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朋友。去年過年我到處表演很累，吳樾跟我說，今年一定讓我體會一下，正常人家過年的生活，所以我才在這。時間不早了，叔叔阿姨晚安?！?/br>
    洹載的表情很溫和，聲音也很輕柔，跟我父母欠身道別的動作也很到位。

    一切越無可挑剔，越讓我窩火。

    我跟著他回到我的房間，關上門。

    我找到兩床被子，一床丟在床上，抱著另一床就要出門。

    洹載察覺到我的憤怒，攔在我面前：“吳樾?！?/br>
    我幾乎是從牙關咬出這幾個字：“有事嗎？”

    “你別生氣，我只是……”

    “只是什么？在我無數次跟你保證之后？”我怒極反笑，“好朋友？那我得提醒你，沒有人會把手伸到好朋友的□□里去。干得漂亮，李洹載。干得漂亮?！?/br>
    我堅決把他推到旁邊，走出房門，坐在沙發上。

    白女士已經躺回屋里，只剩老吳在餐桌旁嘬冰啤酒。我看著他，他看著我。

    “明天跟我去市場？”老吳打著哈欠問。

    也不問我為什么出來，語氣像在聊家常。

    “好?！?/br>
    客廳燈熄滅，老吳也回房。我就著月色躺在沙發上。

    手機在我口袋里震動，我猜是洹載，但我不想去管。

    所有我做的準備和努力，都像是一場，白費力氣。

    我一夜無眠，跟著老吳在6點出門，在郊外趕早集。

    嗯，把洹載扔在家里，面對白女士。

    他肯定能應付好，反正他總會有一套說辭。但我不打算配合。

    愛咋咋吧，反正說謊的不是我。

    早集對于廚師來說，就是淘寶的過程。最新鮮的菜、rou、蛋，有時候還有別的東西。

    看著老吳欣喜若狂想買走六只走地雞，我只好提醒他：“我們不是要吃火鍋？”

    老吳還是買下了。

    “這可是農村溜達雞！”

    我實在不懂他在高興什么，畢竟他們做的飯，我吃不出來材料的差別。

    我倆提著所有東西上車，駕駛座的老吳卻慢慢悠悠抽起煙。

    “再不快點回家，肥牛卷全化湯了?！蔽胰滩蛔√嵝阉?。

    “你跟那個小伙子其實……”

    “他談了一年半的對象就是我，中途我把他甩了，后面后悔又追回來了。還同居了半年多，怎么著吧?！蔽胰淮?。

    “我和你媽一猜就是?！崩蠀呛芴谷?，“就等你倆說呢，結果那小伙子是……”

    “你們接受得倒是挺快？”我奇道。

    “嗬。等你六十多歲了，你也會碰到啥，都不覺得奇怪的?！崩蠀瞧鵁?，分外瀟灑，瞅著我，“我和你媽無所謂你跟誰談，也無所謂有沒有孫子孫女。就是，你想好了嗎？”

    “想好什么？”我反問。

    “人怎么樣，靠不靠譜，能不能踏實過日子？”

    我長嘆一口氣，看著郊外的景色，把過去這兩年的事，全都說出來。

    說到老吳嘴越張越大，越張越大。

    “……所以你覺得呢?！蔽覇?。

    “馮純說得沒錯呀，李洹載他這樣，啥人追不到手？”老吳感慨起來，“那你倆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和你媽沒事。你們好好過日子就成?！?/br>
    “馮純讓我跟你和我媽說，不接受也別往外說，不然我以后在娛樂圈唱不了歌?！蔽以谝伪成鲜嬲菇罟?，樂道。

    “嗨。別把那些事看得太重，混不下去就回家，不少你們兩碗飯吃?！崩蠀钦f。

    “可是我有你們，洹載只有我?！?/br>
    “要是你們能好好在一塊，那他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要是他覺得不習慣，你們就好好過你們的，你也好好對人家?！?/br>
    老吳啟動車子，載著我回家。

    在引擎的轟鳴聲里，我沉默很久，才說了一句：“謝謝，爸……我以為你們會反對的，都準備拿錢給你們養老，為了他，以后不來往了?！?/br>
    “你知道我和你媽為啥干廚子嗎？”老吳看著我的搖頭，樂著，“我們小時候，饑荒吃不飽。所以就想，以后要是能天天吃到好吃的就好了?！?/br>
    “讓別人給你們掏錢，你們做完還能留一口是吧?！蔽艺{侃道。

    “就剛開始才那樣，后來吃多了也就膩了?！?/br>
    “不愧是你們?！?/br>
    笑完，老吳深深地叮囑我：“生死以外無大事。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得記住這個?！?/br>
    我看著老吳，點頭：“嗯?！?/br>
    回到家，氣氛就沒那么好了。

    客廳放著小品，白女士在餐桌搗鼓電磁爐和鴛鴦鍋，洹載在水池旁削土豆。

    老吳從我手里搶走rou，我就只能提溜著新鮮綠葉菜，進廚房。

    我一進門，洹載視線就圍著我轉，但我還是不打算輕易放過他。

    我媽昨天的暗示，已經不能更明確了。

    我把菜葉子們泡在水盆里，從洹載手里拿過土豆和削皮刀，扔在水池里。

    洹載剛要伸手去洗菜，我抽出幾張廚房紙塞到他手心：“出去吧，客人不用干活，剛才麻煩你了?！?/br>
    洹載把紙攥在手心，指縫還有泥沙，輕聲跟我說：“我不是客人?！?/br>
    “那你是什么？我們是什么？”

    我望著他。

    洹載抿著嘴唇，一字不發，望著我的眼神里全是歉意，但我就是能感覺到，他其實不后悔那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