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界第一因 第85節
鼻青臉腫的老奴流著淚撲倒在地,抱著劉清卿的大腿,嚎啕大哭著控訴:“這些賊奴,他們,他們竟敢搶咱們的東西,快,快殺了這群犯上的賤奴??!” 抽開腿,劉清卿面無表情:“那不是咱們的東西?!?/br> “公子?” 老奴不可置信的望著劉清卿:“這可是老爺辛苦置辦多年的家業,是要留給你的家業??!” “十年前,咱們是空著兩手來的……” 劉清卿喃喃著走向后院。 沒多久,已牽著一匹老馬、滿是灰塵的馬車走了出來:“這才是咱們的東西……走吧?!?/br> “大公子……” 老奴頹然做在地上,沮喪著流淚:“老爺都沒了,咱們能走到哪里去?他們,他們不會放過我們的……” 十年縣令,天高三尺。 這其中做了多少惡,他再清楚不過了,劉文鵬在的時候,一切都不是問題。 可他不在了…… 劉清卿沒有回應,只是拉著車,在一片哄搶中出了宅子。 這時,天色已然大亮,雪花仍然飄著,可看日頭,已近中午了。 劉府門外,不知多少人聚著。 有人垂淚,有人仇恨,有人憎惡,也有人怒目而視。 “畜生,雜種!劉老狗的雜種兒子出來了!” “雜種,畜生,臭蟲!” “打,打死他!豬狗不如的東西!吃飯不給錢的畜生!” …… 鋪天蓋地的怒罵混雜著石頭如雨般將兩人一馬車都淹沒了。 那老奴被打的頭破血流,哭爹喊娘。 劉清卿一聲不吭,任由鮮血滴在地上,目光死死的盯著人群中叫嚷的一人:“你說我吃白食?” 什么惡毒他都能承受。 因為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可他什么時候吃過白食? “我呸!” 那人被看的渾身一顫,卻還是梗著脖子大罵:“你比你那畜生老子更可恨!假裝大方多給些錢,可每次走后就派人暗中要走!” “不錯!劉清卿,你以為你是什么好東西?” “還我們的銀子!” 更多人開始叫嚷起來。 “我……” 劉清卿踉蹌一步,喉嚨哽咽,他看向老奴,老奴低著頭不敢說話。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br> 他慘笑著退后幾步,明白了一切。 原來自己自以為的樂善好施,只是個笑話…… “銀子!好多銀子啊,快來,快來拿??!” 突的,一聲激動的大叫從劉府傳來。 圍在門外的一眾百姓全都被刺激的紅了眼,將手里的石頭全都砸向劉清卿,瘋狂的撲向劉府。 他們來劉府,可不是為了譴責劉清卿。 “劉公子……” 李二一提著刀走出角落,牽起老馬,拽住劉清卿就向著城外走去。 那一聲大喝,自然也是他的手筆。 劉清卿好似失了靈魂,渾渾噩噩。 直到被李二一拉著出了城,才回過神來,死死捏著他的手:“我贈你的金子,真的,真的被,被要回去了?” “哪有這回事?” 李二一捏著鼻子說了假話。 劉清卿卻看出來了。 “可笑,可笑……” 他慘笑著,臉上突然閃過猙獰,一把掀起車簾,將裹著尸骨的包裹狠狠的拋了出去。 “劉文鵬,你就該曝尸荒野!” “我,我也不該活著!” 低吼著甩開了李二一的手,劉清卿猛然發力,一頭撞向了外城城墻。 “劉公子?。ü樱?!” 李二一與那老仆面色大變。 砰! 一聲悶響,李二一不忍去看,但隨后又聽到一聲悶響。 一扭頭,就見一臉色慘白的老者一手按住了劉清卿的頭,將其重重的按在地上! 砰! 砰砰砰! 足足九次之后。 魏河一甩手,將爛泥也似的劉清卿甩了出去,幾個翻滾跌在那老奴腳下:“滾吧!” “謝,多謝?!?/br> 那老仆哆嗦著將劉清卿攙到了馬車里,拉著老馬走向了遠方。 “魏河?” 李二一認出了這老頭子。 前些日子,這老家伙常來聽他的評書,對金瓶梅頗為喜愛,就是為人摳門,從來不給賞錢。 不過,他知道這老家伙是楊獄的師傅,也就捏著鼻子忍了。 “劉文鵬罪該萬死,可這小子,還算良心未泯?!?/br> 魏河淡淡的說著:“那,就姑且讓他活著吧?!?/br> 李二一瞧出不對,下意識的后退兩步,瞪大了眼睛:“你該不是為了殺他而來吧?” 魏河沒有承認,也沒有反對,轉身向著城內走去:“誰讓我徒弟殺了人老子呢……” 第075章 三千年前…… 寒風中的官道分外冷清。 簡陋的土堆前,老仆顫抖著叩首,兩眼發紅,眼淚都幾乎流干了。 “老爺,原諒老奴連墓碑都不敢給您立……” 老仆重重叩首。 聽著道旁馬車里傳來聲響,面色一緊,回轉身去。 馬車中,劉清卿死氣沉沉的躺著,雙眼無神,了無生趣。 “公子,去給老爺磕個頭吧?!?/br> 老奴嘆著氣:“不管怎樣,老爺生前可不曾虧待公子半點,你是他唯一的兒子,無論如何,也要送送他啊……” 他不怪劉清卿拋灑老爺尸骨,因為他看出那時劉清卿早已崩潰,近乎瘋癲,自己都不想活了,哪里還在乎其他。 “唯一的兒子……” 劉清卿眼神動了動:“他還有個兒子的?!?/br> “劉佐?那就是個畜生!老爺一出事,他就裹挾著財物不知所蹤了?!?/br> 老奴氣得發抖。 劉文鵬自視甚高,哪里看得上這小小縣城中的農家女,觸碰都不愿,更別說讓她們生兒育女了。 劉清卿,是他唯一的兒子。 “老爺他,一直很疼你?!?/br> 見劉清卿無動于衷,老奴跪下哀求,滿臉哀求:“公子,您就送送老爺吧……” 劉清卿痛苦的閉上眼。 老奴失望嘆氣,顫抖著牽起馬韁時,劉清卿才掙扎著起了身,一個踉蹌,幾乎跌倒。 “公子?” 老奴面色一變:“那,那老劊子手打散了您的內氣?!” 劉清卿推開老奴攙扶的手掌,踉蹌著走在寒風中,跪在土堆之前,久久不語。 也不知多了多久。 “白銀萬里,房屋百間,良田千畝……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