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病的日常生活[無限] 第108節
至于節目組需要的調查結果,在導演來問之前,郁久霏偷偷發郵件告訴了玩家們祭壇的事,順便說了湛杰一家死亡的詳情,隱去了文憶的部分,因為不知道怎么解釋比較好。 前去搶奪財寶的村民都走了,卻有許多夜晚不能出門的女人跟孩子被留在家里,到了早上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逃走的男人要不是自己帶著錢走了,就是帶上自己的兒子,女兒跟女人一個沒要,所以警方還要想辦法處理這些遺留下來的老幼婦孺。 沒有男人,這個村子以后還不知道怎么樣,警方向上匯報了情況,暫時定下的章程是發生這么大的案件,整個村子都要重新調查,必須知道到底為什么忽然整個村子都發生了暴動。 這一查,自然通過女人的口中發現了山神廟,在沈西聆的干涉下,警方在山神廟外發現了的一具具尸體和死亡事件還近的村支書,再進一步抓到了等在山神廟里的器官買賣地下組織人員。 除了走不動的老人,村里唯一留下的青壯年男人是湛苗,他一向不去參加村長的集會,就連他哥哥都忘記他了。 事情發生的時候湛苗還沒睡,他聽見聲音了,不過沒出去,第二天警方找上來他才知道發生了什么。 特大案件有省里組織重案組調查,這次湛苗終于可以把最開始的事情說了出來,被人無視了四年的虐殺、湛杰一家的死亡,終于在拍攝結束這一天,真相重見天日。 警方終究會順藤摸瓜發現更多的事情,一如文憶提前安排的那樣,近二十年的人口買賣終于在村長死后停止。 關于祭壇的事,郁久霏跟玩家們都默認沒說,經過商量,最后決定統一口徑說人都是自己走失在林子里,出現意外被野獸啃食,之后又被飽腹的野獸丟回村子里。 從尸體方面來說,這就是真相,因為魂魄消失的時候,身體根本沒斷氣。 導演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簡單錄完所有人調查的真相就開始從警方那邊取材,打算串聯村長買賣人口多年的案件。 玩家們可以多在北頭村停留一天自由活動,就像在火車站時那樣。 郁久霏面對自己促成的死亡很難受,在拍攝結束后吃了藥,直接把這一天睡過去了。 第二天節目組統計人員,準備去往第三個地點。 離開之前,郁久霏見了湛苗一面,問他以后有什么計劃,湛苗說,他等在這里這么多年,就是想看著湛杰怎么報仇,現在已經看到了結果,準備離開,隨便哪個城市,只要不是北頭村就好。 警方收到了上面的安排,決定封鎖北頭村,村子里遺留的老人送到最近的養老院,女孩子們倒還好,母親都被男人留了下來,可以去到其他村子開始新生活。 并不是所有的村子都跟北頭村一樣封建吃人,只是日后活成什么樣,還要看自己的選擇。 玩家們對這個地圖非常唏噓,甚至可以說是難受,看到那些惡人死亡,心中又難免覺得痛快,覺得他們死得活該。 郁久霏跟湛苗道別后進入節目組的隊伍,大家又要頂著雨水去最近的公車站乘坐大巴,再去往鎮上的火車站,離開這里的下一個目的地,就是第三個拍攝地圖。 出村的時候郁久霏看見了刑警隊長,之前警方來詢問的時候,郁久霏認識了他,聽說村支書死前交流過的人是郁久霏,他親自來詢問。 聽完郁久霏的復述后,他沉默了很久,兩人坐在安靜的瓦房里。 刑警隊長抽完了一根煙,忽然說:“東西是我給他準備的,他知道這個地方所有的秘密,但是他不知道要怎么辦,后來他說,要不試試毀掉宗祠跟山神廟,這兩個地方消失了,村長必然要臨時找地方挖器官,到時候就可以通知我去一網打盡?!?