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宇拒絕了中文系的旁聽生機會，但對方說給他保留著機會，讓他隨時都可以去。

    后來，對方又邀請林志宇參加了兩次文學座談會，雖然他是個小透明坐在后面聽，但這種場合能讓林志宇無論是閱歷還是接觸的人都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

    總是同那些文學前輩在一起，林志宇眉眼間的年輕稚嫩迅速褪去，整個人愈加沉穩了。

    倒是楊柳感冒雖然不嚴重，但卻渾身乏力了好幾天。

    她的身體剛好，韓樂豐居然登門了。

    楊柳忙請他進屋里坐。幾場雪下來，天氣更冷了，楊柳感冒后更加怕冷，所以屋里燒了炕，還是挺舒服的。

    韓樂豐冷肅的臉上也多了些輕松地笑意，看起來是任務順利交差了。

    “這是給你的報酬，不多，你可不要失望??！”韓樂豐難得開了玩笑。

    看了眼薄薄的信封，楊柳心道，確實少，但也看和誰比，和楊柳港城賺的錢自然少，但比大多數人的工資還是要高一點點的。

    楊柳笑道：“這種機會對我來說可是十分難得，還有報酬那可都是喜出望外了，我怎么會失望呢？”

    楊柳這樣的態度確實讓韓樂豐很高興，他又解釋：“我們能給的錢確實不多，多了上面不好批?！?/br>
    楊柳點頭，表示完全理解。

    韓樂豐又道：“不過，你要是有什么想辦的事都可以找我，我辦不了也可以找人幫幫忙，總好過你們四下求人。在這京都，沒有人脈和門路，做事還挺難的?！?/br>
    “多謝，我好像也沒有什么事需要麻煩人的，不過，這個人情我可是要記下的，以后想到了事情求到面前，韓同志可不能推諉??！”

    楊柳半開玩笑，但韓樂豐卻很認真地點頭應下。

    就在這時，參加完聚會的林志宇從外面跑了回來，衣服和頭發上都是雪，楊柳忙讓他先去換了衣服過來見客人。

    等他走后，楊柳突然有了想要的東西了：“韓同志，我突然有了想要的東西，能不能幫忙弄一輛代步的車，我出錢買。我們這個巷口出去要走很遠才能打到車，實在是不方便得很?！?/br>
    韓樂豐心下一驚，買車？

    隨即一想，就沖著楊柳家這院子，這小夫妻倆也不缺錢，在腦子里過了一遍私人買車的可行性，覺得還是能搞定，于是便問：“你要多少錢的車？”

    楊柳想了想：“兩三萬以內的都可以，太貴了就不要了?！?/br>
    她可不想太張揚，現在新出來的桑塔納要二十萬，不說自己沒有錢，就算有錢也弄不到手，再說，還是低調點好，弄輛代步車就行。

    而兩萬的車對于韓樂豐來說，已經很貴了，一般都是單位用車，國家撥款倒也不算什么。

    韓樂豐很快回話：“這個好辦，你等我回去問問，應該過不了幾天就能有結果了?！?/br>
    “這么快？”楊柳有些驚訝，縣城的車可是等了幾個月才拿到手的啊。

    不過一想，這里是京都，而韓樂豐肯定不是一般人。楊柳眼珠子一轉，看來眼前的人該好好處好關系才是。

    等林志宇從里屋出來，楊柳便把林志宇介紹給韓樂豐，讓林志宇陪韓樂豐說話，又熱情地留韓樂豐吃飯，隨后便要去廚房幫忙。

    韓樂豐說司機還在車上等著，楊柳便提議去把司機喊進來吃午飯。

    韓樂豐答應自己留下來吃飯，不過卻婉拒了讓司機進來吃飯的提議，并請楊柳去通知司機先走，自己晚點回。

    “行，我這就去?！睏盍M了廚房用網兜裝了點桔子拿去找了司機，交代了韓樂豐的話，又硬是把桔子塞給了司機。

    林志宇和楊柳很有默契，見她這么熱情留人，便也跟著配合，和韓樂豐先聊起來。他看書比較雜，無論是軍事、國際形勢、國內發展等等都能聊上幾句，聊著聊著韓樂豐也放開了，兩人聊得很開心，大有成為好友的趨勢。

    廚房里，楊柳和朱阿姨一起動手做飯，朱阿姨告訴楊柳，她把楊柳的話告訴了女兒和女婿，女婿選擇去了中關村，跑了幾天還真的和一家企業達成了協議，只要他女婿幫忙賣出去東西，就給提成。

    朱阿姨笑出一臉皺紋：“我女婿這幾天騎著自行車滿城跑，干勁十足，昨天居然真的跑到一筆單子，雖然單子很小，但證明這條路是可行的。他還說等掙了錢要來感謝你?！?/br>
    “不用感謝我了，其實這事說著容易做起來難，也是你女婿能干肯吃苦。不過，萬事開頭難，以后慢慢就會更好的?！?/br>
    楊柳語氣溫和，安慰的話也十分熨燙，朱阿姨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

