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自然明白她說的是陳云帆在課堂上吵架的事，想了想問：“你覺得該怎么處理呢？”

    畢竟頂撞的是杜霜，她更有發言權。

    杜霜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道：“按理說，我是絕對不能容忍在我課堂上搗亂的人，但我應該也有不足之處，若是我早些發現宋明明的身體狀況不佳，也許就能避免今天的事情發生?！?/br>
    楊柳手里拿著一只鋼筆，聞言把筆蓋蓋上，輕輕旋轉蓋緊，隨后看向杜霜：“你怎么教學我不管，既然吳茜相信你，我也相信你。只是我還是有一點小小的建議，作為老師和管理者，除了一味嚴厲和高強壓的管理模式，其實也適當給點安慰和鼓勵，還有些適當的放松，張弛有度才能更好的工作是不是？”

    杜霜點了點，想了想楊柳的話，又點了點頭，起身道：“那我不打擾楊經理了，至于她們，我就不多嘴了，我相信楊經理有自己的想法！”

    “嗯，你先去忙吧，以后這邊我會多cao點心，也讓你輕松一些！”

    杜霜出去了，走到門邊時還看了眼陳云帆和宋明明，當然，只有宋明明朝她點頭示意，而陳云帆連個眼神都沒有給杜霜。

    楊柳又低頭整理了一會兒資料，拿起桌上的座機給深市商場的經理打了個電話。

    電話是一個年輕女人接的，十分客氣禮貌地詢問找誰？

    “你好，我是京都晨曦經紀公司的楊柳，找你們經理，他現在方便說話嗎？”

    對方頓了一下，問：“請問是找魯經理還是方經理？”

    楊柳低頭看了一下資料，中方經理姓魯，港方經理姓方，上面并沒有說那位負責招商廣告的事。

    于是，問道：“我是來洽談你們商場的廣告事宜，想必你們也看過我們提交的資料，我想問問該找誰合適？”

    對方再次停頓，顯然是捂了電話在詢問身邊的人，楊柳也不急，耐心等待著。

    大約過了幾秒，對方聽筒里傳來女人的聲音，這次聲音里多了一絲溫度，道：“這樣吧，我幫您轉到方經理辦公室，您稍等！”

    楊柳客氣道了謝，等著電話轉接。

    又過了幾秒，對方才接了電話：“你好，我是方偉！”

    帶著nongnong港味的普通話隔著聽筒傳來，楊柳必須仔細聽才能聽懂，心想，還不如直接說港城話呢。

    想法是一瞬間的事，嘴里已經客氣地回答道：“方經理你好，我是京都晨曦模特兒經紀公司的楊柳，我想咨詢一下關于你們商場這次招商廣告的模特兒事情，剛才聽了公司的人介紹，但我覺得好些地方說得不清楚，所以冒昧打來電話親自溝通一下?！?/br>
    能把電話打到他這里，想來楊柳并非是一般人，對方并沒有多少遲疑，便把條件說了，要條件好，有一定知名度，且形象健康。

    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說了等于沒有說。

    但楊柳還是把自己這邊的情況簡短說了一下。

    等楊柳剛說完，對方突然道：“我聽說晨曦的老板是港城梁蘭超先生的太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楊柳放在資料上的手指頭不自覺敲了敲，又低頭看了看港方的投資人，也是一家十分有名的家族，和梁家也差不了多遠。

    但有些事她可不清楚，隨即笑道：“是啊，不過我們老板現在在港城，這邊暫時由我負責！”

    晨曦是吳茜的，可她現在不管事，楊柳不想因為一個工作機會給梁家和吳茜帶來麻煩，所以說得模棱兩可，就看對方怎么解讀。

    對方聽出來楊柳的意思，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既然如此，你們就安排人過來面試吧，試鏡后看看效果如何。哪怕你們的人名氣不如別人，但只要鏡頭感好，我們也沒有理由不要是吧？”

    楊柳笑著應了，道了謝掛了電話，想了想給吳茜打了個電話，告訴她剛才和深市商場方經理商談的內容。

    吳茜嗤笑道：“他們是想著若是借機和梁家搭上關系，可又擔心我在梁家的能力和分量，還是在權衡利益得失呢。萬一我在梁家是不受歡迎的，現在住在梁家不過是母憑子貴，等生下孩子還能不能在梁家立足還未可知，那和我合作豈不是反而起了反作用？到時候再撇清和我的關系就有些費事了?！?/br>
    第374章 苦口婆心

    “看來你這個梁太太的名頭還不行??！”楊柳開了句玩笑，又道：“算了，我也沒有提梁蘭超，等過幾天讓杜老師帶人過去試鏡吧，成就成，不成就算了?！?/br>
    “嗯，你自己看著辦吧，適當借梁家的名聲也沒有關系，但不要太過就是?！?/br>
    “我明白，做得太出格了，你在梁家也不好過?！?/br>
    “還是你懂我！”吳茜知道楊柳是為自己考慮，心里感激，又笑道：“你今天就去處理公司的事了，真乖！”

