趣,就一起去吧?!?/br> “能帶上寡人嗎?” 秦如回頭,看到了秦王政,又看看蒙恬,不忿的抗議道:“大王,你有事直接召我就行了,做什么要蒙恬來堵我?你這不是欺負人嗎?” 李斯低頭安靜的站在一旁,說實話,他已經年過不惑,跟這些小娃娃們隔著輩分,每次秦如拉著他跟這些娃娃們廝混在一起,他都不免生出一些不合時宜的尷尬來。 更何況,他是真正的臣子,秦如他們跟秦王政不僅沾親帶故,還是一起長大的,他們小伙伴之間說話少了許多間隙,多了些打鬧親近,他夾在他們之間,真是如在深淵,如在烈火。 不自在極了! 秦王政抱臂跟蒙恬一前一后的將秦如夾在中間,道:“在宮里還用得著召你?寡人..咳,我很久沒出宮了,今天就跟你一起出去,”又對李斯道:“我剛才沒聽清楚,你要跟如姬說什么?” 李斯:“啊,這個...那個....這個......” 他給秦如狂使眼色,秦如就道:“也沒什么,就是李斯原來不是在楚國做小吏嗎?我翻閱他以前的文吏書簡的時候,偶然發現楚國的文吏書寫字體居然和咱們秦國的文吏書寫字體差不多,都趨于橫平豎直,就想著這寫字,或許還能有另一種寫法。 最近大家伙都陪你...呃,處理政務,咱們有其他的興趣愛好,就只能出宮后補上了。就是這樣?!?/br> 秦王政笑道:“很好啊,也算我一個。叔祖說過,等日后滅了六國,是一定要統一天下文字的,如果秦吏書和楚吏書有相通之處,那可就省不少事了?!?/br> 秦如:“......不如等我們商議出個結果來,再拿給你看?” 拜托,您是大王,咱們是臣子,有許多話和許多事,是不適合讓你聽到的好吧? 秦王政笑容更大了:“不用了,我直接加入你們多好,再不走,我叫上成蛟一起了?” 哼哼哼,他早就發現了,秦如他們不大喜歡成蛟。 秦如忙妥協道:“走,走,這就走......” 李斯:這還怎么說?難道真的要討論文字嗎?! 第222章 競爭 要說咸陽城中哪一座酒樓人氣最旺,非矗立在城中央的迎客樓莫屬,不管是達官顯貴,還是三教九流,只要你有錢,只要你能消費,你就是迎客樓的貴客,哪怕你只是在大堂里點份一個秦半兩兩碗的面片湯呢。 秦國是有宵禁的,但自從沼氣燈、煤油燈問世以來,咸陽城中的宵禁時間就從天黑就必須閉門不出一推再推,直到今天,宵禁時間已經推到亥時(晚九點)了。 亥時之前的咸陽城,是一座名副其實的不夜城。 是以,秦王政一行雖然從宮中出來的時候已經夕陽西下了,但并不妨礙他們去迎客樓中消遣一番。 他們也沒去什么二樓三樓的雅舍,他們就在一樓大堂里占了一個寬敞的席座,點了一桌的小食,自娛自樂。 整個迎客樓的大堂鬧哄哄的,到處都是扎堆說話聊天侃大山的人。這個時代娛樂匱乏,精力旺盛錢財不缺的人最常見的消遣方式就是飲酒作樂,往常這個時候這迎客樓的大堂早就笙歌燕舞了,但現在不是國孝期嗎,不能飲酒,不能歌舞,那就只能坐在一起閑談了。 說的最多的,也是最引人注意的,自然就是秦國在東方的戰場了。 一個年輕男子呼喝道:“秦國就是狼子野心,貪心不足,妄圖吞并他國,什么安平侯公子魚,吹的天上有地下無的仁慈君主,到頭來還不是跟所有的秦人一樣,狼子野心!狼子野心??!”聲音之大,傳遍小半個大堂,引的旁人頻頻側目。 秦王政一行離這男子并不遠,是以他說的話他們都聽到了。 所有人都去看秦王政,秦王政神色如常,看著男子那邊聽的認真。 李斯暗道:好定力! 真正不為外物所動。 秦如輕咳一聲,道:“這個是魏國質子?!?/br> 秦王政頷首,表示知道了。 那邊還在繼續,另一個男子聽了魏國質子的話,反駁道:“也不能這么說,這么多年來,公子魚從來沒有主動發起過戰爭,這次要不是楚國出兵攻打齊國和燕國河間地,讓齊國和燕國不得不向秦國求援,秦國也不會發兵援河間的?!?/br> 秦如:“這個是齊國質子?!?/br> 秦王政頷首。 魏國質子冷笑道:“楚國攻的是河間地,公子魚若是援兵,直接去河間就是了,做什么要去楚越?還不是趁火打劫,見楚國國內兵力虛弱無暇分身,正好去攻戰楚越,亂楚后方?” 又有一男子則是疑問道:“我怎么聽說,東甌越和閩越是主動歸順的?” 秦如:“這個是韓國質子?!?/br> 秦王政再頷首。 不等魏國質子說話,他左手邊的男子就冷笑道:“東甌越和閩越彈丸之地,公子魚親自帶大軍前往威懾,他們不歸順,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國家被夷為平地嗎?再者,公子魚一向心性狡詐,手段陰損,東甌君和閩君沒見過世面,被他三兩句給哄了也是有可能的?!?/br> 秦如:“這個是......” 秦王政:“這個是楚國質子,我記得?!?/br> 秦如笑笑:“哦?!?/br> 齊國質子玩笑道:“你說的心性狡詐,是公子魚用六個軍功爵分封東甌越和閩越吧?這手段陰損,自然是指公子魚釋放奴隸,免除兩地庶民頭年賦稅,安心農耕,衣食自足嘍?唉,就如兄之所說,這越人百姓沒見過世面,乍一見到公子魚這樣賢德的人物,可不就如游魚歸海一般的歸順了嗎?” 楚國質子冷笑道:“君這樣推崇公子魚,想來齊國不久就要舉國歸順了吧?” 齊國質子寸步不讓,也臉色森寒譏諷道:“若不是貴母國無德伐齊,齊國又何必向秦國求援?楚國自己行身不正,反倒愿旁人出手相幫,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