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上海灘 第7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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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定邦的眼皮跳了一下。 “看孟兄說的,我現在也只是個嘍啰。要說這官運啊,還得是孟兄你??!孟兄現在這海軍部的大代表當著,小弟我和孟兄,早都已經不可同日而語嘍?!闭菜闹掚m然沒錯,但是多少帶了點餿味兒。 秦定邦沒理詹四知,繼續朝孟昌祿道,“不管怎么說,四知年齡小,很多事情沒經驗。這要放在過去,孟兄和四知也算是同朝為官了。我這不懂事的弟弟,也有勞孟兄多多照拂,多多提攜了?!?/br> “哎喲,看秦三爺說的,詹老弟將來只會在我之上呢,到時候說不定我都得求詹老弟賞碗飯吃呢。不過,眼下詹老弟要是有用得著我孟某人的地方,盡管說?!?/br> 這才是老江湖說的話,和孟昌祿一比,詹四知還是太嫩。 秦定邦轉頭看向詹四知,詹四知愣了一下,連忙站起來向孟昌祿敬了杯酒。 席間推杯換盞的,熱鬧非常。要說尷尬,也就杜漪薰不知法國公園早被日本人霸占成了練兵場和倉庫,扯了個讓大家不明所以的謊。除了那一瞬的冷場,整個小聚會,可以說是賓主盡歡了。 幾家算正式認識了,印象都還不錯,秦定邦和孟昌祿徹底搭上了線。 吃完飯后,大家又聊了一陣。杜漪薰說要去取定做的大衣,拉著詹四知先走了。孟昌祿夫婦呆了一會兒,也起身告辭。 孟昌祿手扶著椅子,“秦三爺,我的辦公室離您的永順公司也不遠,沒幾步路就到了?!?/br> “是嗎?那太好了。秦某和孟兄今日得見,真是一見如故,甚是投緣啊?!?/br> “秦三爺有什么事兒盡管開……”誰料話未說完,孟昌祿突然手捂胸口,毫無預兆一般,一下就栽到了椅背上! 只見他臉色發青,越來越喘不上氣,秦定邦和梁琇大驚。倒是孟太太頗有幾分冷靜,她緊緊扶住孟昌祿,“是又犯病了?!?/br> 秦定邦忙問,“什么???” “胸痹,一犯病就這個模樣?!?/br> “趕緊去醫院!” 秦定邦以最快的速度把孟昌祿送到了附近的仁濟醫院。上次秦二叔的后背就是在這治好的,秦定邦因此也結識了不少好大夫。所以孟昌祿被送抵醫院后,立即就幸運地得到名醫的及時救治??梢哉f,無形中,秦定邦救了孟昌祿一條命。 醫生讓孟昌祿在醫院多留一天。孟太太打電話回去給家里的老媽子,告訴晚上他們不回去了,讓老媽子照顧好剛滿十歲的兒子。 把醫院事情都安排妥當,秦定邦和梁琇同孟氏夫婦作別。天氣不錯,二人沒有直接回去,而是沿著江邊走了一段,順便看看江景。 “琇琇,”望著江上的船,秦定邦慢慢道,“你說……一個家有賢妻幼子,卻不知何時就發急病死了的人,他最怕什么?” 梁琇轉頭看他,“最怕……家人無人照顧吧?!?/br> “那他最想做的是什么?” “治好???” “如果治不好呢?” “有生之年,讓家人沒有后顧之憂?” “怎么才能沒有后顧之憂?” “……錢?” “是啊……”秦定邦握了握梁琇的手,“他為什么貪財懼內?貪財是因為他沒有安全感。懼內,我倒不覺得,應該是他的妻子是個有腦子的,所以他傾向于聽妻子的話,只不過抬了塊‘懼內’的牌子作掩護,或者是被別人誤解,他也不愿意多爭辯?!?/br> 他轉身面向梁琇,“人吶,就怕有欲望,也怕有恐懼?!?/br> 聽了秦定邦的話,梁琇已經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他們既可以幫孟昌祿安排大夫,也可以讓孟家賺到錢。 他知道梁琇已經讀懂了他的意思,溫柔道,“明天上午,咱倆再去醫院看一下他們?” “好,”梁琇眼睛亮亮的,“明天,我換那串大珍珠項鏈戴!” 第79章 “冢本?” 孟昌祿突然犯病,幸虧秦定邦及時救助,才保了他一條命,否則他家現在上海就只剩下孤兒寡母了。雖然手里握的是個肥差,但他才來上海不久,這個職位尚未發揮多少作用,所以家底還是空的。 孟昌祿不是一般的精明。 他犯病那天,秦定邦夫婦幫忙搶救也就罷了。住院第二天,二人又一道去醫院探望他,還是帶著禮物過去的。這次秦定邦又請他到秦家菜的雅間吃飯,而且只有他二人。