    “我二女兒和三女兒也準備一起去批發服裝來賣，兩人回來這么久，第一次不吵架，還商量著一起掙錢，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br>
    “她們要一起做生意？這涉及到利益，以后會不會又吵起來？”楊柳有些不理解為什么要一起做生意。

    朱阿姨解釋道：“現在大家都沒有成本，只能搭伙一起干。再說了，怎么說都是親姐妹，把話說開了也沒有什么心結解不開的。我也和她們說好了，能一起干就一起干，干不了就分開，不要弄得太難堪了?！?/br>
    “有你這個cao心的母親，也是她們的福氣?！睏盍娭彀⒁虖膬榷獾男腋?，也不禁莞爾。

    朱阿姨笑呵呵地道：“我們一輩子經歷了多少事啊，要是看不開一味抱怨，這日子還過不過了？不過，這次是真的多虧你幫我想辦法?！?/br>
    “哎呀，朱阿姨，再客氣下去我真不好意思了。我也沒有說什么?！?/br>
    吃完飯，韓樂豐就要離開，楊柳和林志宇親自送到大門外，看著他的身影轉過拐角才準備回屋，卻看見另一邊站著一個聳著肩膀的男人，說男人有些牽強，應該是個大男孩。

    第181章 陳飛絮

    不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多久，頭上肩膀上全是雪花，就那樣望著楊柳和林志宇，隔了這么遠，楊柳都能感受到他眼里的期盼和膽怯。

    “陳飛絮？你在這里？”楊柳有些驚訝地問。

    陳飛絮往前挪動了腳步，可走了幾步又猶豫地停下，大概想笑一笑，可臉部肌rou已經凍僵，有些笑不出來。

    林志宇低聲問：“誰啊?”

    楊柳低聲答：“在別墅認識的一個小孩，是個小學徒，看樣子是遇到什么困難想找我求助吧？”

    “那也不能讓人在外站在啊，先讓他進去暖和一下吧?！?/br>
    說完，林志宇便朝前走了兩步，笑道：“來著是客，既然都到了家門口，就進去坐坐吧，你看著雪越來越大，楊柳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走，進去說！”

    陳飛絮看了眼林志宇，又掃了眼楊柳，點了點頭跟著兩人進了屋。

    站在屋檐下，林志宇幫他把身上的雪撲干凈，發現他穿得很單薄，心里有些心疼，領著人進去坐下，問陳飛絮：“你吃飯了嗎？家里還有飯菜，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將就著對付一頓？”

    陳飛絮想說不麻煩了，可肚子發出饑餓的聲音提醒了眾人，楊柳嘆氣，對林志宇道：“你去廚房看看，隨便什么先弄點過來吧，要是冷了就熱熱?！?/br>
    “嗯，你們談，我去看看朱阿姨在干什么？要不就弄個豬油拌飯吧！”

    屋里點了火爐，很暖和?；馉t上燒著水，邊上烤著板栗、花生，楊柳把板栗放到陳飛絮面前，道：“這個吃著玩，一會兒飯就來了?！?/br>
    陳飛絮拿了一顆板栗剝了放進口中，板栗香甜軟糯，很好吃，陳飛絮看了眼楊柳，覺得她實在太會享受了。

    他捧著楊柳遞過來的茶杯，輕輕啜了一口，見楊柳看著他笑，把茶杯捧在手心，鼓足勇氣說道：“我、我是來請您收留我的?！?/br>
    “我收留你？你沒有搞錯吧？”楊柳十分驚訝，自己和他師父有了矛盾，他來找自己收留，這是什么意思？

    陳飛絮只能把事情的經過細細講了一遍：“當初在別墅，我師父讓我來偷你的設計手稿，我當時沒同意?？晌宜稚鷼?，當時就說要逐我出涂家，所以我答應晚上等你睡著了再去，可、可我還是不敢！”

    “偷我的設計手稿？什么設計手稿？”楊柳一時有點懵，她哪有什么設計手稿被人惦記？

    陳飛絮抿了抿唇，道：“是一個紅色封面的小本本，你從不離身的?！?/br>
    楊柳明白了，那是她隨身攜帶的畫本，本子不大，方便放進衣兜里，就是為了方便記錄一些靈感。有些靈感隨時會消失，所以她會先畫下來或者記錄下來，而里面更多的是一些隨時看見的美景：比如早晨帶著露水的一朵嬌艷小野花，又比如滿天晚霞消失前的最后那一抹紅，還有一片在風中搖曳的葉子，比如，一片落在掌心還沒有融化的雪花。

    可這樣的本子，她拿去能干什么？涂艷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這么沒底線，楊柳覺得還是高看了涂艷。

    楊柳回神，突然問：“我走前那天晚上的凌晨一點多，有人一直在我門外徘徊，難道就是你？”

