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意 第1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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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進來了幾人, 個個身著軟甲, 將獄卒叫出去,壓低嗓問:“怎么還沒讓他認罪?他不署名畫押,我們如何向朝中交代,這可是朝中的宣撫使!” “真沒轍啊都督,”獄卒累得喘氣, 小聲說,“瞧著他就是個書生, 哪知這么能忍,死活不開口,諸位都督又說不能把他弄死……” “廢話!他死了誰來認罪?只要他認了罪,要殺他就隨便了!” “讓他認罪已是便宜他了,也就看他是個養子,這要是親子,早殺了他了!穆家人哪能留下來,那幾個親兒子都自小習武,全是隱患!” “廢物,一個文弱書生都弄不妥!” 穆長洲努力凝神聽著他們的話,果然,只要認罪就會被殺了。 忽又一陣動靜,似乎很多人跑進了牢中,有人急喊:“都督,中原來人了!” 穆長洲頓時睜眼,呼吸急促,牽扯著胸口裂開的鞭傷,痛得鉆心,才確定不是在做夢。 不知多久,外面來了一群人,不由分說將他解開,隨便拿了件衣裳給他罩上,直接拖了出去。 夜風在吹,穆長洲被拖上囚車,從黑乎乎的城中大街上經過,眼瞥見城東一角。 已不知多少天,郡公府竟還在燒,城東街角四處都有倒地的身影。 他們甚至將城東的很多平民百姓都殺了…… 囚車停在東城門外,面前的馬上下來幾個官員,近乎倉惶地跑過來:“宣撫使……” 穆長洲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模樣,會讓他們這般驚嚇,但知道他們是中原派來的官員。 為首官員正色開口:“到底是不是宣撫使殺了郡公一家,需交由朝中審理。朝中正與兩面敵軍和談,圣人令涼州諸官和各州都督協同固防,嚴防敵軍再犯!” 周圍一片應和:“是是,謹遵圣諭?!?/br> 穆長洲被從囚車里小心扶出來,送去一輛馬車上。 幾乎躺下去的瞬間,人就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同行官員一直在說話,他聽得斷斷續續。 只知道是令狐家被調出去后,得知涼州被圍又廝殺回城,其中令狐拓被提前派了出去,單槍匹馬趕去中原搬了救兵。 中原得知兩面敵軍圍城,連忙上奏朝中。 朝中反應迅速,從最近的州郡調來了官員,一面安排與敵軍停兵和談,打破圍城,一面介入涼州,才得知郡公府的事,也才將他從大獄里提出來。 穆長洲不知睡了多久,如夢如醒,不停地聽見郡公在叫他,有時是他大哥,有時是三郎、四郎。 他們都在他耳邊說:“二郎,好好活著……” 偶爾被灌進幾口藥,他即便無力睜眼,也會用力咽下。 因為要好好活著,郡公府只有他了。 足有一個月,他的傷才好轉,人終于清醒,也到了長安。 他沒被送去大理寺,反而被送進了宮里一間偏殿。 帝王進來時,他已被內侍們伺候著梳洗更衣過,端正地坐著,卻還是看到了帝王震驚的臉。 “你怎會弄成這樣?” 穆長洲臉色蒼白,瘦脫了相,眼眶深陷,愈顯鼻挺目深,稍低頭,聲音嘶?。骸罢埍菹滤〕疾荒苄腥Y之罪?!?/br> “你現在已被打上更重的罪了!”帝王年少清俊,向來溫和,現在卻渾身怒氣,“朕收到你的來信了,本已要下詔,竟出此事!連對郡公府和宣撫使都敢直接動手,這就是涼州!這就是河西!” 穆長洲說:“陛下恐怕不能替臣翻案?!?/br> 帝王身一頓:“來作證的全是他們的人,一個外人也沒有?!?/br> 那是自然,畢竟連城東的百姓都屠殺了。 穆長洲閉了閉眼:“意料之中?!?/br> 帝王來回走了兩步,口氣已成了同齡人,沒了帝王之尊:“最近朝中也有變故,連大臣也有人動了……”他忽而停頓,沒往下說,看向他道,“我不能讓你含冤蒙屈,不能讓郡公府就此沒了?!?/br> 穆長洲明白,這幾年帝王在收攬人才,除了科舉還有制舉,不斷選拔可用之人,御殿上欽點他時,甚至有相見恨晚之感。 他也想按預想供職在朝,可惜事與愿違,橫生變故。 “陛下是否懷疑朝中的事與涼州有關?”他緩緩問。 帝王道:“那也只是我的猜想?!?/br> “那陛下要如何替我洗清冤屈,替郡公府伸張公義?難道要直接揮兵河西?”穆長洲竟平靜了,“除非陛下想重演天寶禍亂,若真與朝臣有關,怕還不止如此?!?/br> 帝王無言一瞬,似已明白:“你莫非另有打算?” 穆長洲垂頭:“請陛下將我定罪吧?!?/br> 帝王怔?。