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小夫郎 第23節
好在柳遙雖然不記得了,但他身邊的人卻都還是記得的。于是紛紛安慰他說,可能是他當晚酒喝得太多,所以才不小心忘記了。 連自己的婚禮經過都能忘記。 柳遙忍不住撓頭,這世上大概不會有比自己更糊涂的人了。 清晨,香茗茶坊內。 因為臨近盛陽節,街上多了不少行人,連帶茶坊也變得比往日更加熱鬧。 樓下似乎有書生在吟詩作對,飄飄渺渺的詩句聲傳到一樓雅間,似乎是,撩亂春愁如柳絮,依依夢里無尋處。 夢。 柳遙扶住額頭,感覺自己也在一場看不到盡頭的幻夢之中,無論如何也無法醒來。 “大哥睡糊涂了吧?”聽到他的小聲念叨,對面崔憐兒笑著幫他斟茶,“青天白日的,怎么可能是在做夢?!?/br> “也對?!绷b接過熱茶,笑了笑,將那點胡思亂想拋到腦后。 剛接手茶坊不久,柳遙對許多事務都不算熟悉,只能從最簡單的記賬開始學起。 好在meimei崔憐兒剛搬到姑婆家里無事可做,便干脆過來陪他,順便幫忙試吃茶坊新做的點心。 說到夢,崔憐兒忽然蹙了蹙眉,仿佛有什么心事,好半天都沒有出聲。 “怎么了?”柳遙疑惑問。 崔憐兒放下手中的點心,望了望四周,終于壓低了嗓音。 “你有沒有聽說,最近庚林村那邊出了大事,接連死了四五個人?!?/br> “這么多?”柳遙略微驚訝。 庚林村距離九橋村有一段距離,位置更靠近北方,但同樣歸在宴城的管轄范圍內。 如果真死了四五個人,沒理由宴城這邊一點消息都沒有。 “都是死在睡夢里的,”崔憐兒臉色發白,像是想起了什么極恐怖的事物,“聽他們說,應該是鬧了雪煞?!?/br> 柳遙眉頭微皺。 雪煞是邊關附近傳說的一種邪物,據說是凍死的外鄉人所化。 因為客死異鄉,冤魂不散,所以常常會在大雪過后出現,誘使村人在睡夢里獨自走進雪里,以至活活凍死。 當然,也有人說雪煞根本就不存在,那些凍死的人僅僅只是睡糊涂了,所以自己走出了家門。 “都已經死了人了,難道宴城官府就這么放任不管嗎?”柳遙皺眉問。 崔憐兒撇了撇嘴,“上頭大人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平日最討厭神神鬼鬼的事情,就只叫衙役過去轉了轉,之后便再沒什么說法了?!?/br> “還有那里正,也是個糊涂性子,實在想不出什么好辦法,就聽村民的建議說要祭水神,求水神的庇佑,結果送進河里的姑娘淹得半死,那雪煞依舊還是在夜里害人,弄得人心惶惶?!?/br> 崔憐兒輕嘆口氣,“可惜了那姑娘,如果換成是我的話,寧可同歸于盡,也絕對不會去當那勞什子的祭品?!?/br> “應當不會,”柳遙安慰她道,“九橋村已經十幾年沒舉行過活祭儀式了,里正也不會答應的?!?/br> 倒不是說九橋村的里正有多良善,單純是因為里正邢傅林慣會息事寧人,連止戈山上偶爾出現的陰兵都不肯解決,怎么可能去碰活祭這種事。 想到此處,柳遙眉心莫名刺痛了下,總感覺自己遺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這可說不準,”崔憐兒愁眉苦臉,還是覺得擔心,“庚林村離九橋村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誰知道雪煞會不會跑到咱們村子里來?!?/br> “總之你記住了,如果哪天有誰找你去做祭品,你說什么也不能同意!” 被打斷思路,柳遙笑容無奈,“我都已經成親了,怎么可能去當祭品?!?/br> “那也不行,”崔憐兒伸手將他拉住,“你脾氣那么好,說不準人家隨便求你兩句就答應了??傊汶x這件事遠一些,不管發生什么都不許摻合進去?!?/br> “好?!绷b無奈點頭。 祭品…… 這個詞實在太過遙遠,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和他扯上什么關系了。 因為要考慮重新翻修一樓雅間的事,柳遙直忙到很晚才回去。 徐伯擔心他路上出事,特意給他雇了輛馬車,卻不想中途馬車壞了,柳遙 只能下了車獨自回家。 天色漸漸黑沉,只有柳遙一個人走在路邊。除了偶爾有馬車路過外,兩邊幾乎看不到多少行人。 有時候就是這樣,之前在茶坊聽到關于雪煞的事情,柳遙半信半疑,其實并沒有覺得有多害怕。 如今迎著冷風走在黑暗里,卻忽然后知后覺升起了絲恐懼。 “誰!”似乎有人影出現在路邊,柳遙驚得險些從地上跳起來。 來人一共有三個,都是一十出頭模樣,容貌還算端正,就是舉止有些輕浮,原本正晃悠悠走在路上,見到柳遙頓時停住了腳步。 柳遙暗自警惕。 這幾人他都認得,正是經常在宴城西街鬧事的地痞無賴。 最近不知受了誰的指示,隔三差五便要來茶坊尋事,好在徐伯態度強硬,找來相熟的衙役很快便將幾人趕走了。 誰想今日就在半路上遇見了。 柳遙忍不住后悔,他就應該聽殷月離的話,讓家里的馬車過來接他,而不是夜里獨自走在小路上。 這些地痞人高馬大,又是受了旁人的指使,等認出他是香茗茶坊的掌柜,再想脫身恐怕就困難了。 