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舟 第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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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有些明白,蕭錚偏愛這個女人什么。不是那柔弱無骨的體態,正相反,他是愛那弱不禁風的軀殼之下奇怪的堅韌。 但她還是很不喜歡她,她討厭所有擋她路的人。 青茵垂下眼又抬起,開口道:“拖著大魏的殘魂,你這番話可以說是大逆不道,要是讓太后聽了,她必是深恨殺你不成,不過,既然你如此坦誠相待,我也就說一點更大逆不道的?!?/br> 青茵的手指輕輕敲著桌沿:“我人生最有盼頭的時候,其實不是進這渭宮之后,而是蕭錚在大魏做世子的那五年,北燕貴族都想把女兒嫁給蕭錚以后好做大妃,爭來斗去誰也沒有我的勝算大,但其實,蕭錚不是我心中理想的大君,他做世子的時候,我每天都盼著他死在大魏,永遠也不要回來?!?/br> “你真的如傳聞中那樣喜歡岷山王?”云舟問,但她覺得不是的,蕭銳是那種天真爛漫的閨閣小姐會喜歡的溫柔公子,冕圖青茵這樣的女子是不可能喜歡蕭銳的。 冕圖青茵自顧自笑起來:“蕭銳?要說喜歡也可以,喜歡他傻,喜歡他沒用?!?/br> “如果蕭錚死在大魏,蕭銳就會成為大君,那我就可以嫁給蕭銳做大妃,而蕭銳是個廢物,他管不好國事就只能依仗于我,到時候我這個大妃就是北燕真正的當權者?!?/br> 冕圖青茵當年甚至偷偷派殺手去過魏都,想殺了蕭錚然后把事情嫁禍給魏帝,但因為蕭錚武功高強,世子府又戒備森嚴,所以沒有成功。 她輕輕閉上眼睛:“所以,當蕭錚活著回來,做了這天下的皇帝,我的一生也就只剩退而求其次了,他的皇后之位,不過是個后宮管家,雞肋而已?!?/br> 冕圖青茵聽起來像在說瘋話,但是云舟聽懂了:“你是覺得單是做最尊貴的女人也依然沒有意思,與當權的男人無法比擬?!?/br> 青茵睜開了眼睛,看著云舟:“沒錯,蕭錚其實多少了解我一些,所以他把我關進廟里,讓我這個渾身欲念的人在一個四大皆空的地方了此殘生,他是在諷刺我?!?/br> 云舟生在宮廷之中,見過的都是這天下最高貴的女人,包括皇后,可就是在這群最接近權力中心的女人們之中,云舟也從沒見過一個女人對權力有如此狂熱的向往。 這是極為難得的,只可惜她行事手段過于毒辣,又遇到太強大的皇帝,早早斷送了自己的野心。 即使她們是成王敗寇的關系,云舟依然有些為冕圖青茵的結局而唏噓。 說完了想說的,冕圖青茵也不再多瞧她,轉身就走了,她此次回北燕,將再也沒有自由了。 小釵近前來,換了個新手爐給云舟:“娘娘何必與那毒婦說那么多話,看她瘋瘋癲癲的,再傷了娘娘?!?/br> 云舟摸著手爐套滾邊上的絨毛,沒有回答,她看著枝頭那只跳躍的小雀震震翅膀飛到天上去了。 云舟知道,她不是瘋,她只是說幾句心里話罷了,但有些心里話說出來,就是會像瘋話。 她重新上了鳳輦回到寧和宮,門口的侍女挑簾子迎她進來。 然而云舟踏進明間里吃了一個閉門羹。 荻珠守在內室的門簾外頭行禮道:“太后娘娘說她身子不爽利,就不見娘娘您了,勸您回吧?!?/br> 云舟也不強求,但也沒走,只在明間里坐了,她不走,荻珠也沒有強攆人的道理,只好由著她,只是這一次,再不敢涼著炭盆了。 云舟坐了一會覺得口渴,吩咐人給她沏茶,那小宮女緊著瞧荻珠的眼色。 荻珠知道今時不同往日,太后又沒露面,她一個下人可沒法拂了未來皇后的意,便對小宮女點頭,讓她去沏茶來。 誰知云舟忽然道:“我要喝奶茶?!?/br> 荻珠道:“娘娘,奶茶得煮上一會,您不是口渴?還是沏了清茶來吧?” 云舟不再說話,只是盯著她瞧,不理解她的話似得。 荻珠只好道:“奴婢這就吩咐廚房去煮?!?/br> 奶茶拿茶碗端上來,云舟喝了半碗便放在那,似笑非笑地說: “今日這外間也夠熱得慌,喝了幾口茶就要出汗了?!?/br> 荻珠無言以對,只得找理由鉆到太后屋里去了。 