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沈渡津出了老手機店,他準備像往常一樣去醫院看看沈慧。 路過花店的時候,他想起來今天不是星期五,不需要買百合,于是又出了步行街。 時間不緊張,距離平常到達醫院的六點半還有半小時。 沈渡津打算慢慢走過去,可是剛安上電話卡的新手機突然爆發出一陣劇烈的響聲,像是要穿透人的耳膜扼住咽喉。 屏幕上顯示的號碼沈渡津沒給備注,號碼不算熟悉,但肯定是見過的。 沈渡津一下子沒想起來,但還是摁下了接通。 “您好,是沈慧的家屬嗎?” 沈渡津心臟停跳了一下,那股詭異的熟悉感終于得以解釋清楚。 是腫瘤科室的固定電話。 醫院不會特地打電話告知家屬患者病情好轉,只有一種可能。 他聽見自己聲音在抖:“是?!?/br> “沈慧于十七點五十三分突發心臟驟停,現在在102搶救室實施搶救,家屬趕緊過來一趟?!?/br> “好?!鄙蚨山蚨溆行┪锁Q。 電話那頭好像特別緊急,沈渡津說了“好”就立馬斷了線,不過通知到位了也沒什么需要在電話里說的。 忽然起了一陣不小的風,街邊正在裝修的店面門前有堆沙子,風一吹,撒了沈渡津一身。 沙子迷眼睛,沈渡津有些六神無主。 沈慧為了齊德早年就和家里斷了關系,多年下來終于證實了當年她爸媽的明智,也終于證實她當年的草率決定有多么荒謬。 男人并不可靠。她只有兒子和女兒了。 這種荒謬錯亂的后果似乎傳遞給了下一代,沈渡津在遇上這種大事不會有可以商量的人,沈俞在備戰高考,他不可能用這樣的消息擾亂沈俞。 真的沒有人了。 所以他要冷靜。 他不能亂。 所以他只站在原地僵了不到一分鐘,醒悟過來的第一件事是給夜幸那邊打電話請了今天的假。 電話那頭語氣有些揶揄:“不是我說你啊小沈,你現在正是盛總面前的紅人,不抓住機會多往上爬爬?” “可有大把人覬覦你現在的位置呢,你不爭取別人可就往上走了哦……” 意思就是,干不了就滾。 “覬覦”這個詞,好像顯得盛閔行有多金貴一樣。 他的確很金貴,不過沈渡津對金貴的東西一向不感興趣,他只想要平淡安穩。 于是他充耳不聞,請了假便迅速掛斷,也不怕得罪人,他現在沒有聽長篇大論的功夫。 到了醫院沈渡津才發現沈慧的情況并不太好,人已經出了搶救室送進了icu,生命體征暫時平穩,但身體各種機能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大腦缺氧時間過長,昏迷時間不定。 一切都是沈渡津在路上已經想過無數回的,更壞的他也想過了。沈慧可能會死,這甚至是他腦子里的第一個想法。 還活著就能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沈慧短時間內醒不過來,人在icu里沈渡津除了出錢也沒有別的能做的。探視時間早已過去,他也實在沒有精力回夜幸復工,于是在安頓好一切后,他回了出租屋。 *** 盛閔行在那棟居民樓下停了車,這里還是和第一次來的時候那樣。 臟亂差。 對于小時候養在溫室里的盛少爺和長大后叱咤風云的盛總來說,的確是這樣的。 他走進那棟潮濕陰暗的老式建筑,樓道天花板上蜿蜒的水管不時發出水流聲,陰森又可怖,直擊人內心深處。 盛閔行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沈渡津一個人住這兒,不害怕嗎? 以后把人包養了一定給換套干凈敞亮的。 這條走廊真的很長,盛閔行上了樓轉彎后又走了很久,才終于站在沈渡津家門口。 直到看見門縫里面透出的光亮時,盛閔行才稍微冷靜了些。他猛然意識到,其實他這個突然登門造訪的行為十分突兀魯莽,魯莽是對他自己而言。沈渡津家里有事,他并不能確定沈渡津是否在家,又或是在別的他不知道的地方。 又或者說,他根本不確定沈渡津今晚是否會被其他事情絆住腳而回不了家,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將在門口苦等一夜。 他被自己這種延伸出去的思維嚇了一跳,隨后將這種異狀歸咎于齊度的吸引。 停下思維發散的最好方法就是用另一件事分散注意力。 盛閔行抬手在那扇布滿綠漆的鐵門上敲了敲。 老式居民樓隔音差,沈渡津常年半夜能聽到樓上夫妻半夜吵架摔東西的聲音,也能聽到隔壁家兩三歲的孩子半夜哭鬧。 夜深了整個世界都陷入沉寂,在敲門聲響起之前他便注意到了門外的動靜,那是陣鞋底敲擊水泥地面的聲音。沈渡津本以為只是路過,可這個聲音消失在他家門口。 小偷半夜潛入老式居民樓實施盜竊的新聞屢見不鮮,不過小偷會大張旗鼓地穿皮鞋還把地板踩得咚咚響? 好像不會。 沈渡津無心理會外面的可疑人物是什么成分,他剛解決完沈慧的事,累得頭皮發麻筋骨酸痛。 可突然就有個可怕的想法占據他的大腦。 復縉來了。就在今天,就在今夜。 過去大半個月里一直沒什么動靜,復縉再也沒在夜幸出現過,沈渡津甚至以為那晚只是一場不太美的夢。這種虛假的安逸很容易讓人看不清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