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界第一因 第16節
說書先生認栽,醒木一拍,先念了一段開場詩,才緩緩說道。 “長留山大敗傳遍天下,皇帝老子臉上怎么掛得???老皇帝大怒,責令聶文洞必須將其擒拿,送往京城?!?/br> “……那長留山綿延不知多少里,其間山高林密更有瘴氣,兇人,聶文洞幾次圍剿,不但無功,反而損失不小…… 直到老皇帝龍御歸天,方才又告一段落?!?/br> …… “可誰知,當今繼位數年后,不知從哪里也聽到此事,聽聞聶文洞居然還沒將冀龍山擒拿歸案,登時大怒,險些將其斬首。 好在群臣勸解,這位聶大州主,才保住了小命。但也知道,自己若不能殺得冀龍山,只怕前途無望不說,小命遲早要完……” “……又一次無功而返,聶文洞再也無計可施,只得上書朝廷,本想請辭,卻請來了另一位名動天下的大人物! 據說,這位還是他當年讀書之時的一位同窗!” …… 說到此處,說書先生話音一停。 按照往常的習慣就想下場討賞錢,但沒等小廝反應,樓上聲音又響了起來:“名動天下?是個人,就能名動天下?果然是個說書的……” “呃……” 說書人硬生生將討賞錢的話吞了回去。 楊獄看的搖頭,被人逼迫果然水平下降,后面這段,說書先生明顯沒有之前上心。 有種盡快結束的急迫。 “公子卻是說的差了,這位大人物,想必各位也都聽過名頭才對?!?/br> 說書先生明顯不悅,卻也不敢發作,只能軟軟的頂了一句:“這位就是人稱一葉青天,又號剛峰的徐文紀……” 第015章 云州,徐文紀! “徐文紀?” 樓上傳來一聲詫異驚呼,樓下一眾人,也都嘩然。 說書往往夸大,說書人口中的名動天下,一眾看客原本也沒誰在意,只當是個噱頭而已。 此時聽得“徐文紀”三個字,一眾人這才震驚起來。 楊獄心頭也是一震。 人的名,樹的影。 徐文紀之名,或許在其余地方未見得有多么了不得,可在青、云二州,卻是大大的有名。 甚至少有與其相比者。 徐文紀,本名徐沖,云州,謝良府生人,他的父親是當地一個窮秀才,不善于營生,家中雖非赤貧,可也并不富裕。 可至其三四歲時,其父亡故,家中田畝盡被族人霸占。 其母以死相逼,方才沒有被奪走住所,靠幫人紡紗、洗衣維生,帶大了徐文紀。 處于這種環境之下的徐文紀,不喜讀書,好任俠之風,整日廝混在街上。 直至某日,其母身染重病,將其叫至床前,垂淚道:“兒啊,待為娘死去,你萬不可讓為娘入土為安與你父合葬,只點一把火,將為娘燒了,灑在山里吧!” 徐文紀大驚,忙詢問為什么。 其母老淚縱橫,只道:“你父死后,為娘首節十年將你帶大,不指望你光耀門楣,可你如此廝混,朝不保夕,或有哪日,徐家就將絕后?!?/br> “為娘如何有臉下去見你父親?” 徐文紀幡然悔悟,自此刻苦讀書。 可其荒廢了多年,悟性也只中人之資,哪怕之后刻苦自律到老師先生都敬佩的地步。 二十六歲,也只堪堪得了個秀才罷了。 與其有過一面之緣的聶文洞,在這一年,年僅十六的聶文洞,已然連中三甲,聞名青云二州。 經此一事,徐文紀明白自己不能在科舉上蹉跎一生,亦然棄筆,回到云州老家,從底層做起。 用了三十年,從云州小縣的捕頭,一步步走到了京都之中。 而那時,比其小了十歲的聶文洞,已是青州州主,封疆大吏。 然而,隨其進京,這位年近花甲的老人,才開啟了其傳奇一生。 其斗貪官,正風氣,整頓吏治,肅清京都不正之風,甚至于扳倒了權傾朝野的首輔“王清臨”。 無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可其終歸是做到了。 而他的人生,還遠不止如此。 因其在朝堂樹敵眾多,終被貶斥幽州任一府府主,幽州地處邊疆,常年有金帳王庭的騎兵擾邊。 