/br> 山神廟跟宗祠都是村長的地盤,他盯得很死,村支書一直覺得自己沒機會,而且直接舉報的話,肯定會被村長發現,他們聽見風聲說不定就有準備,到時候不過是白跑一趟。 直到村長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決定請一個節目組過來拍攝調查失蹤的真相。 可惜,村支書還是沒成功,后來郁久霏動手,更像在泄憤和幫他完成沒做完的事。 郁久霏面對村長有很多計劃,最終都沒算過人心,她以為,這個村子或許會恐懼鬼怪、或許會更害怕天罰,結果,村民只相信眼前的財寶,自發幫忙完成了任務,如今看起來,許多cao作很多余。 如果是個沒病的玩家,或許在獲得郁久霏手中那么多線索后,一開始就會引導整個村子暴動。 刑警隊長沒對郁久霏說太多,人已經死了,剩下的東西,都成了證據。 好不容易走上大巴車,一直吃藥的郁久霏頂不住睡了一路,中間一次沒醒過,后來還是到站了沈西聆叫醒她。 大雨讓火車晚點,導演在附近包了一家酒店讓玩家先休息。 郁久霏拿到房卡后準備離開,卻在火車站入口看到了一個眼熟的人——湛杰。 “湛杰?”郁久霏下意識喊了人,她記憶力很好,看過的照片不會忘記。 湛杰也看到郁久霏了,他此時依舊老態,卻不再是檔案上頹廢的男人,多少可見當年村里唯一重本大學生的自信從容。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長,湛杰先走過來邀請郁久霏去附近的小吃店,最近下雨都沒什么人,棚子下的位置空蕩蕩。 點了些吃的,郁久霏先開口:“你一直跟在我們后面?” 湛杰點點頭:“是,隔一天回來的,你們出發那天,我在被警方進行調查,第二天沒了嫌疑,立馬趕過來?!?/br> “可是中間,一直沒見過你啊?!庇艟闽行┮苫?,如果湛杰一直跟著他們的話,樓十一不會沒發現。 “是啊,你們也沒找完北頭村所有地方,不是嗎?”湛杰笑起來,喝了口凍牙的飲料。 郁久霏這才想起來:“啊,祖墳,原先我還說找個機會去看看,結果事趕事,還沒去成,村里已經成那樣了……” 對此,湛杰說:“是,如果你找機會去了,我會提前告訴你計劃的結局,因為我過來,就是文憶通知的,她說,如果遇見你,跟你說一聲也無妨,陳楓灃信的人,她也會信?!?/br> 沒想到湛杰會這么說,郁久霏愣住了,好半晌才找回聲音:“提前……告訴我結局?” 湛杰將串串上的蔬菜都剝到自己的碟子里:“是,因為聽說,你是個圣母病,文憶其實很擔心你心軟最后阻止了暴動,幸運的是,你有個很理智的朋友?!?/br> 這個朋友,指的是一路跟來的沈西聆,他一直在吃,沒停過。 郁久霏掃了眼沈西聆,遞過去一張紙巾才開口:“這么說,文憶早就有其他計劃引導村里暴動?” “對,如果你不插手的話,我二伯會先跟我兩個堂哥起沖突,鬧到最后,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會抖落出來,包括……我家當年三條人命,換了多少錢,那個村子,永遠躲不過錢這個字的?!闭拷芷届o地回答。 文憶的計劃確實很緊湊,把每個人會做出的選擇都考慮到了,無論有沒有郁久霏插手,她插手了,不過是把會在混亂里死亡的玩家給救出來了。 本來會是全村混戰,玩家被迫牽涉其中,結果因為郁久霏從村長的財產下手,變成了所有村民都把仇恨嫉妒貪婪放在一個人身上,于是造成了男人們搶了錢逃走的結果。 郁久霏長出一口氣:“那個祭壇,你們怎么做到的?日后又怎么辦?” 湛杰并不意外郁久霏會問這個,她的病注定她會先考慮這些跟生命有關的細節:“那個祭壇其實不能算是我們自己做出來的,可以說是北頭村自作自受吧,文憶當時發現北頭村是貨源地的時候,查看了周圍的環境,發現那個亂葬崗本就已經被各種亂七八糟的陣法給困住了?!?