正在柳遙嘗試找機會逃走時,對面三人忽然雙眼圓睜,仿佛受到了比柳遙更大的驚嚇,臉色瞬間就白了。 “救命,別殺我!” “我們今天什么都沒干?!?/br> 走在最前的人直接腿軟跪在了地上,不住朝柳遙叩頭。 “求求您饒了我們吧,我們真的再也不敢了!” 另外兩人也嚇得魂飛魄散,死命將地上的人拽了起來,連滾帶爬地往來時的方向跑去。 怎,怎么了? 柳遙迅速望了望四周,心里不住打鼓,昨天才剛下了場雪,可別真的有雪煞之類的東西出現吧。 三名無賴轉眼跑沒了蹤影,留下柳遙一人心驚膽戰,不敢繼續停留,幾乎以最快的速度往九橋村趕去。 足足半個時辰的路程柳遙只花了一刻多鐘便到了。 跑得臉都紅了,上氣不接下氣扶著欄桿,剛進到莊園,就看見滿院的紅芝草,花苞鮮艷,枝葉繁茂,籠罩在月光下更顯得妖冶而詭異。 柳遙瞬間停住了腳 步。 馬上便要入冬,天氣冷得厲害,紅芝草最是怕冷,怎么可能在雪地里生長。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 “公子之前帶來的紅芝草種子不小心浸了水,小人擔心會出問題,就自作主張先種在院子里了,公子如果覺得不妥的話,可以等過兩日再挪進屋內?!?/br> 柳遙順著聲音回過頭,就看到一個身穿銀色盔甲的男子,鮮血順著盔甲流到地面,男子抬起頭,露出左半張臉上的森森白骨。 柳遙整個人都不好了,慌不擇路地朝后跑去,直到忽然被人一把抱住。 “跑什么,”那人語氣責備,“慌慌張張的,院里的雪還沒掃干凈呢,仔細等下摔著了?!?/br> 是殷月離的聲音。 柳遙身子發軟,連忙抓緊對方的衣袖,“有鬼,院子里有鬼!” “什么有鬼?”殷月離滿臉莫名,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隨即語氣輕松,“哦,那是邵管家,你這么晚了還沒回來,我本打算叫他到城里去接你?!?/br> 管家邵蒙? 柳遙也愣了,連忙回過頭,發現站在園子旁邊的的確正是邵蒙沒錯。 身上穿了件淺灰色的衣袍,左臉上的傷疤依舊可怕,卻并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 “可……”柳遙已經混亂了。 那他剛剛看到的染血盔甲和白骨是怎么回事。 “估計是你看錯了,”殷月離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餓不餓,廚房剛燉了鴿子,先去喝點暖暖身子吧?!?/br> 柳遙望了眼邵蒙,輕輕舒了口氣。 殷月離是從京城來的富商,路過宴城,偶然碰見正在綢緞莊里做伙計的柳遙,不知怎么一眼瞧中,特意請了媒婆過來說親。 彼時柳遙因為后娘的事情剛與家里鬧翻,正暫住在舅舅那邊,心緒亂得厲害,原本是不打算同意這門婚事的。 誰知對方鍥而不舍,幾次三番請人來說和,甚至連里正都請了過來。 一來一去,柳遙也漸漸松動了,在和對方相處段時日后,便索性答應了這門婚事。 這期間柳遙和邵蒙也見過幾次,知道對方雖然外表嚇人,但其實性格溫厚,也十分照顧他。 所以果然是看錯了吧。 剛燉好的鴿子湯異常鮮美,柳遙喝了一碗漸漸安下心來,揉了揉鈍痛的額頭,把早上剛聽到有關雪煞的事和身邊人說了一遍。 殷月離幫他夾了塊釀豆腐,語氣平淡,“你就是因為聽到這個被嚇著了,所以才心神不寧,以為自己見了鬼嗎?” “當然不是,”柳遙將路上那群地痞的事情也一起說了,“最近發生的怪事實在太多了,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突然撞邪了?!?/br> “是了,”柳遙放下碗筷,忽然想起什么,“過兩日就是盛陽節了,據說今年會舉行集會,還要請許多和尚道士過來祈福,不如我們一起到城里去看看吧?!?/br> 盛陽節是西北邊關的傳統節日,并沒有固定的日期,一般都會在每年臨近入冬時舉行。 宴城知府祝大人雖然不信鬼神,但估計也想讓治下的百姓安心。所以特意下令大辦盛陽節,舉行慶典,順便請有名的法師過來驅邪祈福。 柳遙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主意不錯,“我記得請道士做法事并不貴,大概幾十文錢就夠了,還可以買些平安符和驅邪符回來?!?/br> 殷月離面色為難,似乎猶豫了片刻。 柳遙注意到他的反應,剛剛還很興奮的表情瞬間低落下來。但他很快揚起笑臉,戳了戳碗里的豆腐,仿佛不介意道。 “沒事,我就是隨便說說的,其實我也不是特別想去,天這么冷。據說集市要開到子時之后,一不小心說不定就染上風寒了?!?/br> “那就多穿點衣裳,”殷月離語氣溫和,幫他擦了嘴角上的湯汁,“正好我還沒見過這里的盛陽節,就當是瞧瞧熱鬧了?!?/br> “那個,”柳遙打量他的神色,“不想去就算了,不用勉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