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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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喝酒?!蹦灵L覺把他的嘮叨打斷了,稍微扶了一下燕知的腰,另一只手墊在車門框的上緣,“先上車?!?/br> 燕知低聲跟陳杰說了一聲“謝謝”,順著牧長覺的手坐進了車里。 他以為牧長覺會坐副駕駛,畢竟陳杰都替他把車門拉開了。 但是牧長覺不緊不慢地繞到另一側,坐進了他旁邊的后座。 牧長覺身上沒什么酒氣,倒有一股薄荷的清爽味道。 陳杰顛顛地繞到前面,好像剛被什么驚天大餡餅砸中似的,嘴角抿著笑。 他上了駕駛座,從保溫杯里倒了一杯水回身遞給燕知,聲音又輕又小心,“這個保溫杯沒人用過,半年一換。糖水是我來之前新泡的,肯定還熱著?!?/br> 雖然不能完全領悟他這三言兩語間的邏輯,但燕知還是把糖水接過來。 “還有毯子,”陳杰拉開前座的抽斗,“也是全新……” “我們今天是打算在停車場過夜嗎?!蹦灵L覺淡淡問了一句,向前探身把毯子接了,隨手放在燕知膝頭。 陳杰閉嘴了,邊掛擋邊從后視鏡里瞄燕知。 燕知抿了一口糖水。 葡萄糖迅速轉化成能量把他身上的寒意驅散了一重。 柔軟的毯子不輕不重地把他的膝頭壓著,讓他心里踏實了不少。 而且無論他主觀上如何抗拒,他的神經和心跳都不受大腦皮層的約束,擅自在牧長覺氣息的安撫下變得平靜和規律。 只是很短暫的局部陣雨,卡宴駛出停車場的時候雨云就已經散了。 燕知不敢看車窗外面,只是枕著座椅閉上眼假寐。 直到車開到公寓樓下,陳杰和牧長覺都沒再說過一句話。 打開車門,一聞到雨后的潮濕腥氣,燕知剛慢下來的心跳就又有些按不住。 他不敢逗留,下車后跟車里含混說了句“謝謝”,轉身疾步朝著單元門走去。 鞋踩進雨水,就像是陷入一灘灘膠著的泥沼。 燕知卻沒有表現出半分拖沓。 他走得又穩又快。 冷汗不停從他挺直的后背上滲出來,把他貼在后背上的襯衫沁得冰涼。 燕知攥著樓梯的扶手,一邊走一邊摸家門鑰匙。 11,13,17,19…… 燕知在心里默數。 但是雨腥氣從樓梯間的格窗里撲進來,幾乎要把空氣變得像水一樣沉重。 公寓是學校統一裝的老式防盜門。 193,197,199,211,223…… 燕知把手腕抵在門把上,強迫性地反復確認著門的下緣是干凈的。 227,229…… 鑰匙顫抖著扭開了鎖。 室內的空氣是干燥的,溫暖的,卻不能立刻緩解燕知溺水般的窒息。 他手搭在門框上,一時連關門的力氣都攢不起來。 公寓里除了入口的大門,所有房間都沒有門。 燕知閉上眼,心如擂鼓。 337。 347。 349。 一只手輕搭在他的背上。 又有一只手護住了他的后腦。 有力的雙臂一攏,輕而易舉地把燕知支離破碎的克制沒收。 他立刻抬手,用盡全力摟住那張背。 絕對的安全感隨著薄荷的氣息縈繞,像是一層薄但是堅固的繭。 好像即使世界在這一刻傾塌了,燕知也可以安然無恙。 他到家了。 他把臉深埋在最熟悉的懷抱里,讓濾掉了痛感的氧氣重新充滿他的胸腔。 還是幻象好。 燕知忍不住這樣想。 哪怕是今天真正的牧長覺坐在身邊,也不曾帶給他這樣迅速有效的撫慰。 真正的牧長覺沒有柔軟的絨衫讓他攥在手心里,能把他送回學校,已經是愿意把他當做蕓蕓眾生而不懷恨的慈悲。 但是見一面也好。 燕知又深深吸了一口氣。 只是見一面,他的大腦就為他更新了他最喜愛、最依賴的觸感和氣味。 他用陳舊的記憶支撐了九年,倔強地回溯、填充,擁有了一個他能塑造的最完美的牧長覺。 燕知可以通過看最新的電影,為他補上嘴角新添的笑紋、鋒利下頜的線條,為他換上更低沉成熟的聲線。 可惜嗅覺和觸覺的記憶都不夠長久,也不夠穩定。 燕知可以控制對溫度和力度甚至深度的想象,可以從最初在擁抱中狼狽地失去平衡到在完全虛假的紓解中咬著牙釋放。 但不夠好。 當時選擇治療方案的時候,燕知沒有接受純藥物治療,而是配合了橡皮圈療法。 他告訴醫生說自己想要訓練自我克制。 一半是真的,一半是他知道另一種選擇的后果。 他不能想象再也見不到牧長覺。 哪怕是假的。 反正是假的。 燕知抬起頭,幾乎是迫切地咬住了近在咫尺的唇角。 薄荷好香。 太真實了。 就好像牧長覺真的這么愛我一樣。 他嘆息一般地想。 第10章 燕知夢見了小時候。 從小他腸胃不好本來就不吸收,吃了東西稍微消化不好就容易難受,多吃一口飯比登天還難。 他還挑食。 飯里有任何氣味沖的東西他都不吃,飯桌上有酒味他也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