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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如寄 第63節

    孟如寄點了點手里的花,與那邊樹下的兔子,復而又望了眼身邊的樹,與遠方的夜空。

    “為微風吹樹梢,為山川間相逢,為不可名狀的觸動而生?!?/br>
    “為何而死嘛……”孟如寄想了想,“為知己死,為紅顏死,為信仰為崇高,為一切值得而死。妙妙最后的時間花在什么地方,什么,就是對她有意義的。你定義不了,我也定義不了?!?/br>
    風吹過,地上銀錢術法維系的虛幻場景盡數消散了,術法的姻緣樹化作光點,像螢火蟲一樣穿過兩人身側。

    光華流轉間,孟如寄笑問牧隨:“因生而生,因死而死,千山君,好生淡漠理智,卻不知,你是否尋到過愿為其而死的人事物?!?/br>
    牧隨靜默的望著孟如寄,許久,直到身邊的“流螢”都已消失:“孟山主可尋到過?”

    “當然咯?!泵先缂倪~步,撿起了散落在四周布陣的銀錢,好似心不在焉的回答著,“活了這么久,誰還沒做過幾件拼命的事。千山君不會沒有吧?”

    牧隨聞言,一言不發,轉頭尋了那塊做姻緣樹幻象的碎銀,隨后還到了孟如寄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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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休整了一夜,孟如寄早上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手腕上有些刺撓。

    低頭一看,發現是昨天“成親”的時候手上的花環還沒有摘下,現在花瓣已經凋零,掉落,只留了個光禿禿的枝條,圈成了圈,環在她的手腕上。

    孟如寄抬手就要將這枯枝拔下,可她沒曾想,要扯斷這枯枝的時候,枝條竟然散發出了一陣奇異的光芒……

    沒斷?

    誰還在上面施了術法不成?

    孟如寄有些愣神,抬頭望向身邊的牧隨,但見牧隨正站在她身邊,整理著自己的衣裳,而牧隨左手手腕上戴著的,正是和孟如寄一樣的枯枝圈。

    “你?!泵先缂膯镜?,“是不是在我花環上做了些什么?”

    牧隨整理著袖口,斜斜睨了孟如寄一眼,不咸不淡的答道:“不是夫人送為夫的新婚禮物么。這自然要好好保管?!?/br>
    熟悉的陰陽怪氣,依舊很氣人,孟如寄皮下rou不笑的與他對抗:“新婚禮物在新婚的時候戴一戴就行了,趕緊給我摘了?!?/br>
    “摘不了?!?/br>
    “為什么?”

    “因為已經用了術法了?!?/br>
    “那就解開??!”

    “這術法,解不了?!?/br>
    孟如寄臉色垮了下來,她也站了起來,盯著牧隨:“你什么意思?”

    牧隨神色依舊淡淡的:“字面意思。你送的新婚禮物,我施了術法,你我,都別想摘?!?/br>
    孟如寄望著牧隨,思索了片刻:“你不會做無意義的事,給個理由我就懶得和你掰扯了?!?/br>
    牧隨一挑眉,有些意外,他打量了孟如寄一眼,沉聲道:“逐流城生變,我們要改去周邊村落,但情況難定,我與兔子不便直接露面?!?/br>
    孟如寄猜到了:“需要我先去探探?”

    牧隨點頭:“這個術法,可讓我知曉你的方位,與你聯系。你若出事,我也能第一時間趕來?!?/br>
    孟如寄聞言,一聲嗤笑,拍了拍腰間的錢袋子:“我有錢,能出什么事。左右你不愿意和離,我們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的逐流城城主之位,關乎的可是我的買命錢。這手環,我認了。只是……”

    孟如寄抬手,拔下了一些令她皮膚刺撓的扎人小刺,然后用小刺扎了一下牧隨的手背。

    不疼,癢癢的,有點冒犯,卻也……讓牧隨覺得孟如寄……有些……

    可愛……

    莫名的……

    牧隨看著孟如寄,孟如寄也仰頭望著他:“你施術的時候,不能幫我把刺拔了?不扎手嗎?”

