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店里的百合開得正好,他沒忍住買了一束。 熱心人士盛閔行奄奄一息地躺在滿目都是白色的病床里,生命監測儀有規律地響著,說明他生命體征暫時平穩。 歹徒的刀幸運地沒有傷到要害,盛閔行被捅穿了一段腸子,那段被損壞的腸子只能人為截掉。 全麻手術的后遺癥還沒有過去,躺在床上也不知喃喃自語些什么。 沈渡津鬼使神差地湊過去,想聽聽他夢話的具體內容。 但好可惜,他說的大概是什么外星語言,沈渡津很難才從中辨認出幾個屬于中文的音調。 “……不走……很想……” “害怕……有刀……” 他想,盛閔行應該在做夢,夢里正好是被捅的場景。 真是夠可怕的夢。 盛閔行忽然叫了一聲,“阿du?!?/br> 沈渡津小小地打了個顫,放下百合就要走了。 “沈渡津?!笔㈤h行叫了一聲。 沈渡津忽然站定。轉過身再看盛閔行時,這人還是不清醒的。 可口齒卻變得比剛才清楚了,想來是藥效快要過去了。 沈渡津想,這夢變得真夠快,這會兒夢到的大概是自己。 盛閔行:“我好愛你?!?/br> 又是毫無營養的告白。他想。 之前真醉還是假醉還尚無定論,現在與之前唯一的區別就是,這次是真不清醒的。 “是我之前想錯了…”盛閔行不需要得到回應,自己就可以接著說下去。 “…我不是讓你變回齊度,而是要讓你知道,我在乎的不是別人,是你?!?/br> …… 盛閔行在對夢里人剖白著。 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那的確是臨近清醒的時候才能有的清晰口齒,當晚盛閔行便徹底清醒過來,看到還沒離開的沈渡津。 他有些欣喜不已:“你來陪床嗎?” “這邊沒有陪床制度,有護士會管你?!鄙蚨山蛘f。 盛閔行顯而易見地有些低落,四下找了找手機不想說話了。 “還疼嗎?”沈渡津問他。 他誠實道:“有點?!?/br> 沈渡津:“你知道傷到什么部位嗎?” 他有話答話:“意識消失之前聽見醫生說的了,切了段腸子。也好,剛好在闌尾的部分,徹底斷絕了以后得急性闌尾炎的可能?!?/br> 沈渡津:“就這么沖上來,你不覺得危險嗎?” “……還行?!?/br> 沈渡津聲音不自覺變大:“你是不想要命嗎?” 他終于品出點不一樣的意思。 “你在關心我嗎?” “不是?!?/br> …… 話雖如此,可出于人道主義的關懷,沈渡津后面幾天依舊到場,有時帶些新鮮的水果,有時帶些自己做的病患餐。 那一刀遠遠沒有盛閔行說得這么簡單,刀鋒不僅切斷了一節腸子,也傷到了周圍的很多組織。 養起來費時費力,中途還發生了一次急性腹膜炎感染。 高燒到41度,盛閔行也算是半只腳沾了鬼門關的門。 *** 冬末時,國際訓犬賽的決賽正式開啟。有了上一次的事故,這次決賽更是加大了安保力度,幾乎每隔兩米就有一位執法人員堅守崗位。 盛閔行傷好得差不多,決賽自然也沒有缺席。 上臺前,他厚著臉皮給沈渡津去了電話。 用的是本人號碼。 沈渡津接了。 他說:“我傷好了?!?/br> “好了就行?!?/br> “這次我也會來看你?!?/br> 信號有一瞬間變得不好,沈渡津的聲音清晰難辨,“來就來?!?/br> 盛閔行終于鼓起勇氣道:“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那是他的事?!?/br> “嗯,所以呢?” 盛閔行:“我已經是第四次來看你比賽,你能不能——” 緊急關頭還是卡了殼。 “噢,”沈渡津了然,替他補充道,“我要原諒你?” 盛閔行被一語道破有些難堪,急道:“不用,你繼續討厭我吧?!?/br> 沈渡津是天生該馳騁在賽場上的人,他為訓犬的賽場而生,賽場亦為他而成。 哨音響起的那一剎,一切都塵埃落定,成為定局。 站上領獎臺的時候,他還覺得一切不算真實。臺下的掌聲熱烈,卻似乎并不該屬于他。 直到主持大聲念出他的名字時他才恍然回神。 獲獎感言是必備環節。 這種一般都會事先準備演講稿,沈渡津準備了,卻沒有按照事先做的準備將這場盛大的儀式進行下去。 他說:“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還能站上這里?!?/br> 他花了太久的時間去克服十年間所有的障礙。 他說:“我一直是個運氣不太好的人?!?/br> 這也沒錯,他得到又失去過很多東西。 臺下觀眾聽著這一場并不尋常的感言分享,不時鼓掌給予鼓勵。 他洋洋灑灑分享了很多,最后道: “有人想讓我,在第四次來看我比賽時原諒他?!?/br> 臺下有一瞬間的靜謐。 他又稍作遺憾:“可是他好像不在場?!?/br> 臺下開始竊竊私語,所有人都四下探尋這位“他”的蹤跡。 “我在?!?/br> “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