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魚：“我憑本事考來的工作，我愿意給誰，就給誰，你就別白費心思了，李興旺找不到工作，要不然就繼續待在家里吃白飯，要不然就下鄉建設農村，哦不，我建議李興旺還是不要下鄉禍害農民老百姓，免得建設農村不成，反倒去分農民口糧吃，大家都吃不飽，要有剩余糧食，還不如喂豬，年底能多分點豬rou?！?/br>
    “對了，如果我需要娘家人撐腰，我爸這邊的親戚拉出去，一排站著，足夠給我撐腰，你可別再說我是獨生女可憐什么的，沒有親生兄弟姐妹，但我有堂姐堂兄堂弟堂妹一大堆，他們不像李興旺那樣會把我推下湖，我一喊，他們就樂意無條件幫我?！?/br>
    李琳撇嘴：“誰不知道我家跟那邊關系，他李興旺想要工作，你這個疼愛他的奶奶，出錢給他買一個工作不就得了，還跑我們這里算計，傳出去也不怕人看笑話?！?/br>
    蘇魚接話：“大外婆手里不是有很多錢嗎，出幾百塊買個工作不是什么問題吧？”

    有錢但很摳門的王妹兒：“……那是我的養老錢！”

    李琳：“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的寶貝孫子比不上你的養老錢，不說，這樣也不奇怪?！?/br>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的王妹兒：“……”

    “我跟你們兩個說不通，算了，真是好心沒好報，今天你們拒絕我，以后你們后悔別找我哭！”王妹兒倏地站起來，狠狠放話。

    蘇魚作恍然大悟狀：“所以你是準備拿你的養老錢給李興旺買工作？大外婆，你對你的孫子真好！”

    王妹兒一噎，轉身就要走，一副不想理蘇魚的樣子。

    蘇魚又說：“如果李興旺知道大外婆你對他這么好，他以后一定會為你撐腰，你養老也不用擔心了，所以養老錢也不用緊緊捂著，真是一個好辦法！大外婆，你真聰明?！?/br>
    王妹兒一個趔趄，差點表演了個平地摔，一站穩，兩只腳就唰唰唰地挪騰出去，連頭也不回。

    李琳來了興致：“改天有機會，我得去跟我的好大哥聊聊！”

    “不許說！”王妹兒跑沒影了，話音還沒消散。

    “噗哈哈哈！”蘇魚連之前的笑一起，痛痛快快笑出來，真笑彎腰。

    李琳專門走到窗邊，瞅準王妹兒跑出家屬樓的時候高聲說：“大姨，今天招待不周，您改天再上門來，我好好招待您！”

    改天再上門？她還真不樂意上門了，自個在家待著，她就是最大的那個，有人伺候，不用受氣，誰樂意來？！

    王妹兒憤憤想著，行動上卻是落荒而逃。

    李琳哼笑：“我還真希望她下次早點來?！?/br>
    蘇魚笑得打嗝：“媽，我今天的隨機應變怎么樣？不錯吧？”

    李琳回頭：“很不錯，你這樣應對她是最合適的，有事情推給我就好，尤其你現在多了一層身份，還是要注意點，不過，我們也不用怕她鬧事?！?/br>
    “嗯，我不怕，媽，你沒事吧？”蘇魚關切地看著李琳。

    李琳拍拍她的手，搖頭失笑：“媽這個年紀，早就看開了，再說，她又不是最親的血緣親人，我現在有你跟老蘇同志，還有蘇家一大家子人，都關心不過來，我惦記她干嘛？”

    蘇魚笑笑，雖然表面看不出來，但她能感覺到李琳情緒確實有點不好，伸手輕輕抱住李琳，輕聲道：“我跟爸永遠站你?！?/br>
    李琳幸福地笑了：“難怪人家都說閨女是娘的貼心小棉襖，確實暖和，可惜現在是夏天，有點熱?！?/br>
    蘇魚立刻說：“那我冬天也給你當貼心小棉襖！”

    “到那時候你在部隊，怎么當？”李琳忽然問。

    蘇魚一愣，被問住了：“呃……”