    “嗯！”陳飛絮低著頭，滿臉羞愧：“我在外糾結了很久，最終還是不想做昧良心的事。第二天你就走了，她覺得我沒用，當天就讓我離開別墅了?？晌覜]有想到，過了幾天，等她從別墅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把我趕出涂家，并放話我手腳不干凈，人也笨拙木訥，所以，這一行不會有人收我了?？晌艺娴南矚g做衣服，要不然也不會想盡辦法投到涂家拜師?！?/br>
    楊柳不知道還有這些事，不過，這種事陳飛絮沒必要說謊，行業內的事也沒有什么秘密，她只要稍微打聽就能知道。她對涂艷沒有太多了解，但也知道這人心胸狹窄，容不下人，卻還沒有想到如此狠毒，連個小孩都不放過，甚至是斷了人家的后路。

    “既然所有同行都不敢用你，你為什么覺得我敢用你？”楊柳好整以暇地問。

    陳飛絮急忙抬頭，臉上滿是焦急：“因為您是不怕她的，我看得出來，您是有大本事的人，性格還好?！?/br>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小了下去，低下了頭近乎自語：“其實，我也沒有把握，就是想試試，我在外面站了好幾天了，早上來，一直到天黑才回去。我......”

    他沒有說下去了，抿緊了唇，似乎在等著楊柳的拒絕，一如他之前的碰壁。

    楊柳有些明白，大概楊柳這里是他最后的一根稻草了。

    “你跟著涂艷學了多久？”楊柳問。

    “一年，可這一年我什么都沒有學到，涂家防徒弟防得很嚴，一般要跟著打雜兩年才開始教，說是要先考察人品?！?/br>
    楊柳的眼角抽了抽，很是不理解涂艷的想法，也不贊同，但各人有各人的規矩，這個不好隨意評價。

    “我雖然不怕涂艷，可我也沒有必要為了你得罪她?！睏盍粗愶w絮的眼睛，見他眼里的光突然就黯淡了。

    她就有些說不下去了。

    陳飛絮抬起頭，努力露出一個笑：“我明白的，我理解您的想法?！?/br>
    “唉！”沉默了幾秒后，楊柳重重嘆氣，又問：“你家住那里？”

    “我這幾天借住在未來星孤兒院，我是一個孤兒，聽說是飛絮紛飛的時候，有人把我放在孤兒院門口，院長抱我起來的時候，看我一身都是飛絮，就給我取了飛絮的名字，陳是院長的姓?！?/br>
    陳飛絮說起這些反而放松得多，笑容也自如了?？吹贸?，他很喜歡這家叫未來星的孤兒院，擁有未來的閃亮璀璨星星，能取這樣名字的孤兒院，可見對孩子的未來是有期許的，想來也是有愛的。

    楊柳張了張口，望著這個笑得靦腆的孩子，再也問不出一句話了。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的林志宇走了進來，對小伙子招手：“去餐桌上吃飯吧！朱阿姨給你弄了豬油拌飯！”

    朱阿姨走過來帶陳飛絮過去吃飯，看這小伙子比她大孫子大不了多少，眼里全是慈愛。

    第182章 收徒

    屋里剩下林志宇和楊柳，林志宇問楊柳：“收下他很麻煩？”

    楊柳在沉思，茫然地看了眼林志宇，眼里漸漸聚焦，嘆氣道：“倒也還好，涂艷也沒有她自我想象的厲害?！?/br>
    “那你在想什么？是這人不行？”林志宇又問，雖然他很想幫陳飛絮，很可憐他，但他不會去逼楊柳做決定。

    “沒有，我就是沒有想到他是個孤兒?！睏盍斐鍪?，和林志宇相握：“在別墅的時候，所有人都喊他幫忙，把他當下人一樣指揮得團團轉，他樂呵呵地忙個不停，可卻得不到一個謝字。他說他是在一個未來星孤兒院長大的，未來星，多么美好的一個詞，他應該也是有自己的夢想的吧，他應該也背負著某人的期許吧？”

    林志宇靜靜聽著，心里也有很多感觸，感嘆道：“住在孤兒院未必就沒有人愛他，有些不住孤兒院也同樣不幸?！?/br>
    “嗯，當時在別墅里，我有些看不過眼，可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雖然沒有指使過他，可也沒有幫過他。我在心里甚至是有些看不起他的，覺得他把自己活得這么卑微，得不到別人的尊重也是活該。其實，他很努力了！”

    “這不是你的錯?！绷种居畎参科拮?，但也找不出更多的言語。

    “我知道??！誰都沒有錯！”楊柳苦笑搖頭。

    “算了，我知道你已經決定收下他做徒弟，那以后好好教他就行了。不過，姓涂那里真的沒問題？”

    “能有什么問題？放心，只要我愿意，給我兩年的時間就能超過涂家。涂艷還想讓人偷我的設計稿，真是惡心。我可不想慣著她，捧著她?！?/br>
    “其實你也該收一個徒弟了，劉文英結婚后還要生孩子，以后肯定不能跟著我們來京都，你有個徒弟也好，能幫忙跑跑腿，打打下手?！?/br>
    “嗯！一會兒，我跟他說讓他來幫我打下手，不過、收徒的事我要觀察觀察再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