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沈渡津側頭看了眼盛閔行,此時他別無他法,他扮演的角色是盛閔行的“人”,自然一切都聽盛閔行的。如果時間倒流能再給予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更寧愿被復縉痛快地扇一巴掌或打一頓解氣。 他實在不明白幾分鐘前自己到底抽的什么風,竟然相信盛閔行所說的解圍是真心實意的要幫他,他剛才甚至還生出了一瞬間“盛閔行人還不錯”的想法。 盛閔行一個月以來從沒做過出格的事情,這或許就是他對盛閔行放低戒備的原因,這就像慢性毒藥一樣,經久地滲透,麻痹他的神經。 他似乎有些淡忘了盛閔行的最終目的是什么。 真是愚蠢至極。 盛閔行臉上掛著意味不明的笑,用眼神示意他喝。 他用力閉了閉眼,松開因咬合過緊而發酸的后槽牙,縱使有再多不情愿也乖順地捏起那只酒杯。 沒有過多言語,他也不懂如何品嘗這種昂貴的酒,頭一仰酒杯一抬,冰涼微澀的酒液順著喉間流淌而下,一直下落到胃底,碳酸受熱分解產生的氣泡刺激胃壁,激得沈渡津皮膚上起了一層小顆粒。 多少讓人有些不適。 復縉見狀笑道:“盛閔行沒教過你嗎,香檳不能這么喝,要小口慢酌,緩慢品咽?!?/br> 這種無異于指著鼻子說“沒見識”的行為多少讓沈渡津感到赧然。但他只能緊攥著酒杯任由復縉取笑。 復縉罵的不僅是沈渡津,還有盛閔行。他意有所指,盛閔行不會管教情人。 盛閔行也說不清是為自己爭口氣還是單純因為沈渡津被取笑,他接過沈渡津手上的杯子重新倒入小半杯酒后送回到他手上,再次摟住沈渡津,溫聲道:“我教你?!?/br> 指尖交觸之間,沈渡津胃里的不適更加明顯地放大,仿佛與盛閔行搭在他腰上的那只手連為一體,讓他反胃。 他的手被盛閔行握著,手心是冰涼的杯壁,手背是盛閔行的體溫。他有些抵抗這樣的觸碰,最終卻抵不過盛閔行施加給他的力量,杯沿再次碰上唇瓣,抵住貝齒。果香與酒氣在舌尖縈繞,容易讓人沉淪于醉生夢死中。 這是夜場第一名酒的味道,可沈渡津一點都不喜歡。 小半杯酒硬是被盛閔行分成三次送到沈渡津口中,當最后一滴酒離開杯沿時,沈渡津終于忍不住了。他不愿意再陪盛閔行演下去,幫他解圍只是空虛的漂亮話,盛閔行真正想做的并不止這么簡單。 于是他將手背到身后,在暗處撤下盛閔行的手,并有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 盛閔行也覺得夠了,沈渡津不是個好惹的,他必須得收著勁,逐步攻略。再者,甜頭不能一次嘗得太足,否則容易喪失后面的樂趣。 他順勢放開手,呈大字型仰靠在沙發上。 復縉沒打算輕易放過沈渡津,盛閔行放了手,他便再次發難。反正這個包間里除了盛閔行沒人會看重沈渡津,畢竟也只是一個玩物而已。 沈渡津正襟危坐,與不遠處那些橫七豎八的光景格格不入。 復縉重新給他續上酒,開口道:“鐘期跟你說什么了?” “什么都沒說?!鄙蚨山驘o視那杯淡黃色的液體,垂下眼簾盯著自己的鞋尖。 “不用不承認,他肯定跟你說過不少。但他肯定沒挑重要的說,我想說點沒刪減過的?!睆涂N手里的酒杯早已變空,他舉起杯底對著光看了一眼,隨即放回原位。 沈渡津低著頭,看起來像是在極力忍耐些什么。盛閔行覺得有趣,這副表情著實新鮮,他能觀賞很久。 復縉也不理他,自顧自地說道:“從哪里說起呢?從他偷偷爬我g開始,還是從他跪在地上求我包他講起?” …… 復縉每說一句,沈渡津就惡心一分,漸漸地復縉在他眼里只有嘴在動,說的內容他選擇性的屏蔽掉不少,但還是有部分漏進了他耳朵里。 他臉色極差,冷冷道:“別說了?!?/br> 任誰都不想從別人的嘴里聽見友人的不堪,更何況說這些話的人和鐘期曾經是那種關系。 “當然可以,”復縉露出個陰惻惻的笑,“你喝一杯,我就少說一句?!?/br> “復先生考慮好了?”沈渡津當然不愿意,自我貶低道,“我這樣的人似乎不配多喝這么貴的酒?!?/br> 復縉十分大方:“喝吧,總歸你可能只有這一次機會?!?/br> 沈渡津咬咬舌尖,試圖從被羞辱的痛苦中清醒過來,“這其實并不公平,您說多少句話由您自己決定,我喝多少杯……根本上還是由您決定?!?/br> “公平?”復縉像是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故作驚訝,“那這樣吧,你喝五杯,我一句都不多說,怎么樣?” 沈渡津皺皺眉,快速地掃視一眼盛閔行,盛閔行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并沒有任何出手援助的意思。 也對,剛才是他先厭棄在先,是他“給臉不要臉”,盛閔行翻臉不認人也無可厚非。 他重新正視面前這杯酒,清瑩透亮的酒液上漂浮著些許泡沫,在燈光下反射著異樣的光彩。 一杯。 兩杯。 喝到第三杯的時候,他透過杯底看了一眼對面復縉的表情。他這幾杯喝得遠比最開始時更兇更猛,可復縉什么也沒說,這更加驗證了剛才是在故意挑刺。 一切都是故意為之,可他逃不掉,只能被迫接受。夜幸向來視顧客為上帝的上帝,從來不會有人為他這樣的人主持公道。鐘期被擠壓下去就已經是活生生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