    李琳好笑不已：“逗你玩呢，還當真了，我有你爸這個大棉襖，一點也不怕冷?！?/br>
    瞬間，蘇魚被guntang熱辣的狗糧糊了滿臉。

    明明老蘇同志不在家，但僅僅是小李同志一個人就用狗糧把她喂飽了，蘇魚抿抿嘴，她有點想念陸紹宗，傍晚還要好久才能到，時間過得真慢！

    真的好慢！

    另一邊。

    “媽，那個王阿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記得小時候小魚家好像發生過什么事，鬧得挺大，具體的已經記不清了?！崩蠲利悰_著王妹兒的背影做了個鬼臉，扭頭問王蘭。

    王蘭：“你當時才幾歲，怎么可能記得住，再說，這事很復雜，你了解來干嘛？”

    李美麗歪纏：“哎呀，我好奇嘛，小魚不想提起這事，所以我才不要找她問，讓她不開心，要是我知道，以后碰上那個王阿婆，就能跟小魚一塊對上她了?！?/br>
    “所以你就讓我不開心？”王蘭睨著女兒。

    “??？你不開心，你為什么不開心，這事跟你有關？”李美麗震驚不解。

    王蘭：“你跟小魚是朋友，我跟李琳也是朋友?！?/br>
    李美麗：“是是是，我錯了，媽你能告訴我嗎？”

    經過今天這件事，家屬院里肯定要議論一段時間，尤其有孫大嘴這個八卦的，肯定會把那些舊賬翻出來說，王蘭這么想著，就跟李美麗說了：“這事要從上一輩說起……”

    李美麗全程聽得一愣一愣的，原來看著爽朗大方的琳姨從前竟然過得那樣艱難，而且經歷真可謂是跌宕起伏。

    李琳是王妹兒的第三個女兒，從兩歲多就開始干活，干最多的活，吃最少的飯，穿最破的衣服，還要挨打，不過李琳這個待遇在李家跟李家所有女兒一樣，李琳勉強算平安長大，但長大意味著要嫁人，王妹兒嫁閨女都要大筆彩禮。

    “那時候物資少，大家都瘦，誰也不嫌誰，你琳姨雖然瘦，但她長得好看啊，而且干活勤快，性子爽利，誰見了都喜歡，很多人家都去求娶她，這中間出了一件事，她跟李紅現在的丈夫相親——”

    “什么？！”李美麗驚呼。

    王蘭翻白眼：“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李美麗催她往下說，“這個姓周的是當時所有男同志中條件最好的，姓周的想娶的就是阿琳，阿琳跟他相過親，本來雙方都有點意思，媒人都快給他倆說合，結果，李紅突然橫插一腳，截胡姓周的了?！?/br>
    李美麗眼睛瞪得很大：“怎么截胡？”

    “生米煮成熟飯?！?/br>
    李美麗：“?。?！”

    雖然李美麗未婚還沒有對象，但王蘭在男女的事情上，該說的說的很清楚：“姓周這種男的要不得，受不住一點誘惑，而且李紅能成事，除了她有心算計，王妹兒在背后出了大力，你找對象，要睜大眼，本來他們成就好事，阿琳不好受歸不好受，但也不能做啥，誰料這三個人反而倒打一把，竟然傳出阿琳有毛病的事，從此沒人敢娶她，名聲徹底壞了，王妹兒給阿琳找的對象都是年紀又大還有毛病家庭一堆拖累那種?！?/br>
    “他們竟然這么可惡！”李美麗完全想不到，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幸好琳姨遇上華叔了?！?/br>
    王蘭揉揉眼睛：“阿琳那些年太難了，當時還不像現在這樣，現在女同志名聲很重要，從前那更嚴重，幸好她雖然沒上過學，但卻能一直堅持認字，在數字上有天賦，還跟個老師傅學了會計，有一技之長?！?/br>
    李美麗心有余悸：“琳姨是怎么知道她不是李家親生的？”

