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界第一因 第243節
第186章 我不能 呼呼— 福興街上一片狼藉,煙塵未散,有風吹來,更顯荒涼。 數街之隔,一家不大不小的茶館中,飄起茶香。 這茶樓,不算多好,但往??腿艘膊簧?,但此時,整座茶樓,僅有一桌客人。 茶樓掌柜及伙計戰戰兢兢的伺候著,望著身側幾個重傷的六扇門名捕,心中著實發毛,沒有絲毫的安全感。 看向大廳正中的眼神,有著忐忑與驚懼。 丘斬魚面無表情的站在旁邊,為徐文紀斟茶,卻如何都不愿給對面倒上一杯水。 前一刻還在喊打喊殺,下一刻,就對坐飲茶,莫說一旁重傷的幾位,他自己,也是接受不能。 哪怕,這樣的事情,在官場上司空見慣。 他如此,趙青川、步靈虛幾人就更是憋屈不已,更有些怨言在心中翻滾無法吐露。 這,卻是針對徐文紀的。 即便是最為穩重的唐百列、于玄,也不能理解,這位老大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若有殺手锏,直接放出,殺了這賊寇豈非更好。 偏生等他們被打成半死,才出面。 “老大人,喜歡喝濃茶?” 冀龍山自然不會在意丘斬魚以及一旁如臨大敵的六扇門一干人,他的眼中,只有一桌之隔的徐文紀:“茶太濃,不苦嗎?” “談不上喜歡不喜歡,只是不講究罷了?!?/br> 輕嗅著濃郁的茶香,徐文紀微微點頭,為對面倒了一杯:“京都的王公貴族們,太講究了,喝口茶,前后要有上百人伺候,數十道工序,太也繁瑣,我不喜歡?!?/br> 說著,他輕吹熱氣,品了一口。 入口苦澀,且無回甘。 “一口茶,就這般奢華嗎?再如何繁瑣,也終歸是一口茶罷了?!?/br> 冀龍山一飲而盡,guntang的茶水對他自然沒有任何負擔:“只是苦了‘下人’們勞累辛苦?!?/br> 窺一斑可見全貌,一口茶已然如此奢華繁瑣,更不必說其他什么了。 “老夫知你想說什么,京都城中奢靡之風大盛非我所愿,可終歸引導到明面上,才好下刀?!?/br> 徐文紀落下茶杯:“至不濟,也好過這些人將金銀帶進地下要好的多了……家家戶戶藏金匿銀,于民于國,都不是好事?!?/br> “或許吧?!?/br> 冀龍山冷笑一聲,按住茶碗,沉聲道:“老大人有話直說吧,不必想著拖延時間了,冀某人,沒那么蠢!我,只喝三杯茶!” “不急,不急?!?/br> 冀龍山言語鏗鏘,徐文紀卻是不溫不火,甚至抬手為他倒上第二杯茶:“老夫請你來,只是有些話想問你,作為回報,我也可為你解惑?!?/br> “嗯?” 看著冒著熱氣的茶碗,冀龍山眸光閃爍,猜不透對面老人的心思,想了想,還是按耐住了,沉聲問道:“冀某倒真有些疑惑要問大人,只是,卻未必會回答您的疑惑。您,還要談嗎?” 徐文紀點頭,作請狀。 “冀某雖閉關多時,可自問對長留的掌控也算得力,老大人,是從何處知曉冀某人的蹤跡的?” 冀龍山緩緩吐氣。 他的出關,下山,并沒有幾人知道。 可徐文紀,卻好似早知道自己會去哪里,不但自己尋上門來,還調來了趙青川等人。 若非他神通成就,或許就要被堵在福興街了。 “來青州之前,我就曾研究過你的生平。你出身貧寒,可無論文武,都有不俗成就。 不提半路出家就能踏足一州頂尖的武道,甚至你的文路不暢,多也是不懂迎合,并非才學不足。 如你這般人,不發則以,一發必要驚天動地。你要給我下戰書,那自然,青州是首選?!?/br> 徐文紀似也沒什么隱瞞:“故地重游,人之天性,這并不難猜?!?/br> “僅僅是猜測?” 冀龍山微微擰眉,大為不信。 但見徐文紀神色坦蕩,又有些驚疑不定,但他沒有再度確認,轉而問道:“第二問,老大人所說的‘小玩意’,到底是什么?” 這一問,冀龍山漫不經心。 而一旁的丘斬魚等人卻是面色一變,紛紛出言阻止,趙青川更是鼓起余力,低喝一聲:“老大人切莫上當!” 身處敵對,還要問人殺手锏。 冀龍山問的漫不經心,似乎篤定不會得到回答,卻不想徐文紀回答的十分之坦然:“你說那張黃紙?