待到黃昏時分,太后依然不見,云舟這未來兒媳做到問心無愧,就起身吩咐回去。 出了寧和宮,小釵嘀咕道:“娘娘還沒怪太后對您下殺手,主動來全禮數,太后倒連臺階都拆了?!?/br> 云舟道:“太后的尊榮也是大胤的臉面,我們做好我們的事就罷了,在哪坐著不是坐著,這回屋里又暖和?!?/br> 正說著,微微頓住了腳步。 前方是蕭錚迎面而來的身影。 似乎沒想到這個時候會在寧和宮遇見她,蕭錚走近了,摸摸她的手,問道:“怎么這個時候還在這,冷么?” 云舟搖頭,含蓄道:“太后病了,沒有見我?!?/br> 蕭錚沉默一瞬,撫了撫她的頭發:“你先回鳳梧宮用膳吧,別餓著,我與母后有些話要說?!?/br> 云舟點頭,兩人交錯而過。 荻珠見了蕭錚,不必通傳,直接挑起簾子來:“太后等陛下多時了?!?/br> 蕭錚步入內室。 太后經了此事,實在是有些憔悴了,面上一點妝色也沒有,見到蕭錚,嘆道: “如今你得償所愿,讓那魏女當了皇后,叫你的母親,舅舅都沒了臉面,錚兒你可高興了?那魏女可高興了?” 蕭錚看著自己的母親,開口道:“云舟她怕我為難,與我說冕圖青茵的所為的時候,還在替母后您找理由,試圖讓您派人殺她這件事顯得合理些,母親,您就是再厭惡她,也多少顧念一點她的這顆心吧?!?/br> 作者有話說: 冕圖青茵:老娘沒有愛情,但老娘真心喜歡蕭銳,因為他又傻又沒用,完美工具人。 蕭銳:我謝謝你哦…… 冕圖青茵:想當年我還是個無知少女的時候也是真心祝愿蕭錚趕緊死。 蕭錚:我謝謝你了。 云舟:奶茶今天必須給我整上!感謝在2023-01-04 23:59:59~2023-01-05 23:59: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第60章 、暖燈 太后哼了一聲, 道:“我倒還不需要她來為我找什么理由?!?/br> 蕭錚點頭:“確實不需要,無論冕圖青茵是否隱瞞那封信的內容,母親早晚都一樣會下殺手, 因為這就是您的性格,就像魏妃一歲的兒子如何夭折,后來她的女兒又為什么也沒了?母親以為兒子不知道嗎?誰做母親的絆腳石, 母親就除掉誰, 兒子很了解?!?/br> 他記得十歲那年, 他感染了風寒,難得歇了一日的學。 大妃怕他病的嚴重了,把他接到自己寢宮里住著, 精心照料, 他睡了午覺醒過來, 覺得身上大好,起了孩童的玩心, 他躡手躡腳地跑到母親的寢殿外頭想突然現身嚇她一跳?!?/br> 大妃那時正坐在妝鏡前整理頭發,伺機而動的蕭錚躲在外邊聽見正在給母親梳頭的荻珠和母親竊竊私語。 “娘娘, 都安排妥當了, 那魏女的孩子過不了這個夏天?!?/br> 荻珠的聲音壓得很低, 但蕭錚習武, 耳朵很靈敏, 還是聽到了, 他當時年紀尚小, 似懂非懂, 但本能還是叫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和母親玩鬧的意思瞬間全沒有了。 絲綢的睡衫被冷汗浸潮, 貼在身上發涼, 十歲的男孩子打了一個冷顫,默默地返回了自己的寢殿…… 后來不過半月,魏妃的兒子說是發了腦顛,本來好好地睡著了,但半夜里突然哭了兩聲,御醫還沒來得及趕到,嬰兒就沒了氣。 蕭錚最后一眼看到那個只有一歲的弟弟時,看見那嬰兒在錦被里被包成一團,被哭到肝腸寸斷的魏妃抱在懷中,小小鼻子里流了兩行血。 那個畫面一直印在他的腦海中,再也沒有散去過。 自此,蕭錚就不那么與母親親近了。 大妃對他的疏遠也有所覺,但她覺得這是好事,蕭錚以后是要做大君的人,長大了,性子冷硬一些也是好的,便不去深究。 后來,魏妃又生下一個女兒,珍而重之地養著,然而不出兩歲,又忽然沒了。 那一日,大妃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為什么前所未有的無故與他大發了一場脾氣。 自那一年后,十五歲的蕭錚不顧大妃的阻攔,自請前往大魏為質。 說著過去的這些事情,蕭錚在寧和宮的燭火下苦笑了兩聲。 “我一直把阿月當meimei看,但其實,我本該還有一個親meimei的,或者更多兄弟姐妹,因為北燕后宮里還有許多未能生下來的孩子?!?