骸笆裁??” “只有這樣,我才能徹底脫離中原,融入他們?!蹦麻L洲抬頭,“陛下難道不想除去真正的反賊?不想拿回河西十四州?不想徹底拔除朝中禍患?” 帝王沉面不語。 穆長洲看著地面,冷冷說:“我想?!彼讨鴤?,斂衣跪拜,俯身低頭,“請陛下定罪?!?/br> 帝王扶住他瘦削的肩:“你會沒命的!” 穆長洲抬眼:“不會,我的命很貴重,絕不會?!?/br> 整個郡公府保下了他,他的命豈能不貴重,豈能輕易就沒…… 天色已晚,長安城安寧得像一場夢。 穆長洲從這夢境的城門里走出,穿著布衣粗袍,帶著一身沒好透的傷,手戴枷鎖,被兩個獄卒押著,趁晚離都。 城頭上有人在看他,他回頭看去一眼,是罩著披風的帝王,眼看著他,與身旁跟著的內侍說了什么。 隱約看見了口型,似乎是:那可是朕欽點的進士第一啊…… 穆長洲回過頭,緩步走入昏暗。 罪狀上只寫了經過,他親提養父兄弟頭顱而出,卻沒直言定其惡逆之罪。 因為只靠他人那些不利供詞,也無法給他就此定罪,是他自己親口認罪,才有了這樣的罪狀。 判他充軍戍邊,也直到臨晚才啟程。 帝王終究不忍,他被革去功名,被發配充軍,長安幾乎知曉者寥寥。 而戍邊地,自然是涼州。 漫長的幾個月過去,再回涼州城,早已滿目瘡痍。 老總管據說是突發惡疾而亡,諸位都督竟還像模像樣吊唁哭祭,奔告朝中。 戰事卻沒停,西突厥和吐蕃借口之前是發現涼州生變趕來觀望,卻又背地里不時進攻涼州。 穆長洲聽人說起這些時,已經身在南面關城的城頭上。 作為充軍戍邊的罪人,只會被當作人盾送往最前沿,因為死不足惜。 外面就是吐蕃兵馬,身邊是一群五大三粗的軍中莽漢,守城的生死邊緣,他們竟還不停在閑扯—— “聽說郡公府的事沒?說沒就沒了?!?/br> “沒聽說,咋沒的?” “不知道啊,說是聽到風言風語的都沒了,好像說被人殺了全家還是咋,犯人早被抓了,哎喲那府里,大火燒了好多天呢?!?/br> “誰啊,這么狠!” 忽來聲音打斷:“行了,都別說了,上頭說過,不讓傳什么郡公府的事,知道了就殺頭!” 所有人噤聲了。 穆長洲抓著弓,眼盯著外面吐蕃兵馬的動靜,嘴邊浮出冷笑。 郡公府的事似乎就此過去了,無人在意。 圣人將他認罪被判的消息送回了河西,下旨厚葬郡公一家,那群人答應得十分干脆,人人稱郡公可惜,反又四處遮掩,不準任何人提及。 結果如何不重要,只要圣人不在河西眾人中追究就夠了。 至于他一個文弱養子,已順利替他們頂了罪,又被送到他們眼皮底下,這不明擺著連朝中都要讓他死,誰還會當回事。 往后遮掩久了,自然就無人再記得郡公府了。 “哎!書生!”忽有人重重拍了他一下。 穆長洲瞥去一眼,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留著絡腮胡,蹲到了他面前,與他這充軍的不同,是正經從軍之人。 “一看你這白凈瘦弱樣就是個書生,可會寫字?”漢子從懷里掏出小心裝著的筆墨,賊兮兮的,“我從大帳里順出來的,你幫我寫封家書回去,回頭打起來我幫你擋前面,怎樣?” 穆長洲看他兩眼,又掃一圈周圍其他人:“不用替我擋,我可以幫你們所有人寫家書,還可以替你們在里衣上寫名字,以免死了收尸不知名姓?!?/br> 頓時所有人都圍了上來,剛才的漢子瞪著眼似不信:“這么好?白寫???” 穆長洲說:“只要你們齊心抗敵,擋住來犯敵兵,保住涼州?!?/br> 漢子“嘖”一聲:“那又何必,你不知道現在涼州多亂?一群別州都督擠在這里,說著同心抗敵,成天斗來斗去,連咱們這支涼州隊伍也被他們搶來搶去,他們都不抗敵,咱們抗什么??!” 穆長洲已聽說了,這群外州都督似乎生怕朝中任命新總管,接連上奏朝中要先協同抗敵,自行推舉了個總領兵事的都督出來,私底下卻在明爭暗斗。 正好,越亂越無人顧及他,才能讓他趁早立足。 他說:“就算如此,你們難道不想靠軍功晉升?” 漢子來氣:“我倒想,咱們頭上的百夫長可不是好人,打仗怕死,有點功勞倒都被他一人奪了,誰要替他賣命!” 穆長洲幽幽開口:“那百夫長若是殉國了,不就可以換一個了?!?/br> 漢子猛然看了過來:“你這書生夠狠啊,我還當你是個君子呢!” “做君子給不了我要的,”穆長洲冷笑,“要什么,得靠自己去爭?!?/br> 漢子咧嘴笑了:“是我小看你了!說吧,你有什么主意,我聽你的?!?/br> 穆長洲問:“你叫什么?” “胡孛兒?!?/br> “好,你以后就跟著我?!蹦麻L洲看向其他人,“都跟著我,守住涼州,才能都有前程?!?/br> 兩月后,穆長洲的傷完全好了,已成百夫長。 一開始被身邊的人推為伍長、什長,到取代百夫長,隊伍混亂,升遷反而迅速又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