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近旁眼前，那條粗壯筆直的巨竹……

    好似當初做人時候，直直杵在大馬路邊的電線桿。明明左右兩邊都空蕩蕩的。

    白咕咕咬了咬牙。

    撞就撞吧，反正現在她頭也鐵。

    紫竹后的山林——

    不同龍谷中的陽光明媚，水晶林立。仿佛一瞬間睜眼閉眼后，重新進入到另外一個，千萬年來無人蹤跡的深山老林。

    高大筆直的巨冠樹木，叢生攀爬的小型藤類，附著地面難以辨認的墨綠苔蘚。錯綜纏繞，郁郁蔥蔥，足以掩蓋掉所有生物在此活動的印跡。

    一條被刻意砍伐，開辟過的林間小道。

    這般橫亙在眾小龍面前。

    “往左下山是谷口，往右上山，就是長詩爺爺居住的老竹林?！?/br>
    行燈說道：“這邊小路有些地滑，大家注意好腳下?！?/br>
    往右上山，上山…

    約莫走過小半刻鐘。郁郁蔥蔥的原始深林消失，一片明顯經歷過有烈火焚毀，又被重新栽種出來的老年竹林。老竹發黃節生抽穗，開有絮絮點點白色的竹花。

    老龍長詩生活的地方，便是這竹林中蓋起的一座巨大窩棚。

    “乖巧可愛的小幼崽們，你們來了…”

    蒼老無力的聲音，仿佛從天空中傳來。顯得空靈而悠遠。

    “這位沒見過的小奶黃包龍，應該就是權利那孩子家的幼崽吧…”

    “……”

    ……

    第52章

    ……

    一條老龍。

    一條像似華國名著中大鬧天宮后, 被壓五指山下不得動彈的潑皮孫猴的老龍。

    背靠是連綿起伏的片片青山。

    這座相鄰于龍谷之上的巨大山峰，半腰處側對陽光的一處平臺，被劈開成為斷崖。斷崖正前, 蓋有一座竹木為骨, 蒿草為棚，隨意搭建而起，可用遮風避雨的巨大窩棚。

    窩棚之下，叮叮當當墜有各種玩物的條條繩結后, 百無聊賴趴著一顆碩大蒼老的龍頭。

    白咕咕站在龍頭面前，仰頭去望?？茨歉C棚高高的頂梁, 仿佛在人界時, 站在一幢二三十層高的摩天大樓下。

    一同來的小龍伙伴們，吵吵嚷嚷著, 分別從各自的龍尾巴中, 傾倒出來許許多多各種各樣的‘禮物’。

    有從河邊灘撿來的乳白石頭，從樹上捉來的大角昆蟲，街道旁掰斷的水晶, 路邊采摘的野花……

    行燈彎下腰去，將之前來時從赭龍盧姨那邊分得的蛇莓果實，剩余兩只, 一同堆放在了那堆禮物旁邊。

    白咕咕不免慌亂。

    忙不迭地有樣學樣。同樣將之前收下的幾顆果實，送與老龍，當做見面禮物。

    “這些好孩子們，見我老龍獨自一條生活在后山, 總能帶來這些新鮮活潑的東西?！?/br>
    注意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詫。似乎很是奇怪, 為何這樣一條受龍尊敬、德高望重的老龍, 孤寡獨居, 偏偏又只露出個頭。整個龍身都被壓在山下。

    “年紀大了，也不愛動彈?！?/br>
    老龍長詩笑了笑說：“可這龍一不動彈吧，不時總感覺到身子骨有點冷。于是便教這些來前看望的年輕小輩們，時不時多往我老龍身上添蓋點兒土?！?/br>
    “不知多少年過去。蓋著蓋著，也就成了這樣起起伏伏的山?！?/br>
    老龍在山間搭起這樣一座粗糙的窩棚，將頭埋了進去。過往來去的大龍們，遵照他的心愿，將厚厚的黃土，一點一點撒成了山。

    前來拜訪的幼崽們，帶來各種奇奇怪怪的石頭，和亮晶晶的水晶。一串一串的懸掛墜在窩棚的檐下。

    幾百年過去。

    山林中的竹木枯黃又是一茬。

    老龍遮住腦袋的簡單窩棚，竹木骨，蒿草蓋，卻似依舊前不久時剛翻新成的。

    風聲掠過林間，大片大片竹枝發出沙沙地聲響。

    長葉紛飛，窩棚下成串連結的石頭水晶，也在叮叮當當的作響。

    “真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啊?！?/br>
    老龍仰起脖子，忍不住地嘆道。

    “爺爺爺爺，您喊咕咕公主來，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小火龍灼炎帶領一群伙伴們，化形原身飛出山林。往山后腳下河灘地去。一條小龍兩爪子的，速度飛快地薅回大捧的蒿草，添加蓋在窩棚的頂上。

