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夜仗劍 第195節
但是樓近辰來了,卻被老師裝入了瓶子里。 “是我害了他?!标愯闹邢胫?。 此時的他被緊緊的捆在這一張床上,全身都沒有力氣,意識恍惚,自然法力也就疲軟,根本就無法掙脫。 他已經確定,自己是聞了老師點的那一支香后,便昏睡過去的。 荀師中將手中瓶子放在一邊,說道:“你即使是不來找我,我也會來找你的?!?/br> “山長解散了我的‘學社’,并禁止我再去講學,便認為我無法再找人來進行試驗了,可是我那些曾經的學生們,都會將合適的人送來試驗?!避鲙熤行χf道。 他的笑像是見到了世間最美味的食物。 “今日為師便讓你見見大成的嫁接之術?!避鲙熤姓f道:“當年你的父親,也曾體會過,不過他那時候體會到的,可無法與你現在將要體會的相比?!?/br> “這些年來,為師此法已經大成,你放心,一點都不痛?!避鲙熤蟹路鹱匝宰哉Z般的說道。 “為師,自幼入學宮,修儒法羽化道,直入第四境,卻蹉跎半生,不得入第五境,偶見到有老農以嫁接之術,改變果樹之品相,為師頓悟,樹可如此,人何嘗不可?” “于是為師殫精竭力創下了此嫁接之術,只為今日?!?/br> “懷瑜你放心,為師已經做過不下百例試驗,近來此嫁接之術更是已大成,前些日子,有一女子,因自身臉上有胎記,見她人貌美,便欲換她人之頭顱為己用,為師滿足于她,為其換頭,竟是不失記憶,為師便知此術成矣?!?/br> “你欲學為師之法,先感受為師的嫁接之術,你修行純正,不似為師往年見識各種法,親身感受了許多法術,致使rou多有異化之處,雖被為師壓制,但卻如rou結蟲卵,遲早生發?!?/br> “而如今,正好換你之rou身,為師當可擺脫那些桎梏,入第五境也?!避鲙熤行闹懈吲d,又因陳瑾禁錮在這里,再無可逃之處,便也忍不住將心中這些事說了出來。 對于他來說,悟法試法的路是孤獨的,是不被人所理解的。 若是自己這一門法術成功了,那么此法術或可稱之為長生法。 他說完這些,只覺得心中舒服許多,又從一個寶囊之中拿出一套套的工具,這些都是換頭之時用于縫接經絡血管皮rou的工具。 當然,還有一些特別調配的藥。 等下為他換頭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他曾苦修一法,閉鎖頸脖頭顱經脈,斷頭使之血不流,又使自身陰神留于體內,斷首后亦可行動自如。 等自身接在陳瑾身上時,一切妥當,便陰神出游,入于自己頭顱之中,再通經脈,一切便完成了。 他開始盤坐在那里,調和身心。 他不想再等了,怕夜長夢多,今日樓近辰潛了進來,讓他有了一種迫切感。 “曾聽先賢言,欲將成大事時,必有劫至,此人莫不是人劫乎?” 荀師中調和身心之時,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念頭又如深水之魚,在水面只稍顯便又隱去。 陳瑾躺在那里,想要集中自己的意志,卻只覺得意識輕飄,他在聽老師說話之間,未曾有片刻放棄,但是他身上插著的針,以及血脈之中存著的藥物,和那纏綿在陰神上的香氣,讓他無法聚神意。 目光轉動,看向擺在一邊的琉璃瓶,那琉璃瓶在燈光之下,其內竟是映出一片斑駁的光點,甚是美麗。 他知道老師有一法寶名叫琉璃攝身瓶,強大無比,被攝入之人,難脫其身,會被其施法于瓶中煉之。 “三弟,是我害了你,以你之才性,他日必成驚天人物,卻因我而半道崩于此,好恨??!”陳瑾想到最后,以他的性情也不由的發出‘好恨啊’三個字。 此時的樓近辰已經穩住了自己的焦躁之心,他盤坐于虛空,劍橫于膝上。 他已經肯定自己是被人攝入了某種寶物之中,他想到了自己心中神話里那些威名赫赫的法寶,但是顯然這個法寶,與他心中所想的相距十萬八千里。 這個法寶顯然沒有自行煉化人的能力,只是有困人之能,或許之后能夠煉化人,但是現在他未感到危險,他明白,自己仍然有機會。 此時盤坐于那里,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將這法寶里蘊含的法意焚燒驅除,此法器便當毀去。 而且在這里,他還可以驗證一個想法,即使是身在這類似的小世界般的地方,也仍然是在陽世,是在大千,大千之中,陰陽不絕,太陽煌煌,自己感而知之。 這便是定其方位,如此,便是知陰陽,即知陰陽當不至于迷失于小千之中。 他盤坐于瓶中世界,開始觀想太陽。 只見他周身燦爛,如烈日,一時之間,那琉璃攝身瓶竟是散發出一片燦爛光華,分外的美麗。 坐在那里的荀師中睜開了眼睛,看著那散發著燦爛光華的琉璃攝身瓶,又閉上了眼睛,他不想理會,覺得里面的人不過是在掙扎罷了。 只是沒過多久,他便坐不住了,因為他感覺自己浸入瓶中的意識,竟是在被焚燒。 若是他置之不理,還不知道后果將如何,若是在施換頭之術時破瓶而出,便是大禍。 他不由的想:“當真正大事將成之時,必有人劫而至,此為我人劫也,當先渡之?!?/br> 于是他起身,拿起那個琉璃攝身瓶,入手竟是溫熱。 他在心中不由的再一次的感嘆,人劫不簡單。 看了陳瑾一眼,說道:“你倒是留了一個好后手,可惜如此人物,若是不來此處,他日必定光芒萬丈,而來了此處,便是其隕命之時?!?/br> 陳瑾雖神思恍惚,此時卻也知道,樓近辰仍然在老師的法器之中掙扎,不由的說道:“三弟出身于草莽,其心之堅,其意之銳,皆非學生所能及也,老師欲取其性命,恐難如意也?!?/br> “呵呵,你且看好,不出一時半刻,我便煉燒其為飛灰?!闭f罷,荀師中又拿出三盞琉璃燈,擺在桌上形成一個三角形,而琉璃攝身瓶擺在中間。 在擺在中間的一剎那,琉璃攝身瓶中的晶體便似喚醒了光輝,整個瓶身都像是閃耀著點點金色星光的天空。 “此三盞燈名叫烈陽燈,擺在一起便是三陽烈火陣,與琉璃攝身瓶乃是同根同源,往常為師對敵,收人入瓶中,只需要放在三陽烈火陣中一煉,沒有人可撐過一時半刻?!?/br> 陳瑾的心往下沉了,涉及到他自身的生死之時,從沒有開過口,但是此時聽到他說樓近辰撐不過一時半刻,陳瑾便不由的說道:“三弟非是你以前所見過的那些對手可比?!?/br> 他的聲音很小,似在安慰自己。 隨著荀師中的施法,那三盞琉璃燈上的燈光朝著琉璃攝身瓶涌去,只一剎那,瓶子的壁中便有火焰涌起,瓶內更是一片紅色,再也看不見人了。 一時半刻一轉眼便過去了,荀師中略感疲憊,近些年來,他已經感受到了自己的大限將至,意識疲憊,難以收束雜念,而雜念之壯,竟有要取而代之感,就像明明不想做的一件事,一個分心,便又去做了。 明明不想吃的東西,一個不留神便又吃了,他伸手扣了扣鼻子。 扣完之后便又將右手按住了左手,剛剛扣鼻子絕不是他本意。 施法這么久,讓他感到疲憊,身體便開始有要脫離控制的征兆了。 不由的更加的厭惡起瓶中的人來,既然被抓住了,何不安安靜靜的待死。 “如此耗我之心神,當真可惡,今燒你為灰,明日拌飯食之?!?/br> 他再仔細的看那瓶中,卻發現,瓶中竟是不知何時開始結霜白。 頓時皺眉,心想,難道此獠之灰灑于瓶壁呈白色? 于是搖晃之,卻不再有霜白落下。 過一會兒,瓶身竟都已經開始變涼,再慢慢的,瓶身變的冰寒起來。 他心中一驚,立即醒悟。 瓶中的人沒有事。 不由的又惱怒起自己來,居然現在才想到這個,一個不注意,神思便發散了。 “居然未死,我再煉你一回?!避鲙熤姓f道,他竟是生出執拗的一面來。 于是他又開始以三陽烈火陣,煉燒瓶中的樓近辰。 只是當他停下之后,那瓶子又迅速的降溫,并從金白色變成霜白色。 如此兩三回后,驟熱乍寒之下,樓近辰抬頭,突然睜開了雙眼,眼底生月白,又似有漩渦出現。 ‘心月詭眼’終于可以無所顧忌的施展了。 同時之間,他手中的劍拔出,化做一道流光,朝著最上方的瓶塞而去。 自瓶向天空看去,那瓶塞便如高遙而黑暗的天空,然而在樓近辰的心月詭眼之下,那無邊距離,便不是那么遙遠了。 劍化銀絲,刺在那瓶塞上,竟是一劍沒入柄處,樓近辰騰身而起,將劍拔出,再看那瓶塞竟是留下了一道縫隙。 這讓樓近辰心中一喜,手中的劍不斷的刺出,瓶塞木屑頓時飛揚。 果然如他所料,在焚燒與冰寒的驟變之下,這瓶塞就先承受不住了,變得脆弱起來。 荀師中看到瓶口的塞子在開裂,他在上面布下的‘門’戶的符紋,在已經出現了裂痕,知道里面的人要出來,心中大恨,自懷里取出一張寫滿了金色字跡的經書,朝著那瓶口包裹而去。 經書上金字涌動光華,然而卻只一會兒,便被一條銀光劃破,一抹銀色絲光飛逝而出,細觀之,有人附于其上。 絲光出了瓶口,便迅速的壯大,一人縱劍而出,清晰可見。 而那一縷劍卻在只一個盤轉,便化著一片燦爛銀華,朝著下方的人揮刺。 竟是半點客套也無。 大家當我昨天放了個屁,吾本無能,卻好大言。 第227章 :梅劍仙子 荀師中看到一抹銀線鉆出,化作一片展翼劍芒,劍下有人掩于劍光里。 他心中震驚,生寒,卻又有一股興奮之意涌起。 他手中已經多了一支毛筆,在面前的虛空中快速的寫出一個個的‘門’字。 那門在他的筆下寫出,于虛空之中開成了道道黑色詭異的門。 樓近辰像是根本就沒有看到那個‘門’字形成的一道道的門。 這‘門’字法,是結合‘秘靈之門’而成的字符。 天地本無門,設門而阻敵,一門為一戶,一戶一景,入一門便是入個一小天地。 同時,他在這里畫出門,亦是想將樓近辰挪去他處之意,只是樓近辰縱劍刺擊,卻身劍合一,劍上光芒顫動,那‘門’竟是根本就挪之不動,也無法將之困住,層層的門下,樓近辰的身形刺入門中,便如入水之后,剎那之間變得模糊。 然而偶爾閃耀起劍光,便會沖破一重門,其身形如游魚一般在一座座門之間鉆動。 原本迅捷無比的劍光,在入門之后便慢了下來。 樓近辰刺入門中的剎那,便像是刺入了真正的門戶之中,而原本房間里的荀師中也消失在了眼中。 他被關在了門里,而荀師中已經逃到了重重門戶之外,雖然仍然是一個房間,卻似已經隔了層層虛空。 只不過,荀師中的敵意在他的眼中,便如一團清晰的光指引著他的方向,他的靈明劍法,順著那一份敵意而動,每每有阻擋之時,劍光閃耀,劍意綻放,便將阻隔挑斷。 他身隨劍走,不斷的突破那一道道門,就像逆流而上的魚,沖破一道道的浪。 荀師中又是焦急又是興奮。 焦急于自己無法擋住那道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