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如寄 第65節
孟如寄清咳一聲,立即推開了牧隨。 牧隨也順勢后退了一步,他抬頭,望向兔子追去的地方,然后抬手以食指背放在嘴邊輕輕一聲哨響,兔子立馬從遠處飛奔而回,自屋頂高處跳躍而下,變作壯漢之身,立在了牧隨面前。 “城主哥哥!向逐流城持盈殿的方向飛去了!定是那奪了金杖的賊子!” “如此戾氣深重之人,為何你們之前竟毫無所覺?”葉川一邊咳嗽,一邊走了過來,奇怪問道,“若非方才孟姑娘出手迅猛,我恐怕此時已經去往生了……” 兔子望向牧隨:“我從未聽過,城主哥哥離開這段時間,我也沒有見過他,到底是哪里來的……” “他說……”孟如寄開了口,“他在這里沉睡多年。你們逐流城,還有地方,可以讓人沉睡多年?” 兔子奇怪:“哪有啊……不過辰砂哥哥之前說,我離開逐流城去找城主哥哥那日,那人忽然出現,搶了金杖,他之前,莫不是在姻緣樹下沉睡?” “辰砂又是誰?”孟如寄詢問。 “我的一個下屬?!蹦岭S簡短答了。 “哦……”孟如寄打量牧隨,“之前說,是多久之前說的?” 牧隨瞥了兔子一眼。 兔子咬住嘴巴,難看的笑了一下。 孟如寄抱起了手,打量他們倆:“不會就是剛才吧?” 牧隨只得看著別的地方道:“本也不打算瞞你,只是想兵分兩路,快一些探知信息罷了?!?/br> “那他現在人呢?” “派他去暗中聯系以前的舊部了?!?/br> 孟如寄冷哼一聲,笑道:“千山君還挺面面俱到?!?/br> 兔子見勢不對,立馬岔開話題,盯著葉川道:“你你你,你先前不是說,你來無留之地后,日日呆在姻緣樹下等死嗎?你見過他沒?” 葉川搖了搖頭:“我才來沒多久,聽孟姑娘的意思,那人似乎已經在逐流城沉睡了很久了?!?/br> “當然?!泵先缂睦渎暤?,“他死在我手里,已有千余年了……” 兔子到抽一口冷氣:“那豈不是……比城主哥哥來無留之地的時間還早個兩百年?那時候,逐流城都還沒有呢……” “孟姑娘?!比~川忍不住問道,“你與這人,到底有何淵源,你說你殺了他,但我見他,如今對你還有許多執念,難道……他與我之前……一樣?” 說到這里,三個人都紛紛看向了孟如寄。 葉川是真的好奇,兔子是在牧隨與孟如寄之間來回打量。 只有牧隨…… 他唯一的動作,是像剛才的孟如寄一樣,抱起了手來。 “孟山主,你的過去,也挺豐富多彩?!边@語氣,也與夸獎他“面面俱到”的孟如寄,如出一轍。 “要不說你倆能做夫妻呢?!蓖米有÷曕止玖艘痪?。 孟如寄白了兔子一眼,隨即又瞪了牧隨一眼:“我與他的事,我跟你說過。你大可不必吃這醋?!?/br> “如今,你怕是得細細與我們也說說,此人掌控了逐流城,四處搜刮金銀,恐怕,現今已極難對付了?!比~川肅容道,“他到底是什么樣的人,他想做什么?” “他……”孟如寄微微垂眸,“想做一個完美的人?!?/br> -------------------- 第55章 盞燁cao控的戾氣來過這個村落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牧隨帶著幾人去了一個氣息清朗之處,在一個小湖邊上。 幾人架起了篝火,備好了吃食,每人都填了肚子,這才聽孟如寄慢慢道來。 “我自冰湖上,將盞燁帶回衡虛山之后,我對他與對其他孩子一樣,他們有自己的屋子,住在一起,互相照拂。只是盞燁會比其他孩子聰慧一些,我會所有人學習呼吸吐納修行之法,他確實是里面最有天分的一個。他還幫了我許多忙,幫我帶年幼的小孩,教他們識字讀書,還輔助我建好了衡虛山的守山之陣……” “聽起來,是一個很好學又善良的小孩啊,你對他做了什么,導致他性格扭曲了?”兔子誠摯發問。 “不是我做了什么,是盞燁,自己悟到了一些,我全然沒有想到的東西?!泵先缂拈L長嘆了一口氣,“迷蹤行山,你們可有耳聞?” 兔子搖頭。 葉川好心解釋:“仙神大戰時,觸動息壤,致使息壤成山,變作了迷蹤行山,每過幾十年,便會從地底冒出,在世間亂走,引起地牛翻身,令無數生靈困苦難言。千余年前,這迷蹤行山被眾仙門聯手固定,這才免了蒼生受苦?!?/br> 孟如寄點頭:“盞燁,就是從這件事情開始,改變的?!?/br> 孟如寄尚且記得,那時候盞燁入門已有好幾年,修行早就上了正軌,還經常自己研究術法,孟如寄是得了內丹之力方能有過人之力,但在陣術研究上,她也還在學習。 盞燁聰慧,她便時常也與盞燁一同討論陣術法術。 那一年,迷蹤行山冒出,許多仙門都在推算行山的路徑,最后確定,這一年的迷蹤行山正好要經過衡虛山外圍的區域。 孟如寄知道,衡虛山除了有她和她撿回來的這些孩子們,還有離山不遠的村落。行山經過,引起地牛翻身,傷亡必定難免。 她在行山到來之前,便早早的開始思考對策。 