    他沒有感覺到扎手。

    手腕上的皮膚早已經不會被這些輕細的小刺傷害,但此時,被孟如寄一提,他倒是覺得手腕上那一圈,有些刺癢了起來。

    牧隨抬手握住手腕上的枝條,左右一撮,手腕與手掌間的皮膚當即被揉搓變紅,但枝條上的小刺倒是都被搓掉了。

    孟如寄看得抽了口冷氣,又聽牧隨問她:“夫人也需要為夫幫忙?”

    “不用,管好你自己?!泵先缂淖约洪_始拔起了枝條上的刺,她每拔一個,牧隨看著,便覺剛才被她刺過的手背皮膚有些刺撓。

    牧隨又轉頭,理了理并不亂的衣襟,邁步要走,孟如寄卻又叫住他:“等等?!彼D頭問牧隨,“你施法用了妙妙留給我的錢吧?”

    面對質問,牧隨不卑不亢:“份子錢,夫妻共有,我用了,又如何?”

    “沒?!泵先缂钠沧?,“用可以,錢得放我這兒。不是不想給你用,主要是怕你亂花?!彼f著,打量他的衣袖和腰帶可藏銀錢處,“你還回來了吧?”

    很讓人無語的話,他不該答的,但他還是張開了胳膊,望著孟如寄,開了口:“你搜搜?”

    孟如寄一聲嗤笑:“這話要不是你說的,我都懷疑是你想占我便宜了?!彼皖^點了點袋子里面的錢,“大頭在,你要是藏了點私房錢,就藏吧,我也沒有那么錙銖必較?!?/br>
    言罷,遠處,拉著木板車的兔子和找了果子的葉川都回來了。

    孟如寄招手:“路上邊走邊吃吧?!?/br>
    牧隨望著孟如寄的背影,撓了一下自己的手背,邁步跟了上去。

    四人一行,再次啟程。

    跟著牧隨,幾人來到了逐流城旁的一個村子,雖說是村落,但規模已經與孟如寄剛來無留之地時做工的那個城鎮差不多了。

    在村落外圍的時候,兔子與牧隨怕人認出,已經帶上了帽子與圍兜,盡量多的擋住了臉。

    孟如寄和葉川為了配合他倆,倒是也悄悄的帶上了帽子,只是越是靠近村莊,幾人便越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通往村莊的道路上,人少,車馬也少,前方的村落也十分的安靜,幾乎像是沒有人居住一般。

    走到適當的距離,孟如寄主動叫停大家,然后對牧隨道:“前面我們先去探探,你們在這兒等我,有事兒用你那術法聯系我?!?/br>
    牧隨點頭,本以為孟如寄要走,結果她腳步一轉,又從錢袋子里掏了兩銀放到了牧隨手里:“多給你留點私房錢,萬一被人發現了,你就先遛?!?/br>
    牧隨一愣,在孟如寄抽回手的瞬間,他指尖一緊,將孟如寄的手握住了。

    這一下,握得孟如寄有點想笑:“夫君,倒是不必如此纏綿,妙妙留的小綠丸我也帶在身上了。萬無一失。安心?!彼龗昝摿四岭S的手,又在他掌心拍了拍,隨即帶著葉川,轉身離開。

    牧隨望著孟如寄的背影走遠,一旁的兔子欲言又止了好幾次,終于道:“城主哥哥,你是不是真的對這個壞女人……”

    牧隨轉頭,淡淡瞥了兔子一眼。

    兔子一驚,立馬頷首認錯:“是我僭越了!不該多問!城主哥哥莫要罰我!”

    認錯了半晌,也沒聽到什么聲音,兔子悄悄抬頭,卻見牧隨正望著孟如寄離開的方向,答了一句:“她倒是不壞?!?/br>
    兔子:“嗯?”

    不氣他僭越犯上,氣的是他罵了壞女人?

    城主哥哥……

    兔子心頭一緊,虎目含淚,雙眼盯著牧隨,只覺扼腕:“城主哥哥,你糊涂??!”

    牧隨又嫌惡的看了兔子一眼:“休說莫名的話,把眼淚擦了,隨我去四周看看?!?/br>
    “哦……但是……咱們不是要低調行事嗎?萬一被人撞上了,暴露了該怎么辦?”

