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結下來就是，明明全球娛樂化, 特效公司的重要性應該逐步上升的，可偏偏國內在特效方面的上升環境一直在各種堵死。

    “我有好幾位朋友都在做特效方面的工作，其實他們的技術完全可以達到非常精細的地步, 但甲方給的時間周期往往加班加點也會很難完成?！?/br>
    說起這個, 秦大哥臉上顯現出了幾分無奈，顯然沒少聽朋友們抱怨：

    “一年半載才能完成的工作, 被壓縮到三個月甚至兩個月，還不能不接，國內電影業講究一個快，所有電影都是這樣，不接就沒飯吃?！?/br>
    “沒有時間去追求細節，做出來的效果當然比不上一點點摳出來的精細，但就算是按時完工了，甲方也可能拖欠尾款?！?/br>
    總結下來就是：“特效公司的成立是需要大筆資金支撐設備人工的，無論是國內外，在沒有做出名氣前，這些公司基本都是在虧損狀態，而在國內，就算是做出名氣也虧損的公司依舊不在少數?！?/br>
    這和盛泉之前查詢到的差不多，她上輩子很少關注特效公司，但想來應該也差不多，畢竟她上輩子的娛樂圈也是什么都講究一個重速度不重質量。

    反正只要有明星加持，只要不是特別差，就能得到非常不錯的回饋。

    這對于重質不重速的特效公司來說就很不友好了，明明擁有十分的技術，偏偏為了生存只能發揮出五分。

    而對于需要大量設備成本和人力成本的他們來說，這樣負—面循環下去，除非家里有礦，不然最后的結局只能是宣告破產。

    雖然盛泉表示這些她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秦大哥還是不太看好。

    他并不怎么關注娛樂新聞，日常生活安排的滿滿當當，休閑時光不是給親朋好友們打電話就是看書，或者跟同事們一起吃吃飯喝喝茶。

    實際上，剛滿四十歲的他甚至沒有微博賬號。

    因此，他并不認識盛泉，曾經二十出頭的時候，還曾信心滿滿想要做出世界知名特效公司的秦大哥，如今已然是認為國內特效行業簡直稱得上是一片吃錢荒漠了。

    秦大哥一向是不多管閑事的，但看在這是父親的老板，而且他們明顯關系很不錯，父親很喜歡她的份上，哪怕盛泉在聽了他說這么多后還沒有被勸退，他也依舊堅持著告誡：

    “除非你特別有錢，不然我真的不建議你選擇這一行來投資?！?/br>
    旁邊聽得津津有味的秦老爺子拿出自己的銀·行提示短信：

    “你之前問我工資我一直懶得告訴你，來，給你看看，我每個月工資是這么多?！?/br>
    秦大哥：“……”

    收回手機，老爺子又慢悠悠來了一句：

    “我讓你這幾天過來是因為，前段時間她去a國了，在那買了個莊園?！?/br>
    “九十億，人民幣?！?/br>
    秦大哥：“……”

    時間仿佛停滯了。

    三秒后，他慢慢掏出手機，點進通訊錄：“之前是不是說讓我推薦幾個這方面人才來著？”

    “我認識好幾個朋友……應該都有跳槽意向?！?/br>
    ***

    “真的假的？底薪真是這個數？提成這么高？”

    秦大哥的朋友們年齡都算不上年輕了，有家有口，現在還還著房貸的不在少數，自然不可能聽一兩個電話就辭職。

    底薪和提成還有福利待遇這些并不擔心會弄虛作假，他們擔心的是，維持著這樣狀態的公司，又會像是國內的各個特效公司一樣，留下一些令人驚艷的作品，最后無聲無息隕落。

    直到幾人聽到了一個名字：

    “蜃樓的譚鴻光？找他做什么？”

    秦大哥看著面前激情四射的“比武臺”：

    “因為這家新公司的董事長，希望總經理的位置能留給他?！?/br>
    譚鴻光這三個字，在當下是屬于毫無名氣的程度，路邊隨便抓一百個路人來問知不知道譚鴻光，能有一兩個人回答上就不錯了。

    但是如果問這些路人前些年大熱過的特效大片《紅鯉魚》《星星落?！?，絕對會有不少人說自己看過。

    這些作品展現給大眾那華麗精美的特效，就是由譚鴻光辦的蜃樓制作，那漂亮無比的票房，嚴格來說他們功勞不淺。

    可惜兩年前一邊是《星星落?！房駭埰狈?，一邊是蜃樓無聲無息的破產。

    實際上，盛泉想要開特效公司已經構思很久了。

    久到，她將車停在顏回家的小吃攤前時就在構思。

    拍攝《修者》時也在構思。

    在a國收到a國知名特效公司的名片，聽著對方笑著表示“以后做特效可以找我”時依舊在構思著。

    在拿到譚鴻光的聯系方式后，盛泉笑著對秦大哥舉起手中茶杯。

    要不怎么說人脈很重要呢，盛泉找了這么久都沒找到公司破產后就銷聲匿跡的譚鴻光，秦大哥只用了兩天就找到了。

    中間通過了他的朋友，朋友的老同事，老同事同學，最后才找到了譚鴻光的meimei。

    就如星芒安保里的學員們一樣，只要是在做這一行，關于這一行的各種八卦消息絕對是傳的最快的。

    盛泉敢打賭，關于“譚鴻光后來怎么樣了”，從事這個行業的特效師們絕對沒少好奇。

    而答案是相當離譜的，他隱居了。

    對，在現代，隱居了。

    找了一座偏僻的早就沒有人住的山中小房子，在里面獨自生活了兩年，當然不是野人那種生活，要不然盛泉也不會能輾轉這么多人聯系上他了。

    當然，這也不是很容易的，原文里倒是寫過譚鴻光在隱居，但在哪座山頭隱居？電話號碼是多少？家里人都有誰，這些書中自然是都沒有提及的。

    “特效公司的難點就在于成本高昂，很難撞到愿意讓特效團隊們慢慢制作的影視作品，就算效果好，在速度下大概率也不會被選擇?！?/br>
    與譚鴻光的通話并不算很長，甚至稱得上是短暫：

