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旎之下/晝色夜濃 第91節
有一顆松子太難剝了,沒有破殼,那么,只能用指尖敲碎它。 他也說著:“我太想你了。你說的那些,在我看來確實?考慮良多,可我并不是想要你走,事實?上,你想回家,我也只能認同,讓你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br> “可是這些天,這段時間,我真的很想你。工作時候想的是你,傍晚的航班在商務艙想的也是你,就連晚上做夢也……” “別說了?!?/br> 她也幫著他一起剝那些果?子,像是也要用這樣的動作來掩飾。 隱藏內心。 “恩幼,你在怕我?!?/br> “是怕我,還是逃避我。我很可怕嗎?!?/br> 她卻沒看他眼睛,也不知道怎么說。其實?都不是,都沒有。 她沒有怕他,更沒有逃避。 她只是…… 她只是輕輕說:“我沒有怕你,也沒有逃避你。我只是不想吃了,你別剝了?!?/br> 她要拿過他手中的堅果?,手指卻被他捏住。 他捏了捏她的手,避免了她接著這么糾結的行為:“一會兒我要去談事情,跟我二哥他們,邰家的人也要來。你可以和你三嫂在一起好?好?聊聊天,也可以去烤烤火,要是悶了就出去走走。有事給我發信息,嗯?” 直到此刻知道他要走了,蘇恩幼才朝他看去,像是有些意外,也有些不舍。 “你要過去嗎?” “嗯,差不多?!彼酆熛浦?,“上次的事情沒有著落。關于一些項目,我也該去他那兒爭取爭取,畢竟,事情也總不能總讓給別人么?!?/br> “沒事的恩幼,我不會有事,也不要擔心?!?/br> 外面的事情,不管多嚴重多要緊,在傳達給她的描述總是安逸的,好?像時刻不想那些侵擾到了她,不想要她擔心。 恩幼說完以后才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流露出來。 其實?她想說,她一點也沒有擔心??勺煊驳脑拤焊f不出。 之后她側偏過眸,也柔軟了聲音:“我等你過來一起吃晚飯?!?/br> 段淮敘還想說些什?么,看了一會兒她的臉,想了想,說了句好?,之后覆了下她手背,起身離開了。 - 他走后,恩幼一直在想。 北京城這兩天一直下雪,暮靄沉沉,雪花也快要把梅花枝頭?壓彎了。 她近日總是愛來老宅,沒有其他原因?,僅僅是因?為這兒的梅是他為她種的。 所?以,到了冬天每次要欣賞時,總會帶上了自己的情感?。 傍晚,天光滅得?很快。 不多時,這巷子里也只?;椟S的路燈,枯黃的樹干,冬天的一切都好?像是沒有生機的。只有道路兩旁,停著幾輛商務用車。 各路人馬今天都在這里聚。 -何時杖爾看南雪,我與梅花兩白頭?。 她忽然想到這句詩,她曾經也想到過的,可那時心境不同,完全沒有往她和段淮敘身上想,現在再?回頭?看,才發覺后勁竟這么深。 他當時的心境,獨自走在落雪滿園的梅林里,大概也是她這種心情。 時間總是喜歡和人開玩笑?,在不經意間逗人一笑?,可之后,經歷很多歲月之后,又?給人會心一擊。 她也感?受到了。 蘇恩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她拍了一張梅花的照片下來,發給了段淮敘的微信。 他們自分?開起,許久沒有聊天。 也不,其實?也有聊過。 恩幼回去那天,家里降了雪,他給她發了一句:家里下雪了嗎。 她沒回。 其實?說是鬧矛盾,可現實?生活中的成年人哪個又?時時刻刻都是爭著吵著的,所?有情緒一定要歇斯底里死去活來。 比起那種浮夸的方式。 一些克制的,沉默的,壓抑的,才是真正的成人交際方式。 現在她回了一條,也算是打破他們微信那寥寥無幾的聊天界面了。 那邊,正聽?旁邊人講話的段淮敘,單肩微靠著,也垂著眼簾聽?得?意興闌珊。 手機屏幕亮起時,他直接點開看了。 來自恩幼,是一朵梅花,開得?正好?。 他平常不怎么看這些,社交軟件除了接收必要消息,他不常網聊,也不愛發朋友圈。 