    楊柳翻了個白眼：“乖什么乖，別用夸小孩子的語氣和我說話，我今天不來還真是不知道你這小公司還挺多事的?！?/br>
    “唉，什么小公司？你這nongnong的嫌棄是怎么回事？首先，公司是我們的，其次，你要牢牢記住，我們的公司遲早要變成國際大公司?！?/br>
    “是是是，我就等著梁太太早點生完孩子回來把你的小公司變成大......公司！”

    對面的吳茜哈哈大笑，心情愉悅地和楊柳胡扯了幾句，楊柳道：“行了，我事多著呢，不聊了；你安心當你的梁太太，這邊有我，保證不出大問題，當然，小問題我就沒有辦法保證了?！?/br>
    吳茜在電話里真心實意地道了謝，這才掛了電話。

    楊柳把所有事情都處理了一遍，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半了，這才看向角落里等得無聊至極的兩人，她輕輕笑了笑，這兩人是人才，但也需要打磨；不然還沒有散發出光芒就已經長出了菱角，以后就算成名了恐怕也是個惹事精。

    她是故意晾著兩人，就是想挫挫她們的銳氣，當然，若是沒有看錯的話，宋明明還要麻煩些！

    她終于起身，指了指另一邊待客區的沙發：“過去坐著聊！”

    隨后自己也站起身走了過去，坐在了單人沙發上。

    陳云帆那點子脆弱的驕傲在這快兩個小時的冷遇里被敲得粉碎，坐下來后再也沒有先去的不耐煩，漂亮的眼睛甚至不敢直視楊柳，只時不時瞟一眼。

    楊柳看向忐忑的兩人，平淡地問：“好了，我現在來聽聽你們有什么要說的？”

    陳云帆等得太久后，早就失去了耐心和理智，一坐下就冷冰冰地說道：“沒什么好解釋的，是我看不過眼杜老師對我們太苛刻了才和她對峙上了，一切都我干的，和明明沒有關系，楊經理要責罰就責罰我一人?！?/br>
    楊柳嗤笑道：“你倒是很講義氣，可是，我想問問你，這件事有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你非要在上課的時候和老師起沖突？老師被你這么一鬧，以后是該改變教學模式還是一如既往？若是改變了教學模式，是不是說明杜老師立場不堅定，只要你們鬧上一鬧，她就能妥協，大家是不是可以有樣學樣？動不動就讓老師下不來臺?！?/br>
    “當然，若是杜老師依然我行我素地教學，那么是不是會造成大家認為杜老師不近人情，聽不進去意見的想法？所以，無論哪種結果，我都覺得你選擇了最笨的，最無效的，也是雙方都受到損傷的方法來處理事情?！?/br>
    陳云帆被問住了，她想了想，好像也不是沒有更好的辦法，可她從來沒有想過，于是有些羞赧地低下頭。

    楊柳見她如此神情，心里稍覺安慰，至少這人并非固執到底：“何況，你有沒有想過，我和吳經理會怎么想你？無論哪個老板都不喜歡刺頭員工，這點我想你應該能想明白！”

    陳云帆被這一通說，底氣瞬間漏光了，抿著唇一個字都不說了。

    楊柳這才緩和了語氣問：“說說吧，今天這事的起因，我不要聽大話、空話，你那些打抱不平的話就不要說了?！?/br>
    見陳云帆抬起頭，楊柳又道：“我現在給你們半個小時，若是說得我滿意，你們就留下來繼續做事，若是讓我覺得你們故意找茬影響公司的正常運營，那么我這里也不能留二位了?！?/br>
    陳云帆聽見楊柳的聲音緩和下來，還以為最多被罵一頓了事了，可現在看來，楊柳真是個心狠的女人。

    楊柳再次吐出一句：“你們也別想著找吳茜，我決定不要你們，吳茜定然不會因為這點事和我意見不統一。陳云帆，你喜歡出頭，那么你就先說說，究竟是什么原因讓你敢和杜老師在課堂上吵架的？你不可一世的自信和底氣來自哪里？”

    陳云帆最大的依仗確實來源于吳茜，吳茜一眼就相中了陳云帆，曾允諾將來一定能把陳云帆捧成為模特兒界的翹楚，當然，她也展現了驚人的天賦，吳茜對她也一直是贊許有加。

    所以，在她有點成就后，便對依然嚴苛的杜霜有了些不滿。

    突然，陳云帆抬起頭說道：“既然是我和杜老師發生沖突，那為什么楊經理連事情始末都不清楚，怎么就認定了是我的錯？”

    雖然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可楊柳卻并不在意，眼神微冷，淡淡地說：“看在你年輕還講義氣的份上，我就教教你?！?/br>
    說完，她看了眼宋明明，這才說道：“我剛才看過了杜霜老師的筆記，說實話，她的工作量和認真負責的態度已經到了讓我吃驚的程度，我再多問一個字都是對她的侮辱?！?/br>
    陳云帆的臉頰突然就紅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她以前也一直覺得杜霜很好，雖然嚴厲卻從不偏心，也不會無故責罰學生。

