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人們趕時間，填飽了肚子就坐了一會兒，接著往他們部落走。

    到部落的時候，是第二天的早上。

    部落里黑熊耳沒有進去。

    大荒商隊的獸人被安置在之前狼獸人駐扎的離黑熊部落一公里外的山谷。

    到地兒之后，困了的獸人們立馬搭帳篷，倒進去就睡。

    白杬昨晚上趴在大黑狼的背上睡了一覺，索性沒事兒，便直接去找獸人。

    小山谷中草長鶯飛。蝴蝶翩躚，野花漫山。

    像一個小小的世外桃源。

    黑熊一家臨時搭建的木頭房子里，白杬見到了已經吃完早飯的大荒商隊的幾個獸人。

    熱騰騰的飯菜讓他們恢復了一點活力，氣色看起來好了不少。不過因為餓得久了，吃完飯也都躺在草墊上，一動不動的。

    白杬一進去，獸人們立馬撐著手肘，艱難地坐起來。

    “白狼祭司?！?/br>
    白杬點點頭：“好久不見?！?/br>
    “我是有點事兒來找你們問問?！?/br>
    獸人們自嘲一笑：“我們還以為就交代在那里面了，沒想到還能出來?！?/br>
    “祭司你有什么話就問，我們知道的，準說得明明白白?！?/br>
    大荒商隊的獸人有黑熊，說起來這里面的黑熊也都是黑熊部落里出去謀生的。

    算是黑熊部落里混得比較好的那一批。

    所以在此之前，黑熊耳已經知道了自己部落里其他獸人的情況。

    他沒有說話，只護著自己三個熊仔仔，身邊挨著伴侶，安靜地聽著。

    白杬問道：“你們之前不是去西邊了嗎？怎么又會被抓??？”

    “哎！”獸人齊齊嘆氣。

    “大荒商隊的東西之前一直放在獸王城里，所以我們走之前還進去取了一趟?！?/br>
    “本來都已經成功出來了，可是卻遇到黑鷹獸人在獸王城外圍巡邏。就這么被抓住了?！?/br>
    “所有被抓到的獸人都在這里了？”

    “嗯，死了一些。剩下的就我們幾個了?！?/br>
    白杬手指輕顫，捏緊自己的獸皮衣。

    他喉結動了動，有些艱澀道；“那松跟葵……”

    “他們是先走的那一批?！?/br>
    “我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么樣了，只是在地下城里面沒有看見他們?！?/br>
    白杬手上一松。

    有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穩了穩心神，繼續問：“那你們在里面呆了多久？”

    “大半年吧。從去年待到今年?！?/br>
    “這么長時間了……”白杬坐直，順手撈了只熊仔仔，像玩偶一樣抱在盤起來的腿上。

    “那墮獸的事兒，你們清楚嗎？”

    貓頭鷹獸人睜著眼睛，實際上已經撐不住睡著了。

    聽到墮獸兩個字兒，他肩膀一抖，立馬倉皇地撲騰著翅膀，掙扎著。

    邊上的黑熊獸人熟練地捏住他兩個翅膀，將人控制住。

    半晌，貓頭鷹獸人睜大眼睛，語氣里充滿了恐懼。

    “墮獸，墮獸……是他們養出來的?！?/br>
    白杬沉著眸子：“怎么養的？”

    “應該是食物?！?/br>
    白杬：“具體說說?！?/br>
    “我們被扔進地下城的時候，他們就再也沒有管過我們了。每天就給一頓吃的?！?/br>
    “起先還好，我們一直沒有事兒。但是后來，獸人們越來越暴躁，我們經常會因為看不慣對方而打一架?！?/br>
    “不只是我們，幾乎每天，我們附近的房子里都能聽見打斗聲音?！?/br>
    “獸人們打得頭破血流，我們也一樣?！?/br>
    “那時候我們還有理智，都以為是關久了關出來的毛病。直到……”