盞燁見她老是愁眉不展,整宿整宿的看書思索,便也跟她一起研究。 終于,他們討論出了一個方法,要提前在行山經過的地方布下大陣,困住行山,將行山變作真正的“山”,讓它不在挪動,方能徹底解決行山的問題。 孟如寄和盞燁都很高興,激動得覺都沒睡,第二天便開始離開衡虛山,去聯系其他的仙門。 因為……這個大陣并不是他們和衡虛山的孩子們能做好的。 孟如寄多方游走。涉及到這一次被迷蹤行山影響的仙門都愿意出手相助,但稍遠的仙門便態度猶疑。 那時候,孟如寄還不是“妖王”,她只是一個占了衡虛山的妖怪,還是最令人瞧不上的半人半妖。她沒有那么強的號召力,也無法動搖最厲害的那幾個仙門的決策。 孟如寄為了這件事,吃了不少閉門虧。但迷蹤行山已經在動,這件事情十分著急,孟如寄不能停,只能繼續游說。 盞燁一直都跟在她身邊。 他將孟如寄遭受的那些難與人細說的羞辱與難堪都看在了眼里。 在經歷許多“拒絕”后,盞燁漸漸變得寡言起來,他會問孟如寄:“為什么會有仙門的人,不愿意幫忙?”他想不明白,“這不是為大家好的事情嗎?” 可是仙門,也有各自不同的利益。 能聯系來的仙門,大多是愿意為“大家好”的,但不愿意來的,就各有各的理由了。 做此大陣,有危險,要消耗門派內修仙者的靈力,有的仙門有敵手,不愿冒險; 有的仙門太小,只覺事不關己,哪怕行山經過他們所在之地,他們只要暫時躲避就行了; 還有的仙門,不懼消耗,但這樣的仙門,每次在迷蹤行山冒出來的時候,他們都會派人出來保護百姓,或得了聲譽,或得了實際……而行山一旦被固定住,他們就沒有這種每隔幾十年來一次的機會了。 其中原因,復雜至極。 孟如寄不知道怎么與盞燁解釋,便只好說了一句:“大家的想法是不一樣的。我們只能團結愿意相信我們的人?!?/br> 盞燁聽了,一言不發。 而后,孟如寄還是找到了能布陣的人,一共一千余名修仙者。 過程艱辛,但也算有了盼頭。 他們在迷蹤行山即將到達的路途上設了陣,孟如寄與盞燁畫了陣法,修仙者們各自守在自己應在的位置上。 由實力最強的三個修仙者壓住分散在三處的陣眼,在行山到來之際,共同施術,方可困住行山。 孟如寄是三人之一,她壓著其中一個陣眼,另外兩個陣眼分別由另外兩個門派的掌門鎮守。 實行當日,一開始是很順利的,迷蹤行山走入了他們鋪設的陣法,所有人齊心協力,眼看著要將迷蹤行山困在原地。 但…… 其中一名掌門遭了暗算,不知從哪個方向射來一道法力,掌門當即陷入昏迷。 陣法瞬間變得不穩定,活動的行山要從失去力量鎮壓的陣眼處擠出,所有人瘋狂加注自己的靈力。 孟如寄不得不以損害自己身體的方法,幾乎耗盡了自己的血,方才以血祭陣,壓住了迷蹤行山。 迷蹤行山安靜了下來,他們的目的達成了。 但孟如寄卻因此陷入了長達三個月的昏睡。 等她再醒過來,盞燁就變了。 孟如寄通過別人的嘴知道了這三個月來發生的很多事。 先是受傷的掌門被帶回門派治傷后,醫師發現他的傷,竟然是被最頂上的那幾家的仙門法器所傷。 這證明,上面那幾位,至少有一位,對他們困住迷蹤行山的做法,十分不滿,甚至想要搗亂,以至于在緊要關頭痛下黑手,不惜以千余名修仙者的性命為代價…… 若非孟如寄以血祭陣,又有內丹之力,這才能保住了所有人的性命。 而后,又有另一位壓住陣眼的掌門,見孟如寄陷入沉睡,便對外稱,能壓住陣眼,困住迷蹤行山,皆是因為他掌控了全局,是他畫了陣法,救所有人于危局。 有人信服,那位掌門便順勢拉攏了一些對世家仙門有所不滿的修仙者。 上面的人與下面集結了新勢力的挑戰者,看著便要有一場攪動風云的爭斗。 仙門與仙門之間,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 而陷入沉睡的孟如寄,除了幾個與她走得近的人以外,便沒有人來看過她。 外面的世界紛紛擾擾,衡虛山卻像是一個被遺忘的角落。 甚至盞燁外出幫孟如寄求藥,也遇到了孟如寄之前一樣的困境。 冷眼、嘲諷、難堪。 盞燁一一嘗了一遍。 有人說,孟如寄真是沒用,明明苦都是另外一個掌門吃的,她竟然還倒下了。 也有人說,她或許受了傷,但怎么會那么重,她也未曾被人暗算,哪用得了那么好的靈丹妙藥。 還有人說,孟如寄還想去別的仙門求藥?她困住迷蹤行山這件事,攪亂了仙門之間的和平,她該給所有仙門的人磕頭。 孟如寄醒的時候,她看到的盞燁眼睛里面,帶著深重的疲憊與憎恨。 “我差點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彼麑γ先缂恼f。 “命大?!泵先缂乃粏〉拇鹆艘痪?,又問,“迷蹤行山,固定住了?不再動了?” “沒人關心這個?!北K燁道,“他們爭得不可開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