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后全球畸變了 第37節
但與她的母親截然不同的是,江歸荑雖然面相溫軟,給人一種好說話的錯覺,但其眼中永遠保留著一池堅定而睿智的光。 易北洲低聲道:“這是……” 江知秋閉了閉眼,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其實很難想象,這樣過盡千帆的專家學者也會露出如此悲傷而又無能為力的表情: “這是我的妻子,她死于一種不可逆轉的罕見基因病?!?/br> 下一秒,易北洲從夢中驚醒。 自己為什么會突然夢見這幕?明明只是很小的一段對話,早已塵封入記憶中,如果沒有契機去刻意回想,就根本想不起來。 罕見基因??? 再次將這幾個字在心里咀嚼了一番,不知為何,他有一種隱隱不詳的預感,但思量少頃,卻沒有頭緒。 易北洲保持著平躺的姿勢,靜靜地注視著一片漆黑的天花板。 他臥室中的床和辦公室中用來小憩的一樣,是軍人常用的鋼制床,堅硬而冰冷,不過,多年的從軍生涯讓他已經習慣了。 將思維放空躺了一會兒,易北洲遺憾地發現,經過夢境這么一打岔,好不容易積累的睡意已經離自己而去了。 鐘表上時針剛剛邁過十一點,他坐起身,翻身下床,走向臺式電腦,嘆了口氣,接受了自己要繼續加班的事實。 電腦屏幕上閃動著一封未讀消息,在深黑的夜幕中發出幽幽的光。 由于全球各地的無線通訊基站尚未修復完成,因此人類基地內部只能采用有線通訊,基地之間的有線通訊甚至時靈時不靈。 但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的是,無線通訊在末日中并不是完全失去了作用,截至目前,聯合政府已經與各個人類基地執政官建立了雙向的即時溝通渠道,以對各個基地的運行進行指導。 易北洲移動著鼠標,點開了那封跳躍著的郵件。 發信的時間是一小時前。 郵件的內容不長,易北洲很快就讀完了,然而,他的眉心皺了起來,神色不明地盯了一會兒屏幕上的文字,才把它關上。 . 上午九點,研究院活體變異種實驗室。 江歸荑獨自一人站在裝有陳真的培養箱前,一手托著下巴,靜靜思索著什么。 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她空閑之時下樓看陳真了。 在此期間,陳真從未蘇醒過,但他的異化值也從未升高過,就像是,他整個人被凍結在了它被收容進培養箱的那刻。 他周身恍若藤蔓的觸手是混亂而無序的,但也是無知無覺的,似乎只有到主人醒來的那刻,才會帶有攻擊性。 江歸荑靠近了些,觀察著那些邪惡混亂的觸手,即使它們不應當有意識,但在某一瞬間,江歸荑產生了一種錯覺,這些觸手的擺動方向并非無序,而是朝著她的方向奔涌而來。 江歸荑輕輕皺了皺眉,向后退了退,將自己的身體遠離了陳真一點。 突然,她眼尖地注意到,營養液的水面似乎波動了些許—— 那不是錯覺! 與此同時,陳真身上的所有觸手突然開始暴動,雖然觸手涌動的姿態仍舊是混亂無序的,但無論是誰在這里,都能意識到,觸手運動的速度明顯加快,不是之前的隨水波浮動,而是一種有意識得擺動。 下一秒,陳真睜開了眼。 這一幕是極其陰森可怖的,陳真原本清明澄澈的雙眼早已變成了昆蟲才有的的無數復眼,當它們齊刷刷睜開的那一瞬,江歸荑恍然間竟覺得自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昆蟲層層包圍著的獵物,下一秒就要被分食殆盡。 而就在陳真睜開眼的下一秒,他臉頰上僅存的那片瑩白的面積開始快速收縮! 江歸荑電光石火般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她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說了句:“別!” 