踱步間，他轉過頭來：“你家教主傳播‘日心邪說’，犯了大忌，普天之下，也只有我家這位貴人，能救他了！”

    “救誰？”

    冷風中，傳來好奇的聲音。

    “自然是日心教主，李略……誰？！”

    張玉仁下意識的回了半句，猛然色變，可一轉身，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瑟瑟發抖：“姨奶奶……”

    姨奶奶？

    聽得這個稱呼，包括冷傲在內的一眾人無不色變，更連頭都不敢抬起，就紛紛跪倒在地，冷汗直流。

    這世上，能被張玉仁稱之為姨奶奶的，可只有昔年大初太祖的紅顏知己，西府趙王傳承者，當今‘龍淵王’……

    “日心教？江湖上什么時候又出了這么個教派來？”

    一襲紅衣踱步于風雪之中，裕鳳仙輕轉偃月刀柄，目光落在那冷傲身上。

    “回……”

    冷傲心頭又驚又喜，正要說什么，卻見那位龍淵王已取出一面圓光鏡。

    “海外教派，不下當年憐生教？教主李略單槍匹馬殺入西北皇城，敗于諸劫生死輪下……”

    裕鳳仙有些驚詫，那楊間何時創出這么一門絕學來？

    她有些好奇，但也還是打斷了冷傲：“大初自有法度！你那教主私自傳播信仰在前，驚擾太上皇在后，其罪如何，非得三堂會審之后才知……”

    “嗯？”

    呼！

    話音飄忽之間，裕鳳仙已消失在城墻之上，幾人極目望去，也只見得一抹紅影。

    嗡！

    以強大的罡氣壓下因速度太快而掀起的狂風，裕鳳仙小心翼翼的放下偃月刀：“兒子，醒啦？”

    幽靜的小屋內，一看上去三四歲模樣的小童打著哈欠翻了個白眼：“不然呢？”

    “你，你……”

    聽得與往常不同的回復，裕鳳仙下意識的想按刀，但很快反應過來，這是‘未來’的兒子在和自己對話……

    “大兒子？”

    “什么大兒子小兒子……”

    看著自家老娘，張玄十分心累的嘆了口氣：“娘，帶我去一遭西北城……”

    “去西北城？”

    裕鳳仙一愣：“去哪干什么？你這么小……”

    張玄為自己穿好衣服：“他要回來了，你不得去見見？至于我，得去救個人……”

    “他，他回來？”

    有些結巴的裕鳳仙被自家兒子的眼神看的滿臉通紅，忙干咳一聲轉移話題：“救誰？”

    “自然是，太陽神，李略……”

    第1001章 山海舊事！

    【筑基次數：二】

    “果然沒有如此便宜的事情，筑基所需的一世，不但要我本尊一世修持化為薪火，還要是新的世界才成……”

    兩界穿梭，似只一剎恍惚，楊獄回過神來。

    如同深海之魚被丟入烈日暴曬的沙漠之中，強烈的失衡讓他都不由得眉頭一皺。

    “山海比之我離去之時，靈炁濃郁數分，但，仍可算靈炁荒漠……”

    以強大的意志從虛空之中捕捉來一縷靈炁，楊獄封閉周身毛孔，法力歸于丹田，氣血內斂。

    山海，仍容不得九耀主！

    風雪之中，楊獄很清楚的感知到了這一點，同時，他也察覺到了饑餓。

    “氣血無損，但若無靈炁支撐，人仙級的體魄消耗比武圣大十倍！”

    取出幾枚丹藥服下，楊獄緩行于風雪之中，細察看兩界不同。

    無間化身乃是他最為純粹的精血所化，雖不如本尊，可也是人仙之體。

    兩界不同。

    這種差距，楊獄此刻感受的極為深刻，他每走一步，消耗比之龍泉都要大數倍，而且……

    嗡—

    楊獄一步前踏，兩界無間施展，瞬息間，已出得這處深山。

    “神通威力大減，消耗成倍提升，若無法力支撐，確有可能損及本源，難怪當年陸沉不愿施展神通……”

