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病的日常生活[無限] 第149節
“不止記者跟警察,還有病人家屬,之前在醫院內被宣布死亡的,他們不管尸體有沒有火化,都來討說法?!睒鞘谎a充道。 說是要說法,其實是在質問醫院,他們給了那么多錢、那么多便利、那么多資源,醫院憑什么還敢殺他們的人? 錢跟權永遠是難以分割的東西,醫院這一筆賬算不明白,不出三天,醫院怕是連各個資質都要被剝奪了。 醫院出事第二天,郁久霏照舊在住院部一樓打掃,這個時候醫院空蕩蕩的,已經沒什么可以打掃的,護士跑了不少,護工基本都是臨時工,都走了個干凈,至于那些沾了醫院器官事宜的員工,都偷偷跑,他們之前因為獵殺活動沒敢走,趁醫院混亂的時候不走,以后說不定會被抓去坐牢。 事情越鬧越大,一下子,好像整個東湖市都努力避開了這家私人醫院。 墻倒眾人推,不管有沒有仇,反正總要上來踩一腳,醫院還得應付那些死了家屬的富豪,曾經的死亡因為檢查不出問題,所以大家都覺得是病人命數如此。 現在知道醫院有問題,當然忍不住想,自己的親人真的是正常死亡嗎? 出事后二十四小時,醫院已經因為器官的事,大部分領導被富豪送進去喝茶,至于喝了這杯茶還能不能出來,那就不好說,不過,提供證據的人可不少。 逐漸有越來越多的人在網上說,好像來東湖市私人醫院看過病后,家人忽然就死亡了,死得毫無征兆,明明是曾經很健康的人,在檢查的時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結果治療后忽然就死了。 掰扯了一天,醫院病人家屬越來越多,被送去調查的領導再沒回來,底層員工終于反應過來,自己不能再繼續待在這,說不定后面就輪到自己背責任了。 這一天沒有人來安排到底誰值夜班,郁久霏總算可以安心理的地坐在護士站外休息,雖說,這個醫院現在也不需要人值夜班了。 前面還在吵來吵去,根據樓十一和沈西聆的信息,玩家們趁這個時間,混入了醫院各個地方,瘋狂地搗亂,把重要文件看過后拿走了,不重要的也隨便弄亂順序,或者破壞掉一部分,讓醫院有口難辨。 曾經遭受的壓迫,在這一刻根本控制不住反撲的憤怒。 郁久霏不去看熱鬧,就是擔心自己站不穩現在的局勢,她總是可憐更弱勢的一方,重要時刻,眼不見為凈。 晚上十二點,醫院沒有人能夠再阻止警方進入,整個醫院被警方控制,節目組得以重新進入醫院,配合拍攝紀錄片,算是將來官方的掃黑宣傳。 因為住院部的人都走空了,節目組的人居然重新安排到了住院部來,場務集合了所有的玩家,之前被辭退的玩家除了已經被系統送走的,剩下的忽然有了機會重新通關,當然,人數并不多,只有一個,剩下的都被系統傳送走了。 在重新安排拍攝任務的時候,導演單獨找到了郁久霏跟沈西聆:“郁久霏,你到底怎么回事?一會兒沒看著你就——” “導演,這不能怪郁小姐,她吃藥了?!鄙蛭黢鲒s忙解釋,從比較科學的角度來看,就是郁久霏一口氣服用了太多控制情緒的藥物,相當于抑郁癥患者吃了一板美利曲辛片,吃多了么得感情。 說起來搞笑,其實對當事人來說是很痛苦的事,沒有這種藥物,受自己的情緒影響難以控制,吃下類似的藥物,又讓自己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導演拍拍自己的額頭:“那也不能做得這么極端吧?這叫什么事???本來一個好好的恐怖逃生副本,這下好了,變《法制最前線》,這是要干嘛?給我轉行???” 郁久霏揪著自己的衣擺,撅嘴:“這霏霏也沒辦法嘛,進來就是每天干活二十個小時,我誒!精神病誒!我住院的時候每天最少保證八個小時睡眠呢,實在是困過頭了,不能不吃啊?!?