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錢,我有刀 第55節
“多謝?!?/br> 林隨安足下?生風跑了,身后的花一棠鬼哭狼嚎,“林隨安,你等等——嗷疼!大哥,我都這么大人?了,你給我留點面子——嗷嗷嗷疼疼疼!” * 回到花榮街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租的宅院在?一條窄巷里,馬車進不去,最后一段路只能步行。林隨安扛著大包小包到了家門口,驚訝地發現門前居然多出了個熟人?。 綠色常服,腰佩橫刀,滿面風塵也難掩一臉正氣,是凌芝顏。 林隨安:“凌司直,您不是回東都了嗎?!什么時候來的?” “入夜來訪,唐突了?!绷柚ヮ伖肀?,“此來是有?事相商?!?/br> 林隨安大喜:“欠我的四十匹絹湊齊了?” 凌芝顏摸鼻子:“咳,尚未?!?/br> “無?妨無?妨,”林隨安扛著行李不方便?開門,直接把鑰匙甩給凌芝顏,“咱們進去聊?!?/br> 凌芝顏捧著鑰匙的姿勢好似捧著一塊燒紅的火炭,“這、這怕是不妥吧,我就說幾句話,說完就走——我幫你提行李——”說著,忙去搶林隨安的包裹,豈料看似輕飄飄的一個小包裹竟然奇重無?比,他一下?沒提起來,還被拽了個趔趄,頓時大窘。 林隨安樂了:“放心,我不會仗著比你功夫好就欺負你的?!?/br> 凌芝顏怔了一下?,他已?經忘了有?多久沒人?這般朝著他笑了,眼前人?的笑容就如濃霧中窺得一絲天光,驅散了盤桓在?心頭許久的陰霾。 “也好……”凌芝顏長吁一口氣,“那就叨擾了?!?/br> 在?林隨安的印象里,凌芝顏就是那種古代傳奇畫本?里的標準主角,無?論何時何地,都是端正、筆直、精神矍鑠,堪稱官員楷模??山袢?的凌芝顏,卻不知為何,神色有?些郁郁,眉宇間?隱有?愁云。 看來凌六郎同志的東都一行不甚愉快啊,林隨安想著,嘴上寬慰道,“我最近手頭還算寬裕,欠我的那四十匹絹也不必太著急?!?/br> 凌芝顏被逗笑了,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靜默半晌,道:“馮愉義死了?!?/br> 林隨安:“傷重不治?” “是被白順殺死的?!?/br> 這句話在?林隨安腦中產生了鐘鼎長鳴的音效,腦細胞哐哐亂響,她?想起了祁元笙臨死前說的話。 【我當然不會忘了他?!?/br> 【我信不過你們?!?/br> 當時她?就覺得祁元笙話中有?話,肯定留了后手。 難道他留的后手就是白順? “咚咚咚!”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驚得林隨安一個激靈。 凌芝顏疑惑:“這個時辰了,是何人?來訪?” 話音未落,門外的人?已?經喊了起來,“快快快!開門開門開門!” 林隨安和凌芝愕然對視,竟然是花一棠的聲?音。 他不是應該在?花宅睡覺嗎?怎么跑這兒來了? 林隨安頂著一腦門問號開了門,門外的花一棠滿頭大汗,眸光晶亮,綻出大大的笑臉: “林隨安,你能帶我私奔嗎?” 林隨安:“……” 院中的凌芝顏“咔吧”閃了腰。 第45章 林隨安現在的心情用可以用一個動態表情包形容: 【你神經?病??!】 她反手?摔上院門, 豈料花一棠好似泥鰍順著門縫嗖一下鉆了進來,甩開扇子正要發表什么長篇大論,眸光一瞥, 恰好瞅見了院中的凌芝顏。 凌芝顏扶著腰,震驚地看著花一棠。 花一棠舉著扇子, 震驚地看著凌芝顏。 林隨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突然覺得氣?氛有些“修羅場”。 突然,二人同時?出聲。 凌芝顏:“花四?郎你莫要誤會?——” 花一棠:“凌六郎你這個沒良心的,欠我?六十匹絹什么時?候還??!” 安靜一瞬。 凌芝顏:“誒?” 花一棠:“誤會?啥?” 林隨安:“……” 是她誤會?了,這不是修羅場,是雞鴨同場——俗稱雞同鴨講。 半柱香后,林隨安和?花一棠并排坐在小石凳上,聽凌芝顏講這一個月來東都發生的故事。 馮氏文門的案子在東都掀起了軒然大波, 有人將馮氏多年來惡行總結成冊上奏,有人認準馮氏是被?誣陷的,聯名上奏請圣上重查重審,有人指著大理寺卿的鼻子罵他辦了冤案, 有人擺出馮氏文門多年的功勞為其求情,上千名東都學子在大理寺門前靜坐示威,為馮氏文門請愿, 更有多方?勢力為了搶禮部尚書的位置打破了頭??偠?言之,渾水摸魚者有之, 落井下石者有之,幸災樂禍者有之,瓜分利益者更有之。 “為穩定朝堂, 圣人暫時?將馮氏的案子壓了下去,勒令大理寺細查細審細問, ”凌芝顏道,“馮、蔣、白、嚴四?