但即便是她,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陳真的變化,而無法作出任何手段來干預。 很明顯,陳真的蘇醒,引起了他自身情緒的劇烈波動,從而對細胞活性產生了一定程度上的促進影響。 簡而言之,他的異化值正在急劇上升,他很快就要在江歸荑面前,蛻變成一只真正的變異種了! 就在這一刻,江歸荑卻聽見了一聲如同呢喃的低語,她的臉上閃過不可置信的表情。 但是她沒聽錯,陳真臉上的最后一塊白色正在漸漸消弭,這證明陳真距離真正變成變異種愈來愈近,但他又是真真切切地再次開口說了一次: “靠近你,好像很舒服,你能不能再靠近一些……” 陳真臉上已經幾乎全部被黑色混亂的復眼所遮蓋住了,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江歸荑卻隱隱從這張怪異的臉上,看出幾分期待而迷醉的表情。 未加過多思索,她將雙手貼上培養箱的玻璃,幾乎是下一瞬間,陳真的無數觸手就纏繞了上來,似乎是要汲取她手心的溫度。 只是,他們之間始終隔著一層玻璃。 陳真的表情逐漸變得痛苦,他的聲音嘶?。骸安?,這還不夠……能不能,能不能再近一些……” 在這一刻,江歸荑突然想起來那只麻雀變異種在接觸她后變得無精打采的樣子。 眼看著陳真臉上的最后一抹瑩白即將要被吞噬殆盡,這一瞬間,江歸荑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沒想,她的腦海中,只有陳真在變異的那一剎那絕望和恐懼的表情,陳真奶奶難過卻隱含希望的神色。 下一刻,隨著她舉起重物擊中了培養箱,培養箱中心出現了一處裂痕,裂痕不斷擴大,無數玻璃碎片崩濺開來,營養液從不斷擴大的裂口處滔滔不絕地涌出來。 幾乎是同時,陳真的無數觸手裹上了江歸荑的手臂、腳踝及一切外露的皮膚。 但這種滑膩膩觸感的包裹僅僅維持了幾秒就消失了,在江歸荑愕然的眼底,她看見陳真接觸到她的觸手開始漸漸退化、收縮,就連觸手上的復眼都開始變少、變小、消失。 短短幾秒后,陳真的觸手慢慢離開江歸荑的身體,此時的他,看起來雖然還像個變異種,但周身的觸手已經少了將近四分之一,就連他眼中分裂而來的復眼,都顯得黯淡了些許。 陳真似乎清醒了些許,剛想說什么,就聽到門外刷卡聲一響。 江歸荑和陳真同時向外看去,就見實驗室氣密門應聲而開,易北洲站在門口,一臉愕然地看向他們,以及實驗室中滿地的玻璃碎片和流淌一地的營養液。 在易北洲的眼中,這一幕其實是無比詭異的。 原本整潔的實驗室被一片混亂所取代,一個舞動著觸手的大型變異種位于實驗室中,正張牙舞爪地撲向江歸荑,江歸荑潔白的手臂上都似乎殘余著變異種滑膩觸手爬過留下的黏液。 在實驗室白花花的燈光下,江歸荑臉上的驚慌與愕然無比明顯。 掉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和流淌了滿地的營養液,似乎昭示了變異種破困而出的事實。 眼看著變異種的無數觸手就要再次向江歸荑的身上伸去,易北洲果斷地從腰間掏出手.槍,拉開保險栓一氣呵成,就在他叩下扳機的同時—— “等等!別——” 江歸荑的聲音剛發出一半就突兀地止住,疾速而過的子彈映在她愕然的眼底,她幾乎是絕望地眼睜睜看著那顆子彈向著它選定的目標堅定不移地飛去,即將精準擊中陳真的要害。 在她的耳邊,似乎已經響起了陳真飽含痛苦的悲鳴。 但那聲音終究沒有出現。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顆子.彈穿透了離她脖頸最近的一根觸手,隨后速度絲毫不減,又相繼擊穿了幾根。 隨著被子.彈擊穿,所有離她較近的觸手一瞬間都癱軟了下去,其他的觸手見大事不妙也如潮水般退回到陳真的身體中。 所幸,觸手被擊中,并不會對陳真造成太大的傷害。 