/br> “什么意思?”郁久霏有些沒反應過來。 沈西聆忽然出口:“是那些被鎮壓的女嬰,湛苗說過,早些年北頭村會分尸女嬰鎮壓,恐嚇所有想投胎的女嬰,讓她們再也不敢來?!?/br> 聽完,湛杰有些訝異地看了眼沈西聆,頷首:“對,就是這樣,文憶在做計劃的時候,把這個事情考慮了進去,加上我真的恨那些人,就同意這么做,之后村子已經沒了,那些女嬰的怨氣會慢慢散去?!?/br> 關于亂葬崗的故事,不管聽幾次都讓人不舒服,郁久霏沉默良久:“這么說,那些一批次一批次的死者,都是你在控制?” 沒想到湛杰嘲諷地笑了下,居然否認了:“其實不是,這個祭壇的死者,沒有任何人控制,但是呢,很多被吸引過去的鬼魂都十分看重家里人跟村長的態度,她們死了依舊會覺得村長的話必須要聽,那些死掉的人,嚴格來說,是村長想除掉的人?!?/br> 郁久霏驀地睜大了眼睛:“鬼魂想殺自己的親人,但是看了村長的態度,可是……死者里有村長的表姐???” “你們不在,不知道一件事,”湛杰擺了兩根簽子,“在表姐當婦女主任后,那邊的人聯系上了她,覺得她在村里更有威望,想讓她跟村長分別承擔初一十五的任務,所以,她就死了?!?/br> 以村長的性格,他只會想把整個村子都捏在手里,表姐威脅到了他的地位,下一個應該死的就是表姐。 而亂葬崗的鬼魂感受到村長的情緒,加上有的鬼魂完全可以說是家里人被表姐勸說了才同意送孩子去死,他們對表姐的恨意十分重,不需要怎么引導,直接就對表姐動手了。 郁久霏聽得腦仁疼:“這么一看,整個村子……其實都是自作孽不可活?!?/br> 湛杰愛聽這個,笑容都大了:“沒錯,文憶的計劃永遠都是順其自然,人作多少孽,就得還多少?!?/br> “……”郁久霏不知道怎么接這個話,換了個問題,“說起來,你們是怎么讓村長同意節目組拍攝的?” “給錢就好了?!闭拷芑卮鸬醚杆儆掷硭斎?。 郁久霏聽得目瞪口呆,欲言又止,居然覺得對方說得相當有道理,嘴巴張張合合好幾次,艱難找回自己的聲音:“確實,有錢甚至可以讓磨推鬼?!?/br> 一頓簡單的飯,湛杰大概把自己遇見文憶的事說了一下,他當年其實是趕回來了的,但出了火車站立馬就被鎮上的領導給攔住了,說他畢業回來,得給他接風洗塵。 接風洗塵之后是采訪跟拍攝,當年在鎮子上讀完了初中,是鎮長把保送市里高中的名額給了他,湛杰很感激,不好拒絕,等他回到北頭村,一切已經發生,所有人三緘其口,只有湛苗悄悄透露。 湛杰去了那個火車站,正好遇見路過的文憶,對方一眼就看出來湛杰在找什么,她主動上前打招呼,說可以幫忙。 或許當時真的太絕望了,或許文憶身上就是有這種令人無法拒絕的氣質,湛杰倒豆子一樣把事情都說了出來,之后文憶說:“這樣啊,那你要不要報仇?” 文憶很平靜地問,仿佛不知道自己說了一件多么令人震驚的話。 任何一個有血海深仇的人,都無法拒絕這句話,湛杰也是。 后來文憶暫住兩天,把北頭村走了一遍,離開后給了湛杰一個地址,讓他收拾好心情再去找她,之后他們花了近一年來制作針對北頭村的計劃,最終在七月十二,湛杰meimei死亡前兩天,正式開始。 那么巧合的日子,就像老天都故意幫忙一樣。 計劃只要開始,就不需要盯著了,湛杰為了報答文憶,想辦法讓自己進入火車站,待到火車站出事。 原本在火車站結束后,湛杰就只用在家等北頭村的新聞,不過陳楓灃走后聯系上文憶,說了郁久霏的事,文憶就臨時讓湛杰過來看著點郁久霏,避免她救人,不管大人小孩兒,都不可以救。 