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吃個飯再處置我，好不好？”牧長覺扶住他的后背，彎腰把他抄抱起來。

    燕知不舒服，膝蓋的角度一變就沒忍住“嘶”了一聲。

    “我慢點兒，”牧長覺放輕了動作，“天天摟著我?！?/br>
    燕知沒動作。

    “摟著我吧，小陳的車還在外面等著呢?！蹦灵L覺貼著他耳邊，“求你了，寶貝?！?/br>
    燕知臉上發熱，把一只手腕在他肩膀上搭了一下。

    牧長覺見好就收，小心翼翼地把燕知的衣服攏好，“我慢慢的，不舒服就說話?！?/br>
    燕知根本不吭聲。

    上了車，陳杰一看燕知包得嚴嚴實實的，抻著脖子往后看了一會兒，極為熟練地從包里給牧長覺摸糖水，“給燕老師喝?！?/br>
    牧長覺低頭看燕知有點迷迷糊糊的，只是把水接過來放在一邊，“等會兒吧?！?/br>
    燕知的麻藥已經消得差不多了，半睡半醒間低聲說了一句“手疼”。

    牧長覺摸了摸他額頭，已經有點低燒了，一邊輕拍著給燕知順背，一邊按照醫囑給他喂了半粒布洛芬。

    吃了藥燕知也還是難受，到家的時候差不多就醒了，脾氣不太順，“你怎么又把我帶到你這兒來了？我還是回學校，不然明天還是得坐車過去?！?/br>
    “你公寓好長時間沒人住了，連吃的東西都沒有?！蹦灵L覺幾乎是低聲下氣地跟他商量，“我家里都做好飯了，我們吃口飯我就跟著你走?！?/br>
    “誰讓你跟著我走了？”燕知還是生氣，眼角都紅著，“你回你家，我回學校公寓?！?/br>
    牧長覺忍不住地輕輕捋他的頭發，聲音都不敢抬，“那天天到我家吃點東西，我送你回學校公寓。不生氣了寶貝，剛才護士說什么了？讓我們靜養，不讓動氣，是不是？”

    燕知的頭暈一陣一陣的，半天說不出來話。

    “我抱著回家，我們靠著沙發舒舒服服地說，”牧長覺跟陳杰使了個眼色，把燕知從車上抱了出來。

    陳杰趕緊跟著，幫他們把別墅院子的門推開。

    進了家門，牧長覺把燕知小心放到沙發上。

    等陳杰出去了，牧長覺才托著燕知的腰，慢慢幫他褪褲子。

    “你干嘛？”燕知燒得昏昏沉沉的，“你不是要吃飯嗎？吃完了我就回去?！?/br>
    “這褲子不蹭傷口嗎？”牧長覺輕聲說：“等吃完了我給你穿回來，行不行？”

    “不用，你快吃，吃完我回去?！毖嘀辶饲迳ぷ?，也沒給聲音添上多少力氣，“你要是不吃，我現在就走?！?/br>
    牧長覺沒說話，只是安靜地托著他的腰慢慢揉。

    燕知身上酸疼，讓他揉著稍微放松了一點。

    但他火氣沒過去，正打算繼續說，就感覺鎖骨上微微一涼。

    他愣了一秒，向上抬頭，立刻就想拄著沙發坐起來。

    “不能壓手，手放松?！蹦灵L覺反應很快，立刻托住了他的手腕，極輕地架在自己小臂上。

    燕知有點不敢相信，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你怎么真哭了？”

    “沒事兒?！蹦灵L覺搖頭，“這么揉著稍微舒服一點兒嗎？”

    燕知顧不上身上疼了，用露在紗布外面的手指摸牧長覺的臉頰，“你別哭了，怎么了？”

    “你別動了，你越動我越疼?！蹦灵L覺的語氣微弱地強硬了一點，“我問你這么揉著好點兒嗎？”

    “你哪兒疼？”燕知看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問：“傷口疼？”

    “我心疼，我說多少次你能相信？我看見你頭發心疼，看見你受傷心疼，看見你不舒服心疼，看見你跟人起沖突心疼，看見你懷疑我不相信你不夠愛你，覺得自己沒人可依靠，最心疼?！蹦灵L覺聲音平靜得幾乎像是旁白在陳述，眼淚卻不停掉。

    “你別哭了，我……”燕知很少見牧長覺有任何和脆弱相關的情緒，有些不知所措。

    “我在問你，燕天天，”牧長覺又問了他一遍，“腰好點兒沒有？身上還難受嗎？”

    “就是低燒那種感覺，有點沒勁兒，但不算特別難受?！毖嘀蠈嵒卮鹆?，要用手給他擦眼淚。

    “能不能不動？讓你別碰水?！蹦灵L覺又把他的手捉住，“我有時候真希望我有八個手，或許就能把你照顧得好一點?！?/br>
    燕知安安靜靜地讓他揉了一會兒，小聲說：“腰沒事兒了，你不是說吃飯嗎？我肚子餓?！?/br>
    “想在哪兒吃？”牧長覺這次脫他褲子的時候燕知就很老實，還知道配合他抬了一下腿。

    “我還是頭暈，不想動?！毖嘀鐚嵏f了。

    牧長覺先給他喂了點溫水，又去餐廳把飯菜一樣一樣端過來，“想吃哪一個？”

    燕知手包著，拿筷子不太方便，自己拿了一個勺子挖米飯，“想吃菠菜和排骨?！?/br>
    他挺懂事地加上，“醫生說我貧血，我多吃菠菜就好了，你別哭了?！?/br>
    “如果掉眼淚能讓你舒服點兒，那這眼淚比人魚的不值錢？”牧長覺給他的小碗里夾了菠菜和小排，“我愿意從早哭到晚，一周哭七天?！?/br>
    牧長覺這么說，燕知心里的壓力就輕了很多。

    他沒食欲，說愿意吃也有很大識時務的成分。

    燕知吃東西費力氣，牧長覺能看出來，哄著他吃了兩口，給他測了體溫就抱上樓休息了。

    到睡著，燕知也沒再提過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