唯一會看的,也就只有蘇恩幼的微信。 她哪怕不回他消息,也一直是他置頂。 此時突然發來一條,也令他有些驚訝。 他問:[在賞梅?] 恩幼:[你種的梅花,還挺經看。] 恩幼:[挺好?的。] 他扯了扯唇,不自覺笑?一下。 這個反應令屋內所?有人的交談聲都兀的止了一下。 紛紛不太猜得?出心事地看向段淮敘。 事實?上,雖說今日為段文?曜主場,可熟識他的人都知,段家原本的生意都掌權在段淮敘手中。這位看似溫潤如玉好?相與的老五,實?際上難以親近,也極其聰明。 從進來起老二和邰子昂等人的視線就落他身上,極其忌憚,就恨不得?從他臉上揣測、揣度出什?么用意。 可沒有,段淮敘從進來起就沒怎么講話,只靠著,像聽?,卻又?像出神,讓人一點也看不出他在工作中是什?么樣子。之后,他也就笑?了一下。 這一下,可是沒把別人心里那點忐忑給笑?掉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有什?么事,他對自己說的話又?有什?么新想法?。 段文?斌不免問:“老五,你對二哥說的話,有什?么意見?” 房內話頭?落他身上,段淮敘像才回神的,也抬了抬眸。 發覺都在看著他,他才道:“嗯,沒有。二哥的發言,我沒有任何意見?!?/br> 可大家神色都不怎么好?。 嘴上說沒有任何意見,可他剛才,明明都沒有聽?他們在講什?么。 這難道不是另一種方式的輕蔑? 這場看似祥和的家宴聚談,老二那邊的人心里說得?是憋屈得?緊,也沒揣測出段淮敘半點心思。 之后,老大同段五一起出去,段文?曜也忍不住問:“淮敘,你剛剛在里面,究竟是怎么想?手里香山的產業還有恒創那一塊現在都歸老二的人管理了,我手頭?一些權利也被架空了。他嘴上說得?很好?,一起協管,可實?際上決定事情壓根就不是我,老五,你再?不有所?反應,就怕香山的產業全都要歸他……” 段淮敘在賞雪。 外面銀裝素裹,枝頭?都快要被白雪壓彎。 他想到了恩幼,想到她此刻也在看雪,也在賞梅,他就覺得?他們的心境好?像一起的,是協調的。 他抬手,輕摘了一枝梅花下來,有雪花落他白皙指節上。 很是抓睛。 “那就歸他吧?!?/br> 他這一句,差點把段文?曜急得?不輕,以為他真是要拱手讓人。 可段淮敘只是把那支梅花拿在手里,靜靜賞著。 “他既然那么想要,那就給他。沒關系的,我們只用在一旁看?!?/br> 這樣一番話,段文?曜也懂了他意思。 他知道,這事段淮敘心中有把握。想來家事在他手中掌管了這么幾年,又?怎么可能會是他人一朝一夕就能顛覆的,他這么淡定,必然有自己辦法?。 有些人的滅亡,不過自己咎由自取的 “那么,我們接下來的對策是?!?/br> “等?!?/br> 段淮敘只有這句:“不能急,不要急?!?/br> 說這番話的時候,天光將將暗下,時間是晚上七點。 可明顯,事態并不給予他靜心等待的機會。 只是傍晚,主宅那邊傳來了消息,恩幼突發病急,腹部絞痛,是喝了邰愛給的一杯飲品導致的。 全家人幾乎都驚動了,誰都知道今天這場聚宴看似祥和,實?際上大家各懷鬼胎的人又?有多少。 平靜的湖面只需要一顆石子。 現在誰出事,那都是攪局的那個。 段淮敘過去的時候,恩幼靠坐在沙發上,嘴唇都疼得?發白了,額上只冒冷汗,幾位嫂嫂們都照看著她,始作俑者邰愛也慌張擔憂地站在一旁,在這陌生的地方不知所?措。 男人們進來時,唯獨段淮敘最是失了平常風度。 身披大衣的男人進來時,目光就落在人群中心的恩幼身上,旁人誰也顧不上了,過去扶著她,說:“恩幼,你有沒有事,還能聽?得?見我說話嗎,還有意識嗎?!?/br> 恩幼也只是肚子痛。 那會兒什?么也沒吃,就看了一會兒雪,然后回來烤火爐等著他回。 之后,嫂嫂還有邰家的大小?姐也來了,也就是上次那個給她傳消息,要她氣極的邰愛。 她與對方不熟,當然也相處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