家重犯羈押在大理寺獄,其中,馮愉義和?白順重傷,便關?在了大理寺后衙的廂房里,方?便專人照顧,馮愉義偶有清醒,白順卻是一直昏睡,然后——” 凌芝顏吸了口氣?,“七日前清晨,負責送飯的獄卒推開門,看到白順竟然醒了,還?坐在馮愉義的床上,身下的被?褥鼓鼓囊囊的。獄卒大驚,將白順拽下來,從被?褥里翻出了馮愉義的尸體,已經?被?悶死了?!?/br> 縱使剛剛已經?知道了結果,此時?聽到過程,林隨安依然覺得頭皮發麻。 花一棠皺眉:“白順可有口供?” 凌芝顏:“殺了馮愉義后,他就一直笑,什么都問不出來,好似瘋了。只有一次,我?提到祁元笙的名字,他停了笑聲,看了我?一眼,然后又開始笑。之后再用祁元笙激他也沒用了?!?/br> 這樣看來,白順很有可能和?東晁一樣,原本就和?祁元笙是同伙。只是他身為白家人,靠攀附馮氏而?活,為何?要幫祁元笙?林隨安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只怕這個秘密永遠都無人知曉了。 “馮松呢?”花一棠又問。 “馮松本就重病纏身,得知馮愉義身亡,傷心欲絕,沒過兩日,也死了?!?/br> 林隨安:“馮氏文門的案子呢?” 凌芝顏:“雖然有馮松的口供和?暗塾的鐵證,但文門的根基比想象中更深,此案怕是難再有得見天日的一天。幸而?馮氏已經?倒了,只需要假以時?日剔除文門對朝堂的的影響……” 花一棠敲著扇子,沒說話,林隨安也沒做聲。 凌芝顏沉默片刻,“是我?疏忽了。蔣宏文死時?,我?推斷嫌犯是府衙中人,卻沒想到能騙蔣宏文和?馮愉義放下戒心出門的,還?有白順?!?/br> 花一棠:“這不怪你,當時?我?們?都以為第二具尸體是白順,是祁元笙的障眼法。怪我?,救出白順之時?,我?本該有所警覺?!?/br> 凌芝顏:“不怪你,當時?白牲案爆出,緊接著又是周長平被?害,你為了破案分身乏術,自然難以察覺。還?是怪我?,從揚都回東都一路,我?竟然都沒發現白順反常?!?/br> 花一棠:“不,怪我?,若我?能早日想到祁元笙遺言的話外之意——” 凌芝顏:“怪我?,我?應該堅持將白順和?馮愉義分開關?押的——” “怪我?!” “怪我??!?/br> 林隨安托著下巴,眼珠子從左挪到右,又從右挪到左,看著倆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說聲越大,越嗆味兒越不對。 花一棠:“你們?凌氏一族以軍功立家,向來都是體健達、頭腦輕,能做到這般已經?很了不起了。唉,果然怪我?,沒能好好提醒你?!?/br> 凌芝顏:“花四?郎身為揚都第一紈绔,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能在吃喝玩樂之余助我?破案,已是上天眷顧,天降奇跡。還?是怪我??!?/br> 二人對視。 花一棠拍桌:“凌六郎你什么意思?!” 凌芝顏皺眉:“我?覺得那六十匹絹不值?!?/br> “想賴我?花家的賬,想都別想!我?沒收你利息已是仁至義盡!” “花氏富可敵國?,不差我?這六十匹絹吧?” “一碼歸一碼!親兄弟明算賬!” 林隨安“噗”一聲笑了。 花一棠和?凌芝顏同時?一靜,不約而?同移開目光,干咳兩聲。 “你倆還?真是難兄難弟?!绷蛛S安笑道。 “切,誰跟他做兄弟,”花一棠嘟嘟囔囔,“做朋友還?差不多?!?/br> 此言一出,凌芝顏怔住了,半晌,又輕輕笑了。 他是個很少笑的人,總是少年老?成繃著臉,此時?一笑,就如風吹皺了湖水,蕩起粼粼漣漪,好看得緊。 花一棠挑眉:“說吧,不遠千里來揚都又有什么難事要我?幫忙?” 凌芝顏破天荒噎了一下,“其實,我?本是來請林娘子……只是沒想到二位已是這般關?系——” 此言一出,林隨安和?花一棠都愣住了,異口同聲:“什么關?系?” 凌芝顏詫異:“花四?郎剛剛不說要林娘子帶你私奔嗎?” 哦豁!她差點忘了! 林隨安瞪著某紈绔,眸光如刀,“花一棠,你又作什么妖?!” 花一棠的表情比她更震驚:“我?我?我?我?剛剛說的是私、私私私奔?!” 林隨安瞇眼瞅著他。 “不、不是,誤會?誤會?誤會?,不對,是口誤!口誤!”花一棠汗都下來了,“都是木夏那小子一直在我?耳邊叨叨私奔私奔的,我?一時?著急說錯了——咳,我?原本是想說——”花一棠吸了口氣?,“林隨安,陪我?去東都唄?!?/br> 林隨安:“哈?” 凌芝顏:“去東都作甚?” “大哥不肯幫我?捐官,那我?只能——”花一棠舉起扇子:“去東都參加科考!” 凌芝顏“咔吧”又閃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