/br> 大君當然懷疑這是大妃的手筆,但是他不能查,大妃的罪過會撼動當時北燕的格局,大魏這個猛虎在側,北燕不能內亂,所以魏妃永遠也不能從那個寵愛她的男人身上要到說法。 往事驟然被親生兒子揭開,太后呼吸有些急促,她道: “魏妃得寵,你父皇甚至動過立她為后的心思,她的兒子如果活著,你的大君之位還保得住嗎?我都是為了你!” 蕭錚點頭道:“沒錯,母親是為了我,所以兒子沒有立場去指責您,兒子只是傷心,覺得小時候那個唱童謠哄我睡覺的溫柔女子,從我十歲開始,就再不會回來了?!?/br> 太后的眼眸里盈上了淚光,她那憤然的情緒,被蕭錚的話語平抑下來,她看著蕭錚那平靜敘述的神色,忽然覺得就坐在對面的兒子,此刻其實離她非常非常遠。 曾經,他在她的腹中,是與她血脈相連的最親近之人,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離她越來越遠了,原來竟是從那么早就開始了嗎? 他不顧危險去大魏為質,或許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不想面對自己的母親。 太后低下頭,第一次試圖辯解:“不該我認的,我也不會認,不管錚兒你信不信,魏妃的女兒不是我殺的,當真是病死的,我殺一個公主有什么用?還有魏妃,我也沒有殺她,她很早就不愛你的父親了,她已經心灰意冷,你父親一去,她就一心只想回她大魏的故鄉,我當然樂得她走,她早已病篤,死在了回鄉的路上,這一切是你父皇的錯!是他貪心不足,既想要我母族的勢力支持,又想要真愛,就只得逼兩個女人為他委曲求全!” “所以,我絕不會再重復我父皇犯過的錯?!?/br> 蕭錚說。 “父皇是一個好大君,對我來說也是一個好父親,但他不是一個好丈夫。他辜負了母親的韶華,也熬盡了魏妃命數,兩個人他誰也對不住,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所以如今我絕不會重蹈父親的復轍,兒子的皇后和所愛必須是同一人,這就是我為什么容不下冕圖青茵,母后如果真的視她如女兒,又怎么能推她成為另一個您?” 蕭錚起身,最后道:“我來是要與母后說,您對我有生養之恩,所作所為都是為我,所以我不恨您,在前朝,我把北燕,把您的臉面都維護住了,但若當此事沒發生過,對云舟不公平,所以,母后,從今往后,您不要再叫我錚兒了,叫我皇帝吧?!?/br> 說完,他提步往外行去。 “你的傷如何了?”太后忽然問道。 整件事情最讓她后悔的就是蕭錚的受傷,她對旁人再狠毒,但她是一個母親,深愛著自己的孩子,聽到消息的一瞬間,她沒有想到事敗的代價,她第一反應就是擔心蕭錚的傷勢。 蕭錚的腳步頓住,他背影挺直,但袖中的手在微微地發顫。 他想起更小一些的時候,母親還非常年輕,那時魏妃還沒有和親去北燕,父親和母親尚且相敬如賓,那時的母親雖然也籌謀,常常提起母族的利益,但笑容也很多,是個對孩子溫柔而親昵的母親,不摻雜任何別的東西。 太后咬著牙,聲音在身后響起,語意悲切:“一個女人一生,無非做妻子,做母親,然而我這一輩子,做妻子不得丈夫所愛,做母親與子離心,這一生到頭來竟是一場空?!?/br> 蕭錚攥緊的手松開,轉回身來,說道:“母后錯了,您不止做妻子,做母親,您是北燕派的核心,你我之間的矛盾不是因為云舟,是因為我們政見不同,您或許自己沒覺得,但之前發生的一切實實在在是咱們母子之間的一場政斗,在我看來,您是一位與我意見相左的政治家?!?/br> 太后怔怔地看著蕭錚,似不明白他的話。 但過了一會,忽然,她俯身,爆發出一聲啜泣。 這一哭,像是哭出了積攢了幾十年的眼淚。 二十多年來,她一直為她的母族殫精竭慮,盡管如今她的家族不如想象中那樣可以踩在魏人頭上,權勢滔天,但依然是不容小覷的葉茂根深。 她這二十年光陰,其實也并沒有白費。 她的兒子雖然站在離她很遠的地方,但那政斗二字,也可視為一種尊重。 她將眼淚哭盡了,擦了擦眼角,發現蕭錚還站在門口。 他的眼角發紅,隱約間還能看到孩子時的樣子,在太后一瞬間的恍惚中,蕭錚提襟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