它來自當朝禮部尚書‘秦飛白’,依著他的說法,這叫做折紙成兵?!?/br> 秦飛白。 折紙成兵? 冀龍山瞇起雙眼,判斷真假。 丘斬魚卻是忍不住了:“大人,豈可告訴他?!” “總歸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有什么說不得的?” 徐文紀擺擺手。 他的聲音并不大,丘斬魚等人聽著,卻不由的心中沒了躁動,神色平復下來。 “自秦至今,三千年里,道果時有出現,可遍數歷朝歷代,或許也及不上本朝出現的道果來得多……” 深深的看了一眼冀龍山,徐文紀面沉如水:“天人相沖,這或許是法理崩壞的原因之一……” “老大人危言聳聽了。法理的崩壞有千萬原因,在于張明無道,袞袞諸公無能,世家門閥弄權,地主豪強欺壓民眾……” 冀龍山哂笑一聲,有著失望與嘲諷:“想不到,到了此時,您還在為張明,為這朝廷開脫。將帝王將相之無能,推脫于天人相沖,豈非可笑至極?!” 天人相沖,這個說法,不是此時才有,這個說法,最早可追溯到秦亡、漢初之時。 不知是誰人提出,可卻流傳甚廣,后世歷朝歷代都有人提及。 在他們的口中,王朝的興亡,與天地有關,每每國之將亡,必有妖孽橫行,而所謂妖孽,就來自于道果。 在不少朝代,神通,又被貶斥為妖術,一經發現,人人得而誅之。 “老夫怎會推脫?” 徐文紀啞然一笑,意義莫名:“你又如何能篤定,你所說的張明無道、諸公無能、世家弄權……這諸多亂象之中,就沒有著‘道果’的存在呢?” “嗯?” 聽得這話,冀龍山悚然一驚。 “什么是天人相沖?于天地而言,萬物皆為芻狗。山太高會倒塌,谷太深會被填平。水從高處流到低處,低處的水位也因此而變高…… 而人道,則不然。有一句話說得很好,凡有的,還要加給他,叫他多余;沒有的,連他所有的,也要奪過來?!?/br> 徐文紀輕嘆一聲:“道果或來自于天,可執掌者卻是人,以人心掌天道,自會有諸般不適應,于人于天,都有莫大的危害。 所以,我說,神通不足持。萬事萬物,終有代價?!?/br> 說到此處,茶館內已是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靜靜的咀嚼著徐文紀的話,或皺眉,或疑惑,或茫然。 見此,徐文紀頓了一頓,才繼續說道:“所謂煉化道果之儀式之所以有種種不合理之處,就在于此了。這儀式,或許未必來自于天,可必定不是來自于人。 人足萬物缺,則削人而全萬物。如此說法,你可認同?” 對于道果,徐文紀是有過探究的。 曾經在大內藏書閣內編纂諸史的他,自然看到過歷朝歷代疑似或明確是道果所擁有者的所作所為。 他是很篤定,一切道果的儀式,都是背離人道趨于天道的。 對于冥冥之中或存或不存的天道而言,這或許是祂平衡萬類的手段,可對于人來說,這卻是大大的有害了。 環顧四海八荒,寰宇內外,可有一山,比的上‘人’更高呢? “天人相沖……” 冀龍山心頭震動。 這一番話,是他從未聽說過的,可卻非常有道理。 讓他一時有些心亂。 “你之道果,或是掀起兵戈,或是其他,可你捫心自問,這所謂儀式,真是你心中所想嗎?” 徐文紀神色微有黯淡:“你我,終歸是人?!?/br> “……冀某說不過老大人,可您也不必指望能說服我?!?/br> 冀龍山心中微震,但還是穩住心神,深深吸了一口氣,也不再多說,徑直飲盡杯中茶水,問出最后一問:“聶文洞,在哪里?” “聶文洞……” 徐文紀有些驚訝,又有些了然。 尋常人問問題,不外乎兩種,一種,開門見山,第一問即是心中最為迫切想要知道的。 反之,則是第二種。 換而言之,在冀龍山的心中,他的行蹤是如何泄露的,自己手中能威脅到他的手段,統統都不及聶文洞的下落來的重要…… 心中想著,徐文紀為其倒上第三杯茶,沒有回答,而是問出了自己的一個問題:“你下山的目的,果真是青州城嗎?” 嗯?! 聽著徐文紀的問題。 丘斬魚、趙青川、步靈虛等人心頭微震,從之前的思量中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