    辦完差事，重新又落了地。

    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長詩爺爺究竟會用怎樣的辦法，能夠讓一直舉著牌板的奶黃公主，真正的開口說話？

    “小龍公主是叫咕咕？”

    老龍認真揣摩過片刻，“真是一個奇奇怪怪的名字?！?/br>
    “……”

    白咕咕舉牌：到底怎樣，我才能夠像其他小龍幼崽們一樣…

    真正的開口說話，而不僅僅只是嗷來嗷去‘嗷嗷嗷’的。

    “小殿下莫急?！?/br>
    老龍長長的龍須動了下，從窩棚深處，飛出一堆各種各樣的果子零食。示意一群幼崽們先坐下。

    “小殿下之前生活在人類世界？具體有多長的時間？”長詩爺爺問。

    白咕咕點點頭。

    依照一條龍的標準來算……

    舉起牌子：‘不算很久，也就個二十年吧?！?/br>
    “二十年啊…”

    長詩老龍低低嘆道。似乎也格外的心疼?！八阕魅祟?，大多早已經找到伴侶，生育幼崽了?！?/br>
    白咕咕：……舉牌。

    ‘不不不，爺爺您可別誤會?，F在人類講究起來晚婚晚育追求自由。我單身，戀愛沒談過，連帥氣小哥哥們的手手都沒牽到過！’

    “小殿下來到龍堡后，所說所講的每一句話，依舊是按照做人類時的說話標準來的吧？”老龍又問。

    是啊。

    白咕咕點頭。

    同時舉牌：‘這很奇怪嗎？’

    “果然…”

    長詩老龍重重又嘆了口氣。

    聽他解釋：“身為妖類，我們龍族的語言，與人類的語言，從根本上，還是有著很大區別的?！?/br>
    “人類語言有人類的特征，龍族語言，同樣也有龍族的特征。小殿下只依照當初人類講話的方式，聽到龍族耳朵里，自然只會轉變成為平凡普通，無意義的嗷嗷叫?！?/br>
    “嗷？？”

    白咕咕舉牌：‘但很奇怪的啊，當初龍爹來到人界，尋找到我時。所說所用，我們之間的交流，完全沒有問題的啊?！?/br>
    “小殿下可知，龍族為何會有‘一朝破殼，百年化龍’這個說法？”

    白咕咕搖頭，只知這是龍族中一項標志著幼崽成年、走出山谷的象征。

    “龍蛋的存在，可以保護我們單純脆弱小幼崽們安全出世。一身鱗甲，可以使得我們的龍身無比堅固。而后生出的龍角，則可以幫助我們攫靈氣，通大道?！?/br>
    “‘大道’二字，并非單純指的‘天道’，而更多層面上，則是傳承?！遍L詩爺爺笑著說。

    龍族的傳承千百萬年。有許多龍在大限將至，rou身消亡之前，會選擇將自己學識、經歷、以及種種思考，通通都刻進角中，留給后龍。

    而往后的出世小幼崽們，在成年化龍的一瞬間，便會通過一瞬間暴漲增長的龍角，接受傳承，得到知識。

    “這與小公主她不會說話，又有什么關系呢？”

    小鉆地龍長生，傻傻地打斷說：“她可以聽懂我們的話，我們卻不能夠理解她的嗷嗷叫，這也太…太不公平了！”

    “好好聽爺爺說話！”

    灼炎一爪子將他龍頭按了下去。

    長詩爺爺于是呵呵地笑了。

    “道理其實也很簡單啊?！?/br>
    “一條成年龍所接受過的傳承當中，理所自然會包涵有這個世界上各種各樣的文字、語言。所以當小殿下您的父親、權利那孩子去往人界時，能夠與當地人類毫無障礙的交流?！?/br>
    其原理大致等同于是一位熟識多國語言的外交大師。

    在與不同國家、不同地區人交往的過程中，會不自覺的切換成為對方的語言，來保證交流溝通的順暢進行。整個過程，連本人自己也不會察覺到。

    “小殿下之前尚未破殼，并且毫無破綻的擬態成為人類。外表、體態、生長特征，乃至學習能力，語言天賦。通通都是人類的均衡水平。每天勤學所練習過的，也只有人類的語言文字?！?/br>
    一旦破殼后，失去擬態。

    以一條未經練習的稚嫩小龍身，去講人類的話，自然也只會成為亂講一氣的嗷嗷嗷。

    合著這技能還只默認附加在rou/體上的??？？

    白咕咕暗暗吐槽。

    “單獨使用華國語言時，只會變成嗷嗷的叫?？扇魮Q上一種語言，定還會有別的收獲?！?/br>
    “不信，小殿下也一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