/br> 這事情吧,看似做得不地道,論結果,郁久霏還是滿意的,暫時沒有人員死亡,只是混亂中,不少人有所受傷,這已經是郁久霏能想到的,將傷害降到最低的辦法了。 要是按照其他辦法,少說得死不少人,醫院已經習慣用殺人來解決問題,如果不是先奪取了醫院的職能,醫院遲早會為了安全,把相關人士都殺掉,這個已經被任務暗示了。 紅色的任務題目,擺明了最后一定是逃殺環節,郁久霏不希望走到那一步,能用另外的方式解決是最好的。 導演欲言又止,又不知道能說,其實這個關卡就是給玩家發泄用的,四個地圖下來,加上這種壓抑的環境,大部分玩家應該已經忍到極限了,不管是boss還是普通玩家,到了這個時候都會把那些npc當成普通的數據,殺一個解壓,殺兩個快樂。 而郁久霏考慮問題一向跟普通人不一樣,她先考慮的是大家過得這么辛苦,那當然是要救人民于水火啊,所以就把游戲給掀翻了。 現在要再逃殺,就是跟警察作對了。 “其實……導演你想想,現在情況也不差呀,大家都好好的,醫院還是出不去,不就是另外一種逃殺游戲嗎?”郁久霏小聲挽救,后面越說越小聲,被導演瞪了回去。 導演忍了又忍,三腳架舉起又放下:“我怎么就遇上你這么個玩家了呢?這一關我在想想辦法,以后咱們別再見了!不,沒有再見!” 吼完,導演氣呼呼地走了,郁久霏抹了把臉:“我都懂,導演是太開心,其實這個現狀他也蠻高興的?!?/br> 沈西聆雙目迷離:“你哪里看出來的?” 郁久霏老實說:“三腳架沒砸下來,就是高興的意思,要是真生氣,早砸下來了,跟我醫生一樣?!?/br> 經過吃藥那件事,沈西聆已經不對治療郁久霏那庸醫報以任何希望了,那樣的精神病院,能治出什么正常人來? “你說得都對,先去睡覺吧,順便想想真相怎么說?!鄙蛭黢龇艞壐艟闽碚?,沒意義。 節目組重新分了住院部的病房休息,郁久霏可以住到三樓的一個單人病人,之前沒人住過,挺干凈的,還比宿舍樓的單人間大,什么日常用品都有,跟酒店似的。 郁久霏總算能睡了個安穩覺,不用擔心有人叫自己起來干活,也不用擔心起遲了被嘎掉。 睡到自然醒,郁久霏一看游戲卡,她居然直接睡到了中午十二點半,看來之前還是太累了,不然她會在生物鐘的時間醒來。 醫院外面還是那么熱鬧,警方允許一些記者在周邊拍攝記錄跟采訪,看來是發放一定的消息讓網友安心,不至于在網絡上鬧騰影響查案。 節目組沒有新的通知,郁久霏下樓問了一個眼熟的場務,才知道導演帶著攝影師去拍一些醫院內部的情況了,不一定什么時候回來,所以嘉賓可以在住院部內自由活動,最好不要離開住院部。 郁久霏思索了會兒,又去了廢品處理室想看看護工阿姨在不在,結果沒見著人,這么多天,第一次來這個昏暗的房間里,一個人都沒有。 “樓十一,你知道護工阿姨什么時候走的嗎?”郁久霏有些擔憂地問。 “半夜就走了,警方進來后發現她一直沒出去,年齡又大,就暫時送她回家了,你別擔心?!睒鞘蝗鐚嵒卮?。 聞言,郁久霏松了口氣:“那就好,護工阿姨堅守在這,估計就是為了給自己女兒找回公道呢,這一次,應該能得償所愿了?!?/br> 起床后剛好是中午,郁久霏見廢品處理室里沒人,干脆先去了食堂看看有沒有東西吃,一般來說,地圖里沒有了廚師跟打飯阿姨,節目組也會自帶廚師做飯。 等進入食堂,郁久霏看到了不少人,除了玩家,還有來來往往打包午飯的警察,現在也就大家還在這里了。 郁久霏排了個人多的隊,想著把名額讓給辛苦的警察,等了好半天才到自己。 在等阿姨打飯的時候,郁久霏眼睛一抬,看到一張眼熟的臉,這張臉她見過照片,卻一直沒見到真人。 是文憶。 文憶打了份清淡的飯菜給郁久霏,又往郁久霏身后看了看,笑起來:“哦,今天你朋友沒在???” 