    “碰巧，就那么巧，阿琳他們夫妻帶小魚去李家，因為小魚，他們發現王妹兒一直藏起來的秘密，那就是阿琳她親生母親給她留的信跟照片，阿琳母親還給她留了不少錢財，卻都被王妹兒揮霍了，本來那些錢足夠阿琳安安穩穩過一輩子的?！蓖跆m唏噓不已。

    李美麗：“原來是因為小魚，不知道小魚還記不記得這件事?！?/br>
    蘇魚自然記得，她是胎穿，當時她也是很偶然發現這個秘密，所以她想盡辦法在蘇季華李琳面前揭穿王妹兒，因為誰也不會防備一個小孩子，事情非常順利，李琳本來與李家矛盾不斷，多次動過斷絕關系的念頭，這完全是送上門來的好機會，李琳從此撇清關系，除了過年過節，根本不去李家。

    而且不是親生母親，一些事情會更容易處理，李琳快刀斬亂麻，順順當當地過起一家三口的小日子，也才有了蘇魚的瀟灑日常，因為從那以后，她再也不需要去李家面對一窩極品。

    蘇魚想著，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回憶陸紹宗的模樣，難得沒有一秒入睡，而是想著人好一會兒，才漸漸陷入黑甜的夢鄉。

    王妹兒的到來對蘇魚家來說，只是一個能娛樂發笑的小插曲，但對周巧曼來說，非常不妙。

    第23章

    回老家擺酒前兩天, 蘇魚每天能吃到老蘇同志做的好吃的，傍晚歡歡喜喜拉著陸紹宗壓馬路說悄悄話，日子過得樂不思蜀，除了工作, 她還辦成了一件事。

    在王妹兒上門后隔天, 蘇阿奶蘇阿爺帶著蘇魚堂姐蘇小鳥來了。

    “小魚?！碧K小鳥一見到蘇魚, 立刻站起來，笑著看她, 眼里閃著淚光。

    蘇魚高興喊：“小鳥姐, 我早盼著你來了, 阿爺阿奶辛苦你們啦, 還要你們幫我跑腿, 今天得讓我爸好好炒個菜，犒勞你們才行?！?/br>
    蘇阿爺沉默一笑, 蘇阿奶則是連連搖頭：“哪里辛苦了，咱大隊離市里又不遠，坐牛車來, 也就一兩個小時?！?/br>
    “小鳥, 別愣著，快坐?！崩盍兆哌^來，給大家都端了一杯水，家里搪瓷杯搪瓷缸有不少, 都是廠里發的或獎勵的。

    蘇小鳥連忙應：“好, 四嬸?！眲幼饔悬c局促地坐下。

    李琳看看大家, 率先出聲問：“爸媽, 讓小鳥頂替小魚工作的事, 你們有沒有商量好, 是個什么章程？”

    一份工作事關重大，甚至一份工作就能養活一家人，改變一個家庭，蘇季華家有四兄弟，他是行四，上頭有三個大哥，每房都有孩子，雖然關系都不錯，但正是因為這樣，才必須安排清楚，親兄弟都要明算賬，蘇阿爺蘇阿奶偏幫誰都不好，而蘇魚提出由蘇小鳥來，接下來的事李琳出面搞定更合適。

    蘇阿爺認真點頭：“都商量好了?！?/br>
    蘇阿奶從兜里掏出一個用廢報紙包著的東西來，遞到蘇魚面前：“小魚，這個你拿著，不能不收，這里面有兩百塊，你把工作讓出來，我們就不能讓你吃虧，一碼歸一碼，兩百塊在城里根本買不到一個工作，是你吃大虧，而且也根本沒人愿意賣工作，你一定要收下，不然你小鳥姐也不敢來上班?！?/br>
    蘇魚猶豫，她從沒想過收錢。

    李琳手一動，直接接過來，交到蘇魚手里：“你奶讓你拿著，你就拿著，這樣大家都安心?！?/br>
    蘇魚沒法，只好接過來，這兩百塊沉甸甸的。

    “沒事，說起來，還是大家沾了你的福氣?！碧K阿奶知道孫女心里不好受，但這錢她是必須給的，一家人，沒有誰必須幫誰的道理，你幫我，我幫你，才是長久之道，不然準要壞事。