與此同時,易北洲也注意到陳真身上觸手、復眼等變異特征的消退,他舉著槍的手垂落,怔怔道:“這是……” 接觸了江歸荑,又被易北洲擊中了觸手,陳真看起來有些蔫蔫的,但他似乎又恢復了一些作為人時的意識,睜開了猙獰恐怖的復眼,吐出了幾個字符: “接觸你……好像很舒服……”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能從一個接近變異種的存在的臉上看到困惑的表情。 但陳真臉上的困惑又是實實在在的,從他的每一只復眼中都流露出同樣的光。 “接觸后,明明會讓我變得虛弱……但沒碰到你時,我似乎能感受到從你身上傳來的一種……” 在陳真停頓的一瞬間,他的所有復眼都齊刷刷看向江歸荑的臉,無數的六邊形小眼密密麻麻堆積著,流露出一種癡迷的陰森味道: “令人鎮定的感覺?!?/br> 江歸荑的瞳孔緊縮,從陳真斷斷續續而不著邊際的話中,她似乎隱隱捕捉到了什么。 另一邊,易北洲已經按響了實驗室中內置的警報器,過不了多久,安保部的人員就會趕到,將陳真重新關在培養箱中。 易北洲向著江歸荑走來,他的余光緊緊盯著陳真,以防它再次靠上來,但就在他即將要將江歸荑牢牢護在身后時—— 江歸荑突然動了,在與易北洲擦身而過的瞬間,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眸光中閃過了很多情緒。 是愧疚?不安?還是對即將所做之事的決絕? 她看向他的那一眼太快了,簡直是轉瞬之后就移開了,易北洲無從判斷出她所有的情緒變化,但他幾乎在她避開他庇護的同時,就意識到了她想做什么。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在他的一句“別去!”響起的同時,江歸荑的一只手牢牢抓住了陳真剛剛伸出來的觸手。 下一秒,陳真的觸手再次變細變短,臉上密密麻麻的昆蟲復眼漸漸收縮合并甚至消失,在易北洲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他身上的變異特征逐漸變得輕微,人類的特征漸漸顯現出來。 上次,陳真主動接觸江歸荑,僅僅碰觸了她幾秒,觸手就自動松開了。 但那短短幾秒的接觸,仍然讓陳真的變異特征消退了一些,也讓他恢復了很短時間內的神智。 而這次,江歸荑緊緊握著陳真的一截主干觸手,陳真無法自行抽回,江歸荑眼睜睜看著,陳真的變異特征越來越少,神情也越來越清醒。 但與此同時,她卻能感覺到,她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像是要跳出她的胸膛。 終于,她脫力一般向身后倒去。 隨后落入了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 她松開了那截觸手,手心黏膩而冰冷,她無意識地用手指搓了搓手心來減弱那種不適感。 但下一秒,她的小動作就被易北洲捕捉到,男人溫暖的手掌覆蓋上了她的手心,剛剛好對上了她接觸變異種的位置。 江歸荑想要說“不要……”,她想要說“我的異化值是零,而你不是……”,她想要抽出手…… 但她的心跳愈來愈快,呼吸愈來愈急促,心悸感愈來愈盛,就在男人為了緩解她的不適,把她的手握得愈發緊的時候,她終于經受不住翻江倒海而來的混亂感和疲倦感,重重閉上了雙眼。 作者有話說: 【本章留2分評論參與抽獎呀,詳情請見文案頁,5.17開獎】 注1:相關觀點參考自《上帝擲骰子嗎》,這本書講述量子物理史話,很好看?。?!小伙伴們可以去讀~ 感謝小天使們支持正版,比心~ 第47章 江歸荑睜開眼的時候, 發現自己在一間實驗室中。 從精良齊全的設備來判斷,這一定不是西京基地的研究院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