對方說的是沈西聆,郁久霏愣了一下,回頭看看,又怔愣地轉回來:“對,我們也不是時時刻刻混一起的……” “沒關系,這份飯也給你,可以送去給朋友吃?!蔽膽浺琅f打了兩份清淡的午飯,好似知道他們兩個人的口味一樣。 兩份菜色不一樣的飯菜遞到郁久霏手里,郁久霏點點頭,表示感謝,恍惚地離開了食堂,想找沈西聆呢,忽然被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 郁久霏定睛一看,正好是沈西聆:“誒?一號?對了,這個是文憶讓我給你打的飯?!?/br> 沈西聆接過盒飯,說:“看你這樣子,那文憶是會蠱啊,跟誰說話就蠱惑誰?!?/br> 剛才交流了幾句,郁久霏覺得人家挺好的:“你別亂說,我覺得文小姐挺好的,說話溫柔又好聽,這種性格,當然招人喜歡呀?!?/br> “看,你還說自己不是被她蠱惑了,她什么身份???可以出現在節目組里當打飯阿姨?”沈西聆直白地指出問題所在。 “啊……一定是有原因的吧?!庇艟闽约航o文憶找了理由。 沈西聆沒話說了,甚至想送郁久霏兩白眼。 現在醫院沒了限制,在哪吃午飯都行,沈西聆就提議去樓上小花園吃,醫院住院部為了給病人最好的居住體驗,住院部上有好幾個空中花園,都是拿錢砸出來的娛樂地點。 郁久霏沒意見,她一向不講究這些。 空中花園都是真花,在冬天里也有些花開放,姹紫嫣紅一片,看著心情都好了。 找了個位置坐下,郁久霏眼睛都看不過來了:“誒你別說,在這么好的環境里住著,病都好得快了?!?/br> 沈西聆在郁久霏對面坐下:“你之前的精神病院沒有嗎?” 周圍沒其他人,樓十一也飄出來,逛了一圈沒什么感興趣的,就躺回了郁久霏的兜里睡大覺。 郁久霏搖頭:“不可能給我們這么大的花園,且不說我,還有其他的化學老師、本科生、研究生、教授、殺人犯,給他們一個花園,他們能把醫院里的人殺得干干凈凈?!?/br> 就連精神病院的藥房都是防著所有病人的,郁久霏偶爾能進去還是借了其他病友的光,光她自己的話,是無法單獨打開門的。 沈西聆一言難盡地看著郁久霏:“你們那什么精神病院???養蠱嗎?我的實驗基地里都沒這么可怕?!?/br> “自私先生還不可怕嗎?”郁久霏反問。 “……他是他,我是我?!鄙蛭黢龈钕孟喈斂?,一下子自私都成外人了。 郁久霏聳聳肩,不跟他爭論這個,低頭吃飯飯。 剛吃過,文憶就端著三杯奶茶過來了,剛好一人一杯,另外兩杯不清楚,不過郁久霏那杯是她愛喝的薄荷珍珠奶綠,加西米多加珍珠,平時很難遇上兩種都可以加的奶茶店呢。 喝了口奶茶,郁久霏有些震驚:“咦?文小姐你怎么知道我愛喝這個?” 文憶拉了椅子坐下:“你在火車站轉車的時候,都只買這個,他們把消息送到我這里,我就覺得,你應該是愛喝?!?/br> 郁久霏開心起來,二話不說先噸了好幾口,果然無論壓力多大,沒有一杯奶茶不能解決的,有就兩杯! “郁小姐,應該知道我為什么來找你吧?”文憶等郁久霏喝滿足了才開口。 “不知道哦,你來找霏霏有事嗎?”郁久霏眼神里帶著清澈的愚蠢,一點都不像是尋找真相時聰慧過人的樣子。 文憶先是一頓,接著笑起來:“不算大事,不過是希望,郁小姐能夠像之前的三個拍攝地點一樣,把大家希望看見的真相,說給其他嘉賓聽,現在拍攝,還有最后一個環節不是嗎?” 聽完,郁久霏嘟嚕嘟嚕吸了半瓶奶茶:“我沒意見,前面三個地點,最后的真相確實都是我跟其他嘉賓說的,他們愿意相信我,文小姐找到我倒也正常,不過我更想知道,文小姐你需要一個什么樣的真相呢?” 面對郁久霏的問題,文憶笑得真誠許多:“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輕松,我需要的真相,跟世界上所有人希望看到的真相一樣,叫自食惡果,相信郁小姐明白的?!?