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親近。以秦定邦的身份,絕不會因為簡單的一句“投緣”,就要這么頻繁地來往。他孟昌祿一把年齡,相貌丑陋還有病,在上海也沒有根基,是什么能讓他成為秦家三少爺的座上賓? 也就他現在把持的這個職位了。 孟昌祿知道機會來了,他相信在上海灘叱咤風云的秦家三少爺,肯定不會讓他吃虧。所以,憑著這份自覺和眼力見兒,二人寒暄落座之后,幾口酒下肚,孟昌祿便敞開了聊。 “我這條命是三爺您給的,承蒙三爺抬愛,如果三爺,有什么能用到我孟某人的地方,您盡管開口?!?/br> “孟兄真是爽快人!我先敬孟兄一杯?!?/br> 孟昌祿趕緊端起杯,低低地碰了一下秦定邦的酒杯,二人一飲而盡。 “最近日本人在我們家碼頭查得有點頻繁,”秦定邦終于開始揭開底牌,“雖然我們一直是守法良民,正常做著買賣,但老這么查來查去,保不齊就會被哪個好事之徒傳出點什么風言風語,損了秦家的聲譽。以我們秦家,其實真用不著日本人這么cao心……” 孟昌祿一聽就明白了,垂下眼皮,眼珠快速地轉了幾轉,“三爺,這事兒吧,冢本一句話就行了?!?/br> “冢本?” “冢本信助,海軍部的日本顧問,日本人放在我們海軍部里看攤子的?!泵喜摮o閉著的屋門看了眼,又挪了挪椅子,“海軍和陸軍不一樣,陸軍占領的地盤大油水多,搞一次清鄉,多少總能劃拉些東西。海軍不行,當年打太平洋戰爭,九成海軍兵力都去了那里,在咱中國就沒剩什么像樣的船,動不動還被四爺的海防大隊胖揍?!?/br> 孟昌祿見秦定邦聽得饒有興趣,略微探了探身子,繼續道,“別以為就國府那幫長官貪財。日本人雖說不當人,也在貪。是,有那打仗不要命的,但也有不少其實就想著怎么平安回日本。多在咱這撈些錢財,等仗打完了回去,管他是做買賣還是種地,有了本錢,日子才更好過。但現在油水都被陸軍刮去了,海軍除了挨揍,窮得叮當的。但凡能讓他們有個來錢道,只怕他們晚上能樂得睡不著覺?!?/br> “這么說……”秦定邦轉著面前的酒杯,話只說了一半。 孟昌祿拍了拍胸口正色道,“這事包在我身上,那個冢本,給他抓個共產黨他不見得多激動,要是給他送箱錢,他能半夜起來再數一遍。那人眼里只有黃白之物,有錢好辦事?!?/br> “孟兄真是快人快語,”秦定邦笑著又給孟昌祿斟了一杯酒,“給冢本的好處不會少,我們也絕不會讓孟兄白辛苦?!?/br> 就這樣,秦家碼頭這邊再出貨時,便很少再遇到日偽的盤查了。即便有人來,也只是走個過場,打個馬虎眼就過去了。 冢本信助夜里都能樂醒,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事,真金白銀就到了手,這不比他去戰場上拼命來得實惠? 他要讓秦家碼頭運行順暢,把生意做得順順當當的。誰要是擋了秦家發財,就是擋了他發財。 所以,即便他收到了匿名舉報,說秦家的貨里有問題,也被他生生給壓了下去沒有上報。 秦家買賣做不成,誰還給他送錢?對自己沒利的事,他才不會做,傻子才做那冤大頭。 至于孟昌祿,秦定邦出手闊綽,每次給他的都不少。孟昌祿不禁感慨,和偽政府的那點微薄薪資比起來,他用職權換來的豐厚好處,才是來上海前他老婆搬空家底買來的這個職位,真正的意義和價值所在。他老婆,真個是旺夫興家的大吉星啊。 就這樣,時間進入了一九四四年。 永順公司的船,在各種看似普通的貨物里,夾帶了大量軍用物資,源源不斷地運往皖江根據地——就是以前的皖中根據地。 搭上了秦家這條大船,孟昌祿一家的生活水平直線飛升。這天,孟太太請梁琇喝下午茶,梁琇發現,孟太太手上又添了新戒指,珠寶比之前的還要大上一圈,財氣養人,整個人都格外紅光滿面。 二人聊得親熱,并未發現門外有輛黃包車拉著一個熟人經過。 杜漪薰正在車上氣惱著剛才看的項鏈買不起,無意間一抬頭,正好發現了這間高檔咖啡廳里聊得正歡的兩個人。這么閑情逸致的消遣,竟然連叫都沒叫她一聲,把她完全排除在外。 對梁琇的嫉妒自不必說,就連孟昌祿的老婆,這么個要身材沒身材,要相貌沒相貌的粗野婦人,之前飯桌上還meimei長meimei短地招呼她,現在出來喝咖啡,竟然權當沒她杜漪薰這么個人! 杜漪薰心底涌起深深的被鄙夷、被排斥、被丟棄之感。一時怒火中燒,卻很快又被抽了底氣。她憑什么?她又有什么可憑借的? 回到家后,她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越想越委屈,想哭又沒眼淚。