    楊獄踱步出深山，抬眼就瞧見一輛甲車極度奔行于馳道之上，于風雪中行至不遠處一座城池中。

    “德陽府？”

    不過數百里，楊獄抬眼就瞧見那處城池，心念一動，幾個閃爍已來到城門之前。

    龍泉三十余年，山海不過一年余，如今，是元始十二年冬。

    但他上次來德陽府，確實已是三十多年了，算上龍泉界的三十余年，就是甲子還多……

    “歲月如梭……”

    楊獄微微感嘆，踱步進城。

    三十余年過去，德陽府比之當年變化已是極大，不止是外城一擴再擴，城內也拔地而起諸多高樓。

    此時風雪未散，城中行人卻仍是不少，每一輛甲車的到來，都會帶來一波人流。

    “昔年，德陽大旱數載，山川干涸，千里無人煙，百姓們易子而食，實是慘絕人寰！”

    “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無數人哭喊祈禱時，一青州新晉的錦衣百戶，匹馬而來！”

    某一刻，楊獄駐足。

    眼前，是一座酒樓，也是他走到如今，德陽城中唯一沒有變化的古樓。

    這座古樓，名喚秋風樓，正是他當年凌遲聶文洞之地。

    而如今，生意極好，內里酒客滿座，更有說書先生抑揚頓挫的聲音傳來。

    “……徐老大人震怒擒下那聶賊，卻不料其哈哈大笑，直言‘滿朝公侯與我為友，諸般大族與我相交，縱然拿下我，又怎可殺我？’！”

    酒樓之內，一片唾罵聲響起，不乏激憤者，甚至有酒杯碎裂之聲。

    “只聽得一聲長嘯起自云中，一襲飛魚袍自天而地，如龍入海：‘我來殺你’！”

    ……

    “果然是你！”

    楊獄心中啞然之時，一人走出酒樓，神情復雜：“世人皆傳你傷重不治，更有甚至以為你被楊間迫害，德陽府甚至幾乎反了……”

    “楚公子已成十都？”

    楊獄看向來人，正是當年青州四公子之首，如今華發已生的楚天衣。

    “世事難兩全，武圣終歸難成……”

    楚天衣略有苦澀。

    三百年以來，青州，亦或者說龍淵道，武圣也不足一掌之數，而這其中還包括了眼前這位，如今的龍淵王裕鳳仙，以及魏正先。

    卻不包括他……

    “你來見我，所為何事？”

    楊獄問道。

    “求一條，通天大道！”

    楚天衣長長一拜，白衣垂地，而他的雙手之間，正捧著一枚神種：“楚某所成之位階，名喚‘辰龍’，神通為‘逆知未來’……

    此次之所以楚某能知陛下歸來，實也全依仗此門神通……”

    楚天衣奉上神種，神情恭謹，心中卻有忐忑。

    成十都那日，他神通大進，于冥冥之中窺見了一角未來，未來之中，他止步十都，死的十分之凄慘。

    而唯一的生機，就在德陽府……

    “逆知未來？”

    楊獄眸光一凝，看向那枚神種。

    【逆知未來：歲月流轉，光陰更迭，龍行其中，可照自身……】

    【催發此神通，可窺一角不確定之未來，信者或可逃脫災厄，也或許步入泥潭……】

    【未來若可改，我見之未來，可還是未來？若未來不可改，見之又有何用？】

    “的確是好東西！”

    饒是楊獄已對自身神通有著規劃，此時也不免有些心動。

    任何與時空掛鉤的神通，都極為強大與稀少，遠古都罕見。

    “陛下喜歡就好……”

    楊獄看著躬身在前，似被歲月風霜磨平了劍骨的楚天衣，拂袖將其攙起：“楊某既已退位，陛下之說就不必提及。你向我求道，這一躬，我便收下?！?/br>
    當然，楊獄也拈起了那枚神種。

    “多謝……”

    楚天衣心中復雜，卻也很快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