    “不用擔心人?!蹦岭S手里握著兩銀,銀上有陣法光芒在旋轉,“此處無人,只是,氣息不對?!?/br>
    兔子一愣,點點頭,立馬肅容跟上。

    孟如寄和葉川走在了村落最大的一條街上,看得出這條街平日里行商的人多。但今日看來卻空空蕩蕩的。

    街道兩旁,家家戶戶也是緊閉門窗,唯有一個看著像樣的客棧還微微歇著門縫,孟如寄敲了敲門,便直接推門進去。

    哪知這個動作卻嚇壞了里面的老板:“沒錢了!真的沒錢了!大人們莫搶我們了!”

    “我不是來打劫的?!?/br>
    孟如寄開口,里面的老板見來者是一個姑娘與另一個憨憨的侍從,便松了一口氣:“你們怎么回事啊,怎么還敢往逐流城這邊走?我們都打算找時間跑了?!?/br>
    孟如寄打聽:“為什么?是因為逐流城新來的那個城主嗎?他搜刮你們錢財搜刮到這種地步了?這才幾天?”

    老板重重嘆了一口氣:“是啊,這才幾天……每天都有逐流城的守衛,來搶我們的錢……不拿就給我們一通打……哎,他們以前從不這樣,現在不知為何,一個兩個,兇神惡煞,可怕得很……早知千山君走后,逐流城會變成這樣,我便該在千山君離開后,立即就搬了……”

    聽著老板絮絮叨叨,孟如寄只覺有些奇怪:“千山君在時,逐流城立下了規矩,下面的軍士都很好,為什么換個城主,軍士就都心性大變?沒有人反對新城主嗎?”

    老板搖頭:“不知道,我只是偶爾看見,他們身上飄著一些奇怪的氣息,但我也不敢多看,我們這還好是在逐流城外,如今都不知道城里面是什么情況了?!?/br>
    孟如寄聞言,與旁邊的葉川對視一眼:“心性大變氣息奇怪,我聽著有些熟悉?!?/br>
    葉川也肅容,繼續問道:“勞煩多問一句,新來的城主,你可見過,是何模樣?”

    老板搖頭:“沒見過,只是……好像聽說過他的名字……”

    老板思索間,客棧外,一陣風緩緩吹了進來,混雜著一縷黑色的氣息,孟如寄當即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勁,她轉頭,像身后看去……

    在另一邊,村落外,遍野不見一人,農田還茂盛的生長著,可見前不久還有人在精心打理。

    牧隨舉目四望,手中銀錢支撐著的陣法不停散發著光芒。忽然,牧隨眸光一動,看向農田另一頭,但見遠處,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從田中猛地跳了出來:“城主!”

    他喊得大聲。

    站在牧隨身后的兔子也被嚇了一大跳:“??!辰砂!”

    “都安靜?!蹦岭S一喝,兩人都閉上了嘴。

    辰砂倉皇跑來,十分激動的單膝跪地,頷首行禮:“屬下辦事不力!請城主責罰!”

    “別說廢話?!蹦岭S道,“兔子離開逐流城后,城中到底發生了什么?”

    辰砂聽著牧隨的聲音,身上冷汗已經冒了一遭,牧隨千金買命離開無留之地后,辰砂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壓迫感了。

    辰砂艱難答道:“那日……城主令我用一金斷了姻緣樹與外界的聯系。我辦事時,兔子……”辰砂看了兔子一眼。

    兔子立即垂頭,“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城主哥哥,我真的早就知道錯了?!?/br>
    “繼續說?!?/br>
    “是……兔子離開后,我……我看見了姻緣樹上出現了城主你與另一個女子的名字,雖然這一金擋去了你們些許姻緣,以至于這痕跡很淺,但還是有的……屬下十分懊惱,無比后悔,于是拼盡全力相見樹上的名字挖掉,可就在那時……

    “一個我從未見過的人,身上帶著黑色的氣息,偷襲了我,他搶走了金杖……我與他過招,完全不敵,甚至,險些被他殺死……我只好逃命而走,一直在城外潛伏,等待城主歸來,如今!”

    辰砂抬頭,兩行熱淚明明白白的展現了這段時間他的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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