    蘇魚一聽，果然好奇問起：“怎么是大家沾我福氣？”

    蘇阿奶：“我跟你阿爺商量了很久，才想出一個辦法，小鳥頂替你工作，一個月工資她自己留一半，隨便她怎么花，另一半的錢交給我跟你爺，這一半的錢呢，就用來供家里孩子上學，這就是全家沾福氣?！?/br>
    蘇魚眨眨眼，扭頭問蘇小鳥：“小鳥姐，你愿意？”

    “小魚，我很愿意，不過阿爺阿奶，我還是只拿三分一工資，三分二交上去，我拿一半，實在沒有臉?！碧K小鳥很清楚自己這份工作是怎么來的，如果不是蘇魚，她不可能有機會來城里工作，如果不是阿爺阿奶和家里人湊出兩百塊錢，她今天連過來的勇氣都沒有。

    蘇阿奶：“說好一半就是一半，以后有機會還要改改才行?！?/br>
    當年蘇季華結婚后，蘇阿爺蘇阿奶就做主分了家，兩老自己過，四個兒子都交一樣的東西養老，并沒有因為蘇季華在城里有一份好工作就要出大頭，畢竟蘇季華的工作是他自己爭取來的，家里沒出一分力，當然，蘇季華李琳經常送東西給兩老，這是他們的心意。

    蘇魚一看，知道這里面還有不少她不知道的事，既然家里人都同意這樣做，她自然沒有意見。

    “你別cao心，孩子們上學的費用就是一大筆，現在你大伯他們不用負擔學費，一定會輕松很多，這樣對你小鳥姐也是最好的，小鳥她現在就是想回報家里，畢竟之前出了那么多事，這個安排大家都滿意，再好沒有?！崩盍找娞K魚有點悶悶的，拉著她細細說道。

    蘇魚晃晃腦袋：“希望大家越來越好吧?！?/br>
    “肯定會越來越好，小鳥她現在逐漸走出那個坎，有一份工作后，整個人都會立起來?！?/br>
    李琳很看好蘇小鳥，雖然被一個男知青離婚，還要養一個女兒，但家里有人撐腰，自己腦子也不是糊涂的，怎么都能把日子過好。

    蘇魚若有所思：“希望小鳥姐在市里不要碰上那個拋妻棄女的渣男?！?/br>
    李琳：“市里大，那人又在市另一邊，要碰上幾率小，不過也不是不可能，再說，就算碰上也沒什么，該心虛的人是他，這個世道，女人過的要比男人艱難，能幫的還是要幫一把?！?/br>
    蘇魚點頭：“嗯?！?/br>
    蘇魚知道，李琳就是因為經歷過艱辛，又被好心人幫助過，所以她永遠愿意向女同胞伸手。

    “要是你不愿意用那兩百塊錢，就先留著，拿來買點好東西給你爺奶?！崩盍仗嵝阉?。

    “知道了?！?/br>
    母女倆溝通完，蘇魚再也不糾結工作的事情，長輩考慮這些彎彎繞繞的關系比她厲害，所以，她乖乖巧巧當小咸魚享受吧，cao心太多不適合她。

    下午蘇魚帶著蘇小鳥去廠里，家人頂替工作這種事經常有，而且蘇魚是因為相親會找到對象領證結婚，廠里一路開綠燈，一套流程走下來，蘇魚辭職，蘇小鳥順利進入服裝廠成為一名車間女工，一個月工資有十八塊，及廠里正式工有的補貼都會有。

    “小鳥姐，你還要辦的就是把戶口遷到市里，這得要大隊開介紹信，把你的糧食關系轉到服裝廠，”蘇魚笑說，“就是春春不能跟你一塊轉戶口，有點可惜?！?/br>
    蘇小鳥搖頭：“我知道，農村轉城市戶口很難，我這是特殊情況，春春在咱大隊也好好的，我平時要工作，也不能照顧她?！?/br>
    蘇魚：“那你得經?；厝タ创捍?，小孩子最喜歡黏著家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