可他只用了七年,就將其所在之府打成鐵板一塊,更輻射至整個幽州。 僅以其可用之兵,就擊敗了讓朝堂袞袞諸公畏之如虎的金帳王庭左汗王“那由都”。 經此一站,他徹底名動天下,官至兵部尚書,先皇口稱其“國之柱石”。 如此人物,居然被調來了青州平叛? 難道青州已然糜爛至此? 亦或者,新皇并不喜這位兩朝元老,國之柱石? “如何會是徐文紀?” 二樓雅間的門被推開,一著藍衫的貴公子在幾個下人的擁簇之下走了出來,手中折扇一指那說書先生:“徐文紀要來青州,這般大事,本公子怎的不知道?” “這……” 說書人苦笑一聲,拱手作揖:“京都至青州路途何其之遙遠?想來消息尚未傳至青州吧……” 說到后來,他的臉色有些僵硬。 說書,說書,本就是三分真來七分假,還有兩分要夸大,往日里,卻又有哪個看客會這般較真? 若是其他看客這般質問,他怕不是扭頭就走。 只是…… “可惜,可惜?!?/br> 見其唯唯諾諾,劉清卿也知其只是聽到幾句流言,當即興趣大減,就自回了雅間。 這時,說書人心中才松了口氣。 他本想走,其余看客如何能肯? 都只嚷嚷著讓他再來一段。 這說書人經此一事哪里還有心思說,但也架不住眾人熱情高漲。 眼看竹籮幾乎被銅錢仍滿,只能抱拳回到了臺上。 “諸位既然如此看得起李某,李某就再講上一段。就說說這位名動天下的徐文紀,徐大人!” 驚堂木一拍,這就開始。 楊獄沒滋沒味的喝著續滿的茶水,在小廝瞪眼中,怔怔發呆,不知想些什么。 “……卻說徐文紀回到云州做了個小小捕頭,卻原來是他當年得罪了人,故意為之。 可咱們這位徐大人哪里在意這些?儒生講究君子六藝,往往文武兼修,可他顯然不是尋常儒生。 他的文墨遠不及那位聶州主,可其他手段,就猶有過之。只不過兩年多,就肅清轄內諸賊匪,入了六扇門的法眼,升至云州八府總捕?!?/br> …… 說書先生娓娓道來,比起之前自然要顯得從容太多。 也可能是對于這位徐大人的事跡知之甚詳,說的眾人時而激動,時而嘆息,時而面紅。 “……那一日,徐文紀奉命出行,帶一眾捕快衙役擒拿一位因殺幾度殺官的獨行大盜。 他卻不知,這一次的任務,將成為他一生中最大的污點……” 說書人話音至此,微微一頓。 其下一眾看客頓覺瘙癢難耐,哄堂大罵著慷慨解囊。 “吃飯嘛,不寒磣!” 說書人笑著回應,又是一拍醒木,繼續說道。 “卻說徐文紀奉命出行,晝伏夜出,只半月,就將這位流竄數府的殺官大賊擒拿,可其率領的捕快衙役,卻傷亡不少,甚至不能前行,只能獨自押送這大盜回去?!?/br> “這一日,一官一盜行至一小縣,此縣依山傍水,也是一處好地,但一經走入,卻見行人稀少,不少人更有些愁云慘淡?!?/br> “徐文紀有些疑惑之時,就聽‘嗚嗚’哭聲自遠處傳來。徐文紀為人最聽不得這個,當即前去,只見一素衣女子頭戴草標,跪伏在地,卻是要,賣身葬親?!?/br> “嘩!” 那說書先生描述惟妙惟肖,一眾人只覺似是看到一清秀女子嗚嗚哭泣,我見猶憐。 登時來了興趣。 沉浸在自己盤算里的楊獄,也不由的被吸引了注意力。 “徐文紀頗為好奇,這女子姿色頗好,也只要紋銀二兩,買些草席罷了。 可來往行人卻都避之若蛇蝎,立即就扯了一人詢問,那人本不想回答,卻哪里經得住徐文紀的盤問,不多時,已將事說的清楚?!?/br> “卻是這縣中有一與官府勾結,橫行鄉里的惡霸韓四!那惡霸貪婪無度,更是色中餓鬼,一縣女子,除卻八十老太,竟都被其霸占!” “這女子,卻正是被逼死了一對父母,兩雙子女,此時賣身要葬的,卻是一家老小并夫家一家老??!” “嚯!” 有看客叫出聲來:“咱大明制,先有萬戶人口,才有縣制,大縣十萬戶也不是沒有,一城女子何其之多? 那惡霸便是生有三頭六臂九陽、具,只怕也享用不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