/br> 郁久霏確實明白,她多等了兩天沒有找導演說自己知道的真相,就是等文憶這句話,她思索一會兒,說:“那我可不可以,與文小姐交換一下,我所不知道的真相呢?” “哦?比如?”文憶挑起眉頭。 “火車站里,彩色繩子編織的風鈴與捕夢網;售票員到底為什么沒逃過去;你跟陳楓灃原本打算做什么;王財后來發生了什么事;芬芳小區死去的人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魏希魚怎么死的;吳明峎帶著的賬本有什么用;誰調換了器官;魏希魚的母親留在醫院里做什么?”郁久霏把自己想不明白的問題一一列舉出來。 從進入副本開始,郁久霏就發現了很多與事實真相對應不上的點,有點像……拼圖里多出來的部分,沒有這些部分,拼圖也是完整的拼圖,可多出來的拼圖,好像也能拼進去,只是暫時找不到位置。 離開在即,郁久霏拼不出來了,她確信自己漏掉了其他的拼圖,所以只能拼到一些表面真相,還有一些區域,她連不起來。 文憶攪動一下自己的奶茶:“郁小姐,確實聰明,任何一個不對勁的地方,都記在心里,當時沒繼續找,是因為沒時間也沒其他線索了吧?” 每一個地圖里都有通關標準跟結束時間,芬芳小區沒有結束時間,最終是導演喊停,可在有限制的地圖里,郁久霏無法完全找到自己所想的真相。 只是這個副本的四個地圖可以連在一起,郁久霏才放心往前走,覺得在前面的地圖,或許能夠找到答案。 現在,作為謎底的文憶,就在眼前,郁久霏不可能不開口去問。 “是,”郁久霏點點頭,“導演要往前走,我把所有可以找的地方都翻過來了,還是沒找到,只能暫時放棄,所以,能告訴我真相嗎?” 文憶嘆了口氣,摘下自己的工作牌放到桌子上:“也不算什么真相,只是很多人的……無能為力罷了?!?/br> 故事最開始,要從郁久霏查到的那位火車站離職女員工說起,她離開得最早,送給火車站的員工,用彩色繩子編織紀念品贈送給火車站相熟的同事做紀念。 而這個女員工,是文憶的表姨,最小的那一個,她離開火車站早,去了其他火車站很快高升,之后來到火車站工作的文憶,沒人知道她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 事實上,這才是文憶可以活命并且實施報仇計劃的根源,她有一個身居高位的表姨,是這個表姨,保了她的命下來,還留了足夠多的障眼法。 郁久霏聽了,哭笑不得:“所以最后,還是在比誰的背景大嗎?” 文憶平靜地掃郁久霏一眼:“那我有什么辦法呢?郁小姐,你跟著節目組拍攝,只是經歷了我精心挑選的四個地點,但像這樣的地方,在全世界,多到不可思議,甚至可能你每天走過的巷子,就剛失蹤過一個活人,沒有權力,什么正義與復仇,都是吹牛?!?/br> “不,我只是很震驚,沒有說這個辦法不好的意思?!庇艟闽s忙道歉。 對此,文憶無聲笑笑,說自己去火車站工作,本來就是隨便打打工暫時過度,她家境不錯,畢業后家里人本來說讓她去繼承家業,可是她想陪朋友,就千里迢迢來到了那個小鎮上的火車站,跟好友陳楓灃度過了一段相當自由快樂的日子。 直到陳楓灃在火車站的檔案中,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跟文憶這種大小姐不同,陳楓灃的志愿,其實是想當個刑警,但她身體不好,家里人鬧了一通,讓她連公安大學都不許報,生怕她在公安大學里念一半轉去了法醫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