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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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長覺什么時候回來?”燕知只問了一個問題。 海棠有點為難,“他那邊電話不通,如果一直聯系不上,我等會兒直接買機票過去找他?!?/br> 燕知信了。 他渾身抖著沖了一個熱水澡。 他下樓的時候只剩下支璐和牧如泓在。 牧如泓在給律師打電話,跟支璐做了一個“可以”的手勢。 燕知跑過去問支璐,“海棠姨去接牧長覺了嗎?” 支璐看著他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燕征天,你爸死了,到現在你還在找長覺?” 彼時從來沒有直面過死亡的燕知對“死”這個概念的理解尚不真切。 他的恐懼遠遠多過悲傷。 他沒有撕心裂肺的苦痛,也認識不到他已經徹底失去了他那位嚴厲而忙碌的父親。 燕知只是非常需要牧長覺像是每一次把他從噩夢中喚醒一樣,告訴他這一切并不是真的。 支璐愣怔地看了他一會兒,拉著燕知的手,“找牧長覺是嗎?那我現在帶你去找他?!?/br> 因為牧如泓也在場。 因為牧如泓是牧長覺的父親,是一向呵護愛重燕知的長輩。 所以他又信了。 他不知道那就是他作為“燕征天”的最后一個夜晚。 老天并不容他有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名字。 電閃雷鳴,大雨如注。 燕知枯坐在行李箱上。 筆記本就張在他膝頭上,只要他抬起手,就可以回到這個專注的、有支撐的世界上。 他是萬眾矚目的學術新秀,是有朋友和學生關心愛護的正常社會人,是理應早已重獲新生的燕知。 但他想不明白,為什么在每一個雨夜。 他就好像被沖散所有他用以遮擋絕望和愧疚的傘,變回了那個無論如何掙扎也跑不出噩夢的燕征天。 血還是從門下面漫了出來。 邊緣已經開始凝固了,黯淡地在殷紅四周干癟起皺。 道歉的話就在嘴邊。 哪怕燕知知道自己再說多少遍也于事無補。 但他還在室內。 至少他在室內。 雨在外面,他就是安全的。 燕知從薄荷糖罐里倒了一片藥,皺著眉嚼碎了。 敲門聲響起來的時候,燕知機械地站起來去開。 看見來人的時候,他驚訝了半秒。 他明明已經吃了藥。 燕知微微抬著一點頭,眼睛里幾乎沒有聚焦,“你怎么會在這兒?你不應該……?” 還沒等他說完,牧長覺就伸手把他摟進懷里,“我剛好路過。燕老師,外面打雷了。好怕?!?/br> 他的聲音柔和低沉,把“好怕”說得像是“不怕”。 或許是他身上還帶著些水汽的溫暖,或許是他那聲毫無敬意的“燕老師”,讓燕知突然明白了這個牧長覺是真的。 和他一樣,牧長覺也是從雨里來的。 或許是酒精和藥物不應當的互作,燕知有一剎那的恍惚。 他想,是不是終于有人來接他了。 第28章 (二合一) 燕知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極力清醒過來,想從牧長覺懷里掙脫,“先進來?!?/br> 牧長覺沒松手,保持著一只手護著他手背的姿勢跟著他走進來,“我太害怕了,燕老師?!?/br> “你怕什么?” 蒙蔽著世界的氣泡因為牧長覺的出現潰破了,燕知的思緒越發清晰。 但他的呼吸還沒跟上,像是長跑之后的不均勻。 “可能怕下雨吧,心跳特快,我就到處找你?!蹦灵L覺嘴上沒有一點不好意思,“上次下雨我就覺出來了,下雨的時候我非常需要你陪著?!?/br> 他一邊輕聲說,一邊從上而下地順著燕知的后背。 他的聲音溫柔,眉頭卻是緊皺著。 剛才燕知一開門,他就覺得不對勁。 比辦公室那天晚上更奇怪。 他從來沒見過燕知那種空蕩蕩的表情。 哪怕是在燕知很難受的時候。 牧長覺說怕的時候,并不是完全在騙燕知。 “我能陪著你干什么?!毖嘀穆曇暨€是低落。 “你抱我一下?!蹦灵L覺抓著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腰上,又抓著他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口上,“你摸摸,跳得快不快?” 燕知的手搭在牧長覺身上,慢慢就蜷起來了。 隨著他手指的抓緊,他的呼吸也急促起來。 “沒事兒,沒事兒,”牧長覺揉著他的后頸,“好了好了,沒事兒?!?/br> 燕知知道沒事兒。 他就是猛地一下被牧長覺的出現撞懵了,有點收不住。 “燕老師,你看這樣行不行?”牧長覺把他整個人包著,低頭問他:“我知道你現在對我沒興趣了,你有很多更好的朋友。我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不是要唐突你?!?/br> 燕知一直低著頭調整呼吸。 他還是喘不上氣。 牧長覺給他順著氣,聲音很溫柔,“但是我不如你,我沒朋友,跟牧如泓不聯系。你海棠姨也不太看得上我?!?/br> 燕知原本的悲傷被他這一句打斷了,變成了憤怒,“海棠姨哪兒對你不好了,你怎么說話越來越離譜?” “讓你嚇得?!蹦灵L覺長嘆了一口氣,“我怕如果我不一直說話,你又要找個理由趕我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