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綻開一個笑，“這樣挺好的?！?/br>
    很輕的一聲嘆息。

    有手指在輕揉他的眼角，“寶貝不哭了，都是牧長覺的錯，讓天天一直等?！?/br>
    吻輕輕落在他的額角，“還是因為牧長覺總是不在，對嗎？”

    燕知猶豫了一下，沒有否認。

    “不哭了，”對方抱著他，小心順他的頭發，“我們今天早上才摘的氧氣，等會兒醫生過來檢查看見你著急，又得戴上?！?/br>
    燕知的注意力被他分散了，把眼睛壓在他肩膀上，“我沒哭?！?/br>
    “沒哭沒哭，不能壓眼睛，”那聲音里的心疼逐漸不加掩飾，“寶貝抬頭，我給擦擦?！?/br>
    燕知不愿意，“你讓我靠會兒，你別老管我，你以前不這樣?！?/br>
    “牧長覺不就是總管你嗎？”牧長覺的聲音輕柔地問：“你對自己不好，我能不管？”

    “你以前不管的?！毖嘀φJ真地回答：“以前我說不想吃飯，你就不逼著我吃?！?/br>
    “那天天一直學習一直進步，我也不能一成不變吧?！睂Ψ接钟H親他的耳朵，“還是說你心里真的覺得，你餓得肚子難受，牧長覺會不管？”

    燕知讓他說得皺眉，小聲嘟囔：“你怎么不學習一些好的？總學這些?！?/br>
    “口渴嗎？”對方在哄他，“嘴唇又干了?！?/br>
    燕知想喝，但是又有顧慮，“老喝水就該想上廁所了?！?/br>
    “那天天以前不方便的時候都怎么辦？”那聲音問道。

    燕知覺得這個答案多么顯而易見，“我就不喝水?！?/br>
    “……”

    一安靜，燕知就慌。

    他向外伸手摸，立刻被接住，“沒事兒寶貝，不害怕?！?/br>
    “你能不能別不說話?！毖嘀廴τ悬c泛紅，“我心慌?！?/br>
    “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沒反應過來?！睂Ψ桨阉У搅送壬?，慢慢給順胸口，“不著急，寶貝，我就在這兒呢?！?/br>
    燕知被喂了水，廁所也順利地去過了，讓身邊的人給他講《賣火柴的小女孩》。

    他蜷著腿靠著人，小口吃著草莓，聽到一個地方就打斷，跟講故事的人分享想法：“我當時藥快吃完了，覺得我和這個小姑娘很像。但是現在我有你，我又覺得不像了?！?/br>
    身邊的人被打斷之后，好像忘了自己講到哪了，半天沒能說出話來。

    但他還記得輕輕摸燕知的手，讓他知道自己在。

    燕知昏昏欲睡地提醒他，“講到火爐了，溫暖的火光，木柴燃燒發出清脆的細響……”

    “然后小女孩又劃著了一根火柴，這一次她看見了美味的甜點和……”那聲音越來越輕，“睡吧天天，我在這兒?！?/br>
    燕知下意識地揪緊手里的襯衫，另一只手向上環。

    “在呢，寶貝，我在?！睂Ψ阶o著他的背，順著他一起躺下，“我不走?！?/br>
    燕知惺忪間把臉在對方懷里蹭了蹭，“我真的覺得我浪費了很多時間，如果我早知道可以這樣輕松，我早就應該放手的?！?/br>
    “是，說得很好。天天乖，休息一會兒?！睂Ψ接帽蛔影阉麌澜z合縫地裹住，一下一下輕拍他的后背，“以后都不會浪費了?！?/br>
    那兩天燕知過得很舒服。

    他從來沒想到幻象的完成度能夠如此之高。

    雖然他眼睛看不見，但是稍微有一點不舒服就有人安撫和擁抱，每一頓飯每一口水都是身邊的人一小口一小口仔細喂的。

    他的任何需求都能立刻得到滿足，從來沒有過一次落空。

    中間惠特曼教授和林醫生一起來看過他一次。

    老教授問了他幾個實驗室的問題之后，不慌不忙地說：“你的學生很積極，思維也活躍。我懇請你暫時把實驗室交給我來指導。你只要好好養身體，就是對我這個老男人最大的仁慈?！?/br>
    “放心吧休，我真的沒什么問題了?！毖嘀噲D從床上站起來向他展示，“你看，我很快就沒事兒了?！?/br>
    “我相信你，你是最棒的知?！被萏芈淌谂呐乃募绨?，扶著他坐回去，“但你還是躺好，不要亂動。你這邊的醫生都跟林談過了，我鼓勵你早日恢復工作，但首先你一定要休息好?！?/br>
    燕知朝他笑笑，學他當年戲謔的語氣：“科學從不睡覺?！?/br>
    “但科學家得睡覺?！被萏芈淌诮o他想了一個期限，“至少得到你眼睛恢復之前，你同意嗎？”

    “當然?！毖嘀獞?，“到我眼睛恢復之前，我的實驗室就暫時屬于你?！?/br>
    “非常榮幸?！崩先宋瘴账氖?，“我還以為送走我的最后一個學生之后，我就再沒機會親自帶領實驗室了呢?！?/br>
    “行了行了，你不要一直打擾他?！绷轴t生輕聲對惠特曼教授說：“我看你倆一聊起來就沒完……”

    “沒關系的?！毖嘀轴t生的方向說：“我很感謝您和休，如果這次不是有你們，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處理這個情況?！?/br>
    “你有我們，知，你永遠有我們?！被萏芈淌谙肓讼胗盅a充，“當然，前提是我還活著，畢竟我已經不算最年輕的那些人了?！?/br>
    “休！”林醫生忍無可忍，“你們兩個都不要再說了。知好好休息，這位‘嚴謹先生’我先帶走了?！?/br>
    她幾乎在一分鐘之內就把惠特曼教授帶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