    “但是，星芒娛樂已經擁有成熟的影視作品團隊了，它接下來將會持續制作各種作品，而這些作品請不請特效，做特效的時間預留多長，是由我說了算?！?/br>
    這就是盛泉在“構思”的過程中做的事。

    將“不合適”轉變為“合適”。

    她那時候并不能百分百確定系統會改變規則，但是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準備無大錯，草船借箭前可還需要大量的準備工作呢。

    而現在，是“東風一吹”的時候了。

    電話那頭的譚鴻光一開始是排斥的：

    “這位盛董，聽你聲音你還比較年輕，雖然你擁有一個公司，但特效公司和普通的公司是不一樣的，你或許應該先仔細了解一下這個行業?！?/br>
    “我已經了解過了，不過譚先生，在給我答復前，你或許也可以先了解一下我?！?/br>
    掛了電話，盛泉被自己的話激出一身雞皮疙瘩：“聽上去好裝逼?！?/br>
    然后又高興起來：“但是裝逼很爽啊?！?/br>
    旁邊的江陸：“實話而已?！?/br>
    確實是實話，一年時間，盛泉在國內的名氣可不低。

    譚鴻光meimei妹夫一臉期待的等在旁邊，見大哥掛了電話后沉吟幾秒，他們開始著急了：

    “哥你還猶豫什么，這可是盛泉?！?/br>
    “盛泉……”斷網斷電兩年不問世事的譚鴻光看向meimei妹夫：“她很有錢嗎？”

    明明兩年前，他甚至都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啊。

    “何止是有錢，簡直就是家里有礦?！?/br>
    譚meimei直接百度盛泉，給她哥看出來的這一排排。

    【盛泉舉辦的星芒晚宴到底匯聚了多少名人富翁】

    【斥資九十億拍下a國瓊斯莊園的年輕女富豪】

    【《修者》投資方為盛泉】

    【豪擲一億做慈善，歌聲有你現場到底發生了什么】

    【華夏大廈新主人，年僅23歲的她】

    譚鴻光：“……看來這兩年發生了很多事?！?/br>
    他一個新聞一個新聞的挨個看過來，最后定在一個采訪上。

    那是《修者》上映后，在劇組進行宣傳時的采訪，一般來說，這種采訪投資方都不太會出鏡，但也算得上是半個公眾人物的盛泉顯然不是一般的投資方。

    屏幕里，在燈光下漂亮到完全可以去當明星的年輕女孩笑著回答：

    “是的，《修者》的特效是外包給了國外特效公司，這是一個很遺憾的事實，而更令人遺憾的是，那家知名公司里有不少特效師是華夏人?！?/br>
    明明說著遺憾，她的面上卻是笑容滿面：

    “不過我相信這樣的情況不會一直存在，說不定以后，我們身邊也能出現世界聞名的特效公司呢？”

    譚鴻光幾乎稱得上是一幀一幀的看，反反復復看了許多許多遍。

    譚meimei是一個很擔心哥哥的好meimei，她的擔心方式是跟丈夫說：

    “完了，我哥是不是瘋了？我要不要拉他去精神科看看？”

    譚妹夫倒是很能理解譚鴻光，因為他也是干這行的，甚至譚鴻光還是他的偶像。

    蜃樓一共存在了七年，這七年里簡直稱得上是艱苦作戰了。

    譚鴻光現在兩鬢都還是白發，只看他的樣子，誰能想到他今年還不到四十歲，一個想要做出質量的特效公司想要盈利太難了，因為根本沒有制作團隊愿意為他們買單。

    哪怕他們很優秀。

    蜃樓能撐，是因為一直在外包國外電影的特效制作，《星星落?！氛疑瞎緯r，說的那叫一個情真意切，當時全公司推掉所有外包，悶頭干了大半年才制作完成。

    結果《星星落?！反_實大爆了，狂攬票房，可劇組方在接受各路采訪的時候提都沒有提一嘴蜃樓也就算了，甚至還不要臉的拖欠尾款。

    國內特效公司被拖欠尾款確實很常見，蜃樓遇到過很多次，但沒有一次是像這次這樣心涼的。

    蜃樓團隊里的每一個人絕對都稱得上是“有夢想”，要不然他們完全可以一直接外包，或者像是其他同行那樣直接入職國外的特效公司。

    但再有夢想，人也是要吃飯的，再炙熱的心，也是會在一次次的心涼中徹底寒下的。

    蜃樓宣布解散時，幾乎相當于在宣告所有人的夢想破產。

    但沒有人憤怒，大家只是沉默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又逐一道別，七年時光，最后還是一無所得。

    失敗者，這三個大字刻印在所有人心間。

    而現在，只看新聞都能看得出來非常有錢的盛泉，邀請他這位失敗者，去擔任總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