剛一抬頭,就見詹四知下班進了家。 “小薰,家里有沒有飯?我餓了?!闭菜闹M門就喊。 杜漪薰一看他一副窩囊樣,氣就不打一處來,“餓餓餓,就知道餓,餓你媽個頭!”說著,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詹四知砸了過去。詹四知一時躲閃不及,茶杯里的水都甩到了他身上,杯子掉到地上碎得四處都是。 “小薰你怎么了?”詹四知被砸懵了,“我今天沒做什么……沒做錯什么吧?” “你沒做錯什么,你問問你做對了什么?”杜漪熏越罵聲越高,“你個沒出息的,但凡你有一點本事,我也不至于這么受人欺負!” “誰欺負你了?” “你別問了,誰都在欺負我!” 這種無名怒火杜漪薰經常發,詹四知多少有點見怪不怪,“行了行了,他們都是混賬王八蛋,不要生氣了,我們不生氣了哈?!闭菜闹畔鹿陌哌^來,想要安撫老婆。 結果手剛一碰到杜漪薰的肩膀,就被她大力一甩抖落掉,“男人呀,要么有權要么有錢,你說這兩樣你占了哪一頭,嗯?去了那么個教育局能頂個屁用,你教育出誰了,???” “你不爭氣掙不上錢,也就罷了,要是有祖產也行啊,我以前只以為……”杜漪薰咽下到嘴邊的話,又擠了擠眼睛,終于夾出一滴淚,“你看你,你們家簡直就像遭了瘟……你家老爺子一走,除了這房子,還有一輛開不快的老破車,你家還剩下什么?” “可憐我大好的青春,就跟你這么白白地空耗著,要穿沒穿要戴沒戴,到誰面前都要矮三分?!倍配艮鼓樢呀洕q紅了,“人家太太們聚會,根本就當沒有我這號人!” “誰那么不長眼呀,聚會不叫你!”詹四知附和著安慰,“話說回來,聚會這種事多一次少一次的,咱在家呆著不也挺好的嗎?” “好個鬼!”杜漪薰扭頭便瞪詹四知,“我今天下午去看了一串項鏈。戴在我身上,簡直好看極了,就像是專門為我設計的??梢豢茨莻€價錢,再一想想你那倆工錢,沒辦法,也只能戴一戴又摘了下來,買不起。買不起你知道嗎?” “我不是剛給你買了不少首飾嗎?” “剛?你好意思說‘剛’?”杜漪薰被氣得冷笑,“都多少個月以前的事了?我那盒子里有幾件首飾,你要不要去數一數?你看人家太太,天天換著戴都不帶重樣的。我呢,翻來覆去就那么幾件老樣式。哪件拿得出手?” “小薰,別生氣了。家里一點吃的都沒有了嗎?我是真餓了?!?/br> “家里什么都沒有了,米都見底了,你出去要飯去吧!” “你看你說的,咱家不至于?!?/br> “不至于也快了。我不想做飯,你自己想辦法吧,氣也氣飽了?!?/br> 詹四知嘆了口氣,低頭一看身上都是水,沒辦法他又換了身衣服,垂頭喪氣地走出了家門。 他走在傍晚的大街上,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孤魂野鬼。家里的這個女人以前是那么愛他,對他是那么關懷呵護,現在卻只有面目猙獰。曾經柔情似水媚眼如絲的,如今看他卻像見了仇人。說出的話句句扎心,生怕他不夠難受。 這還是當年的那個小薰嗎?他簡直不認得了,他甚至都開始有點恐懼,他的小薰,會不會哪天,就不要他了。 不怨別的,還是因為他太窮了??! 要是他掙得到錢,能一直像剛認識她時那樣出手闊綽,她就會繼續與他你儂我儂。那段時光真好啊,他從小沒了母親,是小薰才讓他體會到了女子的溫暖,他太懷念那有人疼的感受了。 但也不能總找秦三哥借呀,上次借的都還沒還呢。雖然那筆錢大都被杜漪薰買了衣服和首飾,他自己并沒花多少。但那段日子,杜漪薰對他的態度的確大為改觀,家里多了歡聲笑語,更像個家的樣子了。 他要掙錢。 也許,是要考慮一下崔林的提議了。當初他膽小怕事,一口回絕了這個原先糧食局的老同事?,F在看來,反倒是他有些冒失欠考慮。哪天得把崔林約出來一起吃個飯,好好聊聊那件事。 一想到這,他的腳步忽而輕快了起來,快步走進不遠處的一家熟食鋪子,切了半斤牛rou,高高興興地帶回了家。 第80章 孽種 虹口的陽和館,在日本人開的館子里,算是受歡迎的,很多日本人在這里招朋會友。藤原介對其菜品尤其癡迷,據他說,口味頗像東京一家他常去的店。所以這次,屈以申仍然把藤原介約在這里。 上午,屈以申與專門去他家給胡阿媽診治的古大夫聊了一陣,所以出發的晚了些,等他到達陽和館時,藤原介已經在屋里等著了。 只是這回,他身邊多了個陪酒的日本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