    可現在她居然因為杜霜對自己和別人一視同仁便心生不滿，如此說來，真的是自己變了，也錯了。

    她低著頭不再為自己狡辯。

    “她用她的工作態度和能力向我展示了她的不可或缺；而你以為你也是不可或缺卻并非如此。你想過沒有，我們這里有二十二位模特兒，怎么就是非你不可？你看，拼命趕上來的那幾位，誰又不優秀？你靠著天賦勝任一籌，可這才剛開始，勝負未定，未來誰又說得清楚？你究竟在驕傲什么？你又有什么權利對一個盡心盡責的老師不敬？”

    陳云帆被罵得如夢驚醒，原來大家的吹捧在楊柳的分析下脆弱地如同渣渣。

    楊柳靜靜等了會兒，有個詞沒有說出來，那就是“捧殺”！

    陳云帆太優秀了，羨慕的人有，嫉妒的也有，恨她占據了好資源的更是不少，公司里的人和公司外的人都有。

    可她還是這么飄飄然認不清人和現在的處境，摔大跟頭是遲早的事。

    楊柳也是愛才才這么一半巴掌一半苦口婆心的教她。

    陳云帆沉思，似乎是在反復想剛才的這些話，在此之前，她只接觸到杜霜的嚴厲和商家、同學們的吹捧，可沒有人這樣和她分析利弊。

    楊柳知道她需要時間去想，于是對她說：“你先回去好好想想，這兩天就先不訓練了，等你想通了再決定以后的路怎么走？我給你三天的時間，想通了再來找我！”看向宋明明：“既然陳云帆不想說，那么你來說吧！”

    第375章 繁瑣

    陳云帆站起身，又看了眼宋明明，轉身出去了。

    楊柳又看向宋明明：“既然事情因你而起，那就由你來說說吧！”

    宋明明身體微不可查的顫了一下，她總覺得楊柳看她的眼神有些復雜，即便她一直對陳云帆嚴厲，可說的話卻是希望她好的意思。

    所以，有時候并非客氣就真的比嚴厲教訓更好，說不定是難得教訓你了。

    宋明明家境比不上陳云帆，家里兄弟姐妹太多，要想得到多一點點的關注和好處，那就要學會討好，只有嘴巴嘴甜，也最勤快的孩子才能得到父母的喜歡。當然，同時還要學會不著痕跡的讓父母不喜歡討喜的孩子。

    宋家的父母見到孩子們爭來搶去，居然聽之任之，只覺得他們家的孩子挺聰明。

    所以，宋明明十分刻苦，但同時也有心機。

    在這里一熟悉后，她便清楚陳云帆的能力，所以，表面和陳云帆像是姐妹，但其實她發現陳云帆驕傲且沖動，所以，她便利用陳云帆的單純和講義氣的性子，讓她為自己出頭和老師杠上。

    當然，她的目的倒不是為了擠走陳云帆，而是想讓杜霜對她有些看法，從而把這次的拍攝任務交給自己。

    但這些事不能對楊柳說，雖然她直覺楊柳已經看清了她，不然為何把杜霜和陳云帆都喊走了，只留下自己單獨談話？

    不過，從小練就的功力不可小覷，宋明明很快就收拾好心情，把事情說了一遍。

    “上周去深市走完秀后，云帆想去逛逛深市的夜景，我們還吃了海鮮!”

    說到這里，她忐忑地看了眼楊柳，楊柳神色平靜地點頭，示意她繼續。

    “可第二天，我的腸胃就不太好，云帆偷偷給我買了腸胃藥吃了，但一直沒有好全?！?/br>
    楊柳有些奇怪，問道：“為什么不去醫院看看？”

    宋明明抿抿唇，手指也有些緊張扣著褲子：“杜霜老師禁止我們外出，更是明令禁止不許我們吃外面的食物?！?/br>
    楊柳挑了挑眉，沒有說話，心里卻想起先前看過的杜霜的工作計劃里有飲食這一條。

    “所以，我們不敢和杜霜老師說?；貋砗缶烷_始高強度訓練，導致我的身體一直沒有辦法恢復，體力便有些不支，今天杜霜老師大概是忍不了，就罵了我幾次，云帆看不過眼，所以才幫我說了話?！?/br>
    見她說完了，楊柳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剛好十二點，于是便說道：“這樣，到中午了，你先去吃飯，這件事因你而起，但和你無關，我也不多說什么，但你需要去找杜老師把事情說清楚?！?/br>
    宋明明沒想到事情就這么順利過了，愣了一下才站起身，朝楊柳道了謝，然后轉身出去。

    在打開門的那一刻，聽見楊柳說：“宋明明，在職場我允許有人耍心機，但不要給我惹麻煩，不然，我這里不留人！”

    宋明明握著門把手的手猶如被燙著了，半天也打不開，過了一會兒，才轉身朝楊柳鞠了一躬，打開門走了。

    楊柳真是覺得累，走過去倒了杯水，正想著午飯怎么解決的時候，杜霜端著兩個飯盒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