    幾個清醒的獸人眼里都充滿著恐懼。

    “直到我們親眼看見對面的房子里拖出來一個死了的獸人，而另一個……”

    黑熊只要一想到當時地場景，就頭皮發麻。

    “另一個進去的時候跟我們是一樣的，但是當時卻是白著一雙眼睛，啃咬著一截斷了的手臂！”

    他聲音抖得厲害，不受控制地溢出幾滴生理淚水。

    “是、是那個被拖出去的，已經死了的獸人的……”

    當時所有獸人直面墮獸，被嚇得臉色蒼白。

    腦子里暴躁的東西好像驟然散去，還在打斗的獸人們頓時分開，一個占據石頭房子的一方。

    他們互相打量著，思考著他們此前的行為。

    “我們一起生活這么多年從來沒有鬧過矛盾，又怎么會大家呢?！?/br>
    “當時，我們就隱約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兒了?！?/br>
    “后來我們翻來覆去地想，直到看到第二個、第三個死了的獸人被拖出來。我們確定，他們在養墮獸?！?/br>
    “而那些成為墮獸的獸人，也是因為性子要強，為了填飽肚子將他們給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凈。所以，我們懷疑是食物的原因?！?/br>
    “再后來，我們為了驗證。停止吃了一段時間。果然，心中沒有那股暴虐的，恨不能發泄出來的情緒?！?/br>
    “但是不吃會餓死，也會被發現?！?/br>
    “所以我們只能輪流吃，一次吃一點點?！?/br>
    “能活下去就行?！?/br>
    “那邊看我們逐漸不打架了，之后那邊就不怎么管我們了。

    黑熊說著，摸了一把眼角。

    他眼眶通紅，悶聲悶氣道：“老子就算是死，也不要變成墮獸去死?！?/br>
    一旁的黑熊耳聽得焦躁。

    活生生的獸人，怎么會被喂成墮獸！

    楓輕輕抓過他比自己大一倍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手指。

    耳沖他苦澀一笑，動了動，還是忍不住將人整個抱住。

    甕聲甕氣道：“其他的黑熊獸人，真的救不回來了？”

    所有獸人低下頭，眼中閃過痛恨。

    他們無能為力。

    黑熊啞聲道：“他們已經變成墮獸了?！?/br>
    白杬：“他們不是通過成年儀式變成的，按照你們的說法，是通過吃的東西。那如果有解藥的話，會不會……”

    黑熊手指插進自己的頭發里抓撓，眉頭緊皺：

    “他們把那些東西弄成了糊糊，我們都吃了不少，可是都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br>
    白杬：“那些喂墮獸的黑鷹知道嗎？”

    “他們就是最低等級的黑鷹，是接觸不到這些東西的?！?/br>
    之前就聽說過獸王城的獸人有等級。

    沒想到真的有。

    白杬嘴角緊抿：那豈不是只能把那個被叫做大人的獸人抓來試試？

    正想著，頭頂落下一道陰影。

    光線被擋住，白杬側頭便被擁入了個寬厚的懷抱。

    鼻尖抵著硬邦邦的肩膀，白杬彎唇：“你不是在睡覺嗎？這么快就醒了?！?/br>
    “嗯?！标资諗n手臂，暴凸的青筋消了下去。

    他像一個大型的玩偶整個從后面擁住白杬，下巴搭在白杬的脖頸。懶懶地閉上眼睛。

    白杬心上一抽。

    自己不在，曜沒睡安穩。

    他握住曜的手臂，不動聲色地捏了捏。

    回身，見幾個獸人臉上都有些疲憊。

    白杬將要繼續問的話咽回去，對獸人們道：“你們也累了，先好好休息，我之后再來?！?/br>
    “好，阿杬慢走?！?/br>
    大荒商隊的獸人通常來的都比較精明。做生意就需要腦袋靈光的，不靈光的被坑了還在幫別人數錢。

    白杬讓他們休息，他們就先不著急。

    他們知道，至少在身體好之前，獸人會負擔他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