郁久霏聽到最后捂住腦袋:“有必要……做到這個程度嗎?” “那么多小孩子死的時候,你也會這么覺得嗎?”湛杰很平靜地反問,“留下來的孩子不是因為他們小,是因為他們是男孩,是家里的命根子,賣女兒換來的錢,是給他們用的,所以為什么不可以連坐他們?” 兩人之間的觀念不同,郁久霏也不反駁他,干脆換了個話題:“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既然這次北頭村也是文憶設計的……那下一個地方,應該就是王財的家鄉吧?” 文憶安插進火車站不少人,被郁久霏發現的有四個,吳明峎已死,石統估計還在醫院,湛杰的地圖已經結束,那只剩下一直沒露面的王財了。 湛杰笑笑:“是,接下來兩個地方,都是你在火車站里關注過的,王財的家,和東湖市私人醫院?!?/br> 沒想到這么簡單就獲得了地圖信息,郁久霏眼睛一亮:“那文憶需要我做什么,你可以提前告訴我嗎?” 聞言,湛杰噗嗤一笑:“我們的計劃根本不需要你們做任何事啊,你每次在做的事,都只是在救同伴而已不是嗎?我們沒什么需要你做的,只要你……別救不該救的人?!?/br> 該不該救其實是個很主觀的定義,郁久霏實在不好答應,就只能打哈哈過去。 吃完飯,湛杰就走了,他的火車站是另外一趟,剛好可以離開,而節目組的班次還要等一等。 送湛杰上火車離開,對方不像陳楓灃那樣跟郁久霏有交情,說了再見就是再見,頭也不回。 北頭村的故事就這么結束了,帶著散不去的血腥氣和一聲聲慘叫聲。 火車姍姍來遲,郁久霏拿著票去了節目組定的包廂,這次睡了五天,他們來到一個銀裝素裹的城市,大雪幾乎把這個現代化的城市給淹沒,還沒進站似乎就能感受到外頭的寒冷。 郁久霏終于能穿上自己毛茸茸的小雞棉服,黃澄澄的一個在整個火車站來說都相當炸裂,她沒下車的時候就是所有人的視線焦點,下了車更是百米外的乘客都忍不住盯著看一會兒的程度。 導演在等所有人集合,看到郁久霏這身奇怪的衣服眉頭一跳:“郁久霏!你是生怕別人看不見你是嗎?” 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問題的郁久霏茫然地看向導演:“什么意思???我為什么要生怕別人看不見我?” 沈西聆根本不想和現在的郁久霏站一起,他忍不住隔著幾個人說:“他說你這衣服丟人?!?/br> “哦,丟什么人?”郁久霏戴著小雞兜帽的腦袋 歪了歪,可愛又無辜。 “……”導演努力保持微笑,“太顯眼了,你這會讓大家跟你一起被別人盯著看,以為是精神病的,你也要為大家著想對不對?” 郁久霏一愣,擔憂地看向周圍的玩家:“是這樣嗎?那、那你們不喜歡的話,我去換掉吧……” 看著郁久霏失望的模樣,胡倩倩第一個倒戈:“其實也不是不喜歡,至少……很可愛?!?/br> 其他玩家都覺得郁久霏辛苦了兩個副本,或許穿這種毛茸茸的衣服只是愛好,包容一下是應該的,便紛紛點頭說對對對,可愛的,不介意。 得到了所有玩家允許的郁久霏開心起來,舉著翅膀拍手手:“導演你看!沒有人覺得丟人哦!” “我們不是人——”導演還沒說完,他忽然發現,好像在場的,除了玩家,這里確實沒有人,明明是實話,但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被罵了。 有玩家支持的郁久霏成功獲得自由穿衣服的權力,一行人離開站臺到火車站門口坐大巴車,去往第三個地圖。 大巴車最后在一個老舊的小區門口停下,下車時場務站在車外,給每一個下車的玩家兩樣東西:鑰匙和門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