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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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惠特曼教授的辦公室里,忐忑地自我介紹,“我對成癮相關的課題很感興趣?!?/br> 和許多諾獎得主一樣,惠特曼教授看上去只是一位白發蒼蒼的普通老人。 他看了看燕知雪白的卷發,笑著認可,“你的品味和我一樣好,對科學和對時尚,都是?!?/br> 他聽見燕知問:“除了對藥物,人也會對其他東西成癮,對嗎?” “當然,你一定做過文獻調查了?!被萏芈淌谀托牡鼗卮穑骸叭祟愂怯星榫w的、高級的動物。比起簡單的糖水依賴和神經興奮形成的極端古典制約,人類會有更多可以誘導多巴胺釋放的信息源?!?/br> “那這些……信息源,”燕知的目光忽閃了一下,“也可以像是糖水或者神經興奮一樣,被戒掉嗎?” 惠特曼教授很溫和地從鏡片上方看他,“你可以嘗試,知??茖W就是持續地嘗試?!?/br> 燕知太想知道答案了。 首先他要擁有可以匹配實驗室的知識背景,一天幾乎只睡一兩個小時。 他大量地閱覽文獻,反復練習實驗室新教給他的動物手術。 燕知知道怎么學習,但他不知道怎么停止。 他像是這個學校里最如饑似渴的學生,不分晝夜地上課、調研、實驗。 但其實他內心深處最清楚。 那段時間的他,只是不想看見牧長覺。 太久了。 他總是做重復的夢。 雨水,撞擊,飛機的引擎轟鳴,門縫下的血不住地涌。 每一次。 燕知都覺得自己不可能更痛苦了。 他反復地失去。 他閱讀的綜述里平淡地描述著“壓力與悲劇”:好的悲劇不是偶發的、突如其來的意外,而是在漫長的時光里找不到根源的失重感,無力終止的慢性壓力。 燕知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足夠好的悲劇,因為那么多接踵而至的意外,不知道還能不能算是偶發。 自從他第一次在教堂看見牧長覺,燕知就停不下來去想他。 而且他總是難以相信他不是真的。 燕知坐在神經生理學的課堂里,只是一個閃念,就從隔著玻璃窗的走廊里看見了牧長覺。 不管是第一次還是第一百次,他總是想:萬一這一次真的是真的呢?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瘋了一樣地從教室里跑出去。 走廊里水滴形的泛黃吊燈被夏日的風吹得輕擺,紅白棋盤格地磚上的走廊尤為空蕩。 他總是聽到牧長覺輕笑著靠近,“天天?!?/br> 那么溫暖的掌心,只握住一秒就消散。 虛假的擁有比失去痛苦。 他整夜整夜地坐在圖書館里,無法入睡。 他曾不擇手段地想要停下來。 直到燕知終于被校醫院和人事部重點記名為“定期確認狀態人員”,驚動了惠特曼教授。 惠特曼為他介紹了自己的愛人林醫生,“孩子,你是我非常珍視的學生。你還非常非常年輕。我懇請你在需要幫助的時候,不要立刻采取任何行動。無論什么時候,都可以聯系我或者林,好嗎?” 但已時過境遷。 如今燕知稍微斜靠在沙發上,手指摩挲著玻璃杯,回答得冷靜而坦然:“只是曾經有段時間要趕課題進度,壓力比較大,偶爾會工作到比較晚?!?/br> 牧長覺稍一挑眉,露出一個不夠認可的表情,“燕老師,可以有一些誠意嗎?即使是普通人,也會用工作逃避情緒的情況。對于這個角色,你的教育和工作經歷無疑是最貼合的,可以再仔細想想嗎?” 他的目光從劇本挪到燕知臉上,“即使你沒有,可不可以請你…幫我想一想,像是趙樓這樣一個人,在最重要的人消失之后,會怎么排遣?” 他平靜地問完,端起已經冷透的咖啡,慢慢喝了一口。 燕知安靜地看著他。 “我看過文獻里的一段話?!?/br> 牧長覺等著他說。 “剛剛成癮的患者往往是不希望治療的,去醫院里治療的人大部分經歷過戒斷的痛苦。他們要治療的不是對藥物的渴望,而是得不到藥物時的痛楚?!毖嘀瓜卵劬?,“所以趙樓,他以為工作可以作為治療,但其實只是在試圖抵抗戒斷?!?/br> “所以燕老師,你覺得誰更痛苦?”牧長覺問了他另一個問題,“是認為江越已經死了的趙樓,還是被當做死人拋棄的江越?” 他把“拋棄”念得輕輕的,好像能讓這兩個字格外溫柔一點。 第17章 燕知迎著他的目光看回去。 牧長覺等著。 要不是幾乎能把燕知完全罩住的身型,他真的像是一位正在虛心請教問題的學生。 “我是角色指導,我幫助描述人物,但是我對人物的個人感想不重要?!毖嘀查_目光,換上公事公辦的口吻,“牧老師,我很想幫你,但我在情感解讀這方面的能力是有限的?!?/br> “是嗎?”牧長覺的嘴角浮著笑,眼睛卻是冷的。 燕知的后背上漸漸滲了汗。 他不想去理解牧長覺究竟在問什么。 “我上午安排了學生討論,”燕知拿出手機,對著空白的通知頁面說:“時間要到了,他們問我什么時候過去?!?/br> 牧長覺收起臉上的笑,一本正經地問他:“是原本安排在昨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