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夏梨還不知道，他到底會經歷多少次的嘗試，又要再親手銷毀多少個失敗品。

    第二次銷毀的時候，夏梨仍然會感到有些許的愧疚。

    第三次銷毀的時候，夏梨開始有些麻木了。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到了第十三次，他已經學會了應該要如何去忽略自己的感情，

    無數次的重復，讓他開始精疲力竭，也讓他變得麻木不仁。

    他以為自己已經放棄了全部的感情，對于銷毀一段數據不會再有任何的憐憫之心。

    但是直到這一刻，到了這最為接近成功的一刻，到了這幸福頂峰的這一刻，以及到這了——

    親手殺死這段數據無數次、堆積的愧疚徹底爆發的這一刻。

    夏梨終于意識到，原來他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樣冷漠無情、殺伐果斷。

    不論他再怎么欺騙自己，被忽略的感情都還是存在的。

    沒關系的，仿生人真的生出自我意識的概率無限趨近于零。

    再等一周也不會怎么樣的。

    夏梨按捺住了心中隱約存在著的不安，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把手中一直拿著的微型開關放下了。

    就再等一周，等到他遵守了承諾，和君裴一起過完了這個圣誕和生日。

    到時候，他一定會再一次親手銷毀這段數據，確保沒有任何可能存在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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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頑固的扣子

    當天晚上，夏梨是在書房度過的一夜。

    這是君裴醒來之后，夏梨第一次沒有和他在一間房度過夜晚。

    但在第二天一早，夏梨和君裴的表現，卻都像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

    夏梨睡眼惺忪地趴在欄桿上，看著下面正端著餐盤的君裴：“今天不是我做早餐嗎？”

    “看你昨天一晚都在書房，應該是忙了一晚?！本嵛⑽⒁恍?，把手中的餐盤放在了餐桌上，“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br>
    夏梨揉了揉眼睛，故作隨意地觀察著君裴。

    他仍然清晰地記得齊先乘的分析。

    君裴……真的已經生出了自我意識嗎？

    明明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看起來沒有任何一樣。

    就現在來說，君裴的表現無比正常，甚至還有些貼心。

    夏梨走下了樓梯，看向了餐桌，出乎意料的是，桌上擺放著的全是中式的早餐。

    皮蛋瘦rou粥，rou夾饃，油條，以及一份夏梨最喜歡的，熱騰騰的咸口豆腐腦。

    看到了這樣一份豐盛的早餐，夏梨不由自主地有些愧疚了起來。

    在昨晚，他還下定了決心在圣誕節后就要銷毀君裴。結果在今天，君裴就特地為了他準備了這么多喜歡的早點。

    “我也是第一次嘗試做，不知道味道怎么樣?！?/br>
    “沒關系，”夏梨在餐桌旁落座，燦爛地笑著說道，“你做的肯定味道不錯?！?/br>
    夏梨這樣說著，但是心里卻并沒有抱太多期望。

    之前從來都沒有嘗試做過中餐的君裴，應該很難做好。

    但是在夏梨嘗了第一口的時候，就有些被震驚到了。

    明明是第一次做，但是為什么能做的這么好吃？

    看著夏梨一聲不吭，只顧著喝粥，君裴遲疑地問道：“是味道不太好吃嗎？不吃也沒關系?！?/br>
    夏梨狠狠咬了一口松脆的油條，幾口咽了下去：“不是，是太好吃了。你這真的是第一次做中餐嗎？也太好吃了?！?/br>
    夏梨回想了一下：“我第一次做飯的時候，比這難吃太多了。那個時候你嘗了我做的蛋炒飯，然后……”

    話說到一半，夏梨突然止住了。

    君裴有些疑惑地看著夏梨，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夏梨搖了搖頭：“沒什么，反正我第一次做飯的時候真的難吃到沒法下咽，你能做的這么好，是真的很有天賦了?！?/br>
    “雖然我不知道之前的我是怎么評價的?！?/br>
    君裴開口說道：“但如果在現在，你愿意為了我下廚，不管你做的怎么樣，我都會很開心?！?/br>
    夏梨的鼻腔中生出了些許的酸澀之意，連忙低頭又嘗了幾口豆腐腦，掩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有著這樣的君裴陪伴在自己的身邊，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可惜這樣的日子，已經進入了倒計時階段。

    夏梨突然忍不住想到。

    人工智能要產生自我意識，應該也沒那么容易吧？

    長期接觸學術最前沿的夏梨很清楚，如果要出現這種情況，必然是極小概率事件。

    雖然齊先乘說有可能會產生自我意識，但人工智能從原理上來說，是不會擁有感情的產物。

    大量的數據和記憶，在不斷整合之后形成了這樣純粹邏輯性的存在。

    這樣的產物，天然就是與自主情感和自我意識這種詞相背離的。

    人工智能產生自我意識，在夏梨看來，是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他看了君裴一眼，心中忍不住生出了更進一步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