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沈渡津從善如流地指了個方向,又快步去開了房門,安頓好鐘期并確保其沒有其他問題后才關門離開。 盛閔行早在放下鐘期時就走了出去,此時正翹著二郎腿,仔細端詳著恰好放在沙發旁的那盆藍雪花。 他看見沈渡津提著藥箱走來,目光微微一滯。 隨即便微微坐直身體,恢復得有些淡漠嚴肅,像極了要公事公辦的樣子。 沈渡津還沒完全走近,他便沉沉開口:“復縉一直都在,為什么不告訴我?” 沈渡津只聽前半句便知今天無論如何躲不過去,再聽后半句,果然如此。 他先是將藥箱放下,并不急著答盛閔行的話,而是走到這人背后,打開了被雨水沖刷干凈的窗。 屋子里空氣不流通,他想讓這種氣悶的感覺趕緊散去。 然而效果甚微。 他問:“除了臉上,你傷哪兒了?” 盛閔行對他這種故意忽視的行為不滿,狠閉了閉眼道:“你先回答我?!?/br> 沈渡津那只剛打開碘伏瓶蓋的手也頓住了,料定今天不會這么容易過去,他又將碘伏重新蓋上。 他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負罪感。 他說:“我不知道?!?/br> 是真的不知道,他也不理解自己這種嘴不對心的行為是為了什么。 盛閔行看他這有些事不關己的模樣氣得頭皮發麻,那股自從得知復縉常?;顒佑谝剐冶惝a生的郁悶更為加劇。 合著自己每天都勤勤懇懇每天接著人下班,在沈渡津眼里就是一文不值。 盛閔行不禁聯想到沈渡津曾經使過的那些小招數。 這是還沒消氣,又研發出來的新的報復方式? 把他電話號碼當小廣告貼,沒關系,忍了。 開車的時候故意整他,也沒關系,他也能放過。 這次可不是情趣。 這次實在太過分。 他就把自己當猴耍。 “除了不知道,你就沒有別的想說的?”盛閔行扯了扯身上黏膩的臟衣服,越扯越悶。 沈渡津想說“沒有”,但這不是個好答案,盛閔行一定在生氣。 很奇怪,他何必去在意盛閔行是否生氣? 大概是因為他是未來的雇主吧。 沈渡津找到個好答案,稍稍定下心來。 他答:“對不起?!?/br> “對不起什么?”盛閔行追問他,手指在身側無知覺地勾了勾邊上的藍雪花花瓣。 他走到盛閔行的旁邊坐下:“我該早點告訴你復縉沒有危害?!?/br> “然后?” “然后……”他頓了頓,接著道,“不需要你每天都辛苦跑夜幸一趟?!?/br> 他覺得這話聽起來不中聽,也容易被曲解,但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完美的言辭。 盛閔行騰地一下站起來,速度快到帶起一陣不小的風,像在竭力壓制著什么,走到沈渡津對面又重新坐下。 這個動作倍顯疏離,沈渡津驀地心里一空。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需要我?”盛閔行聲音略寒。 這話直擊心靈,沈渡津拿捏不好怎么回答。 他半天不做聲,盛閔行也不再等他開口,翹了一下嘴角又松垂下去,接著自己的話說道:“嫌麻煩就早點說?!?/br> 聽起來有些惡語相向的意思。 “不是嫌麻煩?!彼粏艿靡汇?,立馬回應道。 盛閔行也不知這話怎么就從自己嘴里出去了,聽起來怪像小孩兒鬧別扭的。 沒有小孩兒鬧別扭,他倒是別扭得緊。 他突然道:“那你就是在責怪我?!?/br> 沈渡津更加愣怔,好半天才適應這突然轉變到十萬八千里外的思維。 “也不是?!彼?。 他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這是實話。 或許在以為盛閔行是故意這么干的時候他的確有過類似的情緒,但剛才在車上他看了好半天,盛閔行不像是裝的。 這人是真的不知情。 所以他一點責備的意思也沒有。 相反,他還在為隱瞞了一些事情而心虛。 鐘期這回出事,很可能是他們共同造成的結果,這樣一來相互抵消了,也沒什么好責備的。 怎么算都是自己理虧,思緒雜糅成亂糟糟一團的感覺就和大腦生了銹沒什么區別,疲勞的大腦本能地趨向放松。 所以他心不在焉,盛閔行不管問什么他都是盡量朝著這人想聽的答案說。 但他貌似猜錯了意,因為這人在聽到“也不是”的時候,臉色rou眼可見的變得黑沉。 原本只是面無表情,如今可以說如果不是極力忍耐大有站起來和他干一架的趨勢。 果然盛閔行按耐不住,站起來沿著地上盆栽的軌跡來回踱步。 “所以說了半天,你還是沒說騙我的原因?!?/br> 沈渡津局促地抬頭:“那不是騙!” “你今晚好怪,我說什么你都反駁,看起來很心虛的樣子?!笔㈤h行剛好走到客廳的盡頭,轉身回來時已然比方才平復許多。 何止是看起來心虛,本來就很心虛。 沈渡津不自覺用指背搓了搓鼻尖,這是個他掩蓋心虛的紕漏。 盛閔行暗中觀察著,上次也這樣,上上次……數不清多少次了,一心虛就摸鼻子,大概連沈渡津自己都察覺不了。 想到這兒他又有些亢奮,或許他就是第一個發現這小小細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