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夜仗劍 第170節
但是他沒有回頭去看,他在賭。 這里是府君的府宅,父親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劍已經到了府衙的上空,朝著那目標落去,方向正是那個天井。 劍如流光,似一條銀線絲虹,轉瞬即至。 然而在劍落下的一剎那,府宅的上空突然出現了一片水韻般的光華。 這光華自下朝上的照耀,甚至有人覺得,從府衙里涌起一輪月亮。 天上一輪月,地下一輪月。 同時有一個聲音怒吼道:“樓近辰,你想干什么?” 沒有人回應,只有一抹銀虹刺落。 劍下,涌起一片片月華浪花,試圖將那銀虹給掀走,試圖將其纏住,并將之定住。 銀虹光芒顫動著,在那一片片元氣浪潮的縫隙里之中刺入,并將之切割,刺散,最后,毫無阻礙的刺下。 “叮!” 一聲輕鳴。 下方的一輪月,化作一面銅鏡翻落向下面的府衙之中。 而那銀虹則是頓了頓,一個跳動,便朝著下方刺去。 而這時,那年輕人已經推開了門,在推開門的一瞬間,他的人影已經印在了那鏡中,他推開門,仿佛推開了鏡中之門,人已經被映入了鏡中。 他快速跨進去,并迅速的將門關上。 將門關上的那一剎那,鏡門便關了,他人竟是消失在了房間之中。 “嚶!” 銀光刺破門,刺入房間之中。 剎那之間,滿室生輝。 銀輝將房間里的陰暗驅散。 銀虹游走,最后停留在了那梳妝鏡前。 這時,一個人手里緊緊的扣著一面鏡子,來到門前,殺氣騰騰。 只是當他看到屋子里的景象之時,殺氣又頓時消了幾分。 他的眼中一片復雜的神色,卻在看到那一道銀光之時,眼中又涌起兇狠,他像是一只被侵犯了領地的獅子,怒發沖冠。 雙眼之中透著強烈的憤怒。 “樓近辰,這是本府的府邸,你竟敢憑法硬闖進來,伱可曾將本府放在眼里?” 那劍虹顫動著,并沒有聲音傳來,樓近辰現在雖然可以做到寄神,但是寄神于劍中,卻并不是完全的能夠看到,他殺敵是遵循著冥冥之中的一點指引而去。 所見的最主要的就是敵人,其他的外在便是一種感應。 視線就如他之前那紙人一樣。 越是離劍遠的地方,便越是空泛,只感覺到那一股強烈的壓迫與敵意。 更無法通過劍來傳遞聲音,他無意與府君多做糾纏,而是轉身朝著門外而去。 府君卻不罷休,只見他一揮手,掌心之中一團光華飛逝而出,朝著劍身飛來。 劍身一轉,劍尖刺在那一團光華上。 樓近辰感覺到一股巨力,仿是刺在一座大山上。 坐在屋子里的他立即起身,來到門外,朝天空一縱而起,也化著一道月光朝著府衙而去。 而那個屋子里,劍身上的光輝散去不少,露出隱約的劍身。 而那一團與劍相擊的光華,也倒飛而回府君周儻的手中,竟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黃銅印。 這是他的府君大印,大印方方正正,代表權柄,以祭寶之法祭煉過了,算是他的本命法器,往日對敵時,一印飛擊,少有能擋者,即使是擋了一下也擋不住第二擊。 可是現在,對方一劍之下,自己的印倒飛而回,再要驅役,便有一種遲滯感,顯然是需要重新祭煉溫養一番了。 他心中一痛,又是憤怒,剛剛自己的鏡子也被傷了。 他決定要將樓近辰的這劍扣下來。 于是他再一次的擲出手中府君黃銅印,化著一道黃光朝著劍飛撞而去。 那懸于虛空不動的劍,卻猛地顫動,那劍居然一個挑撥,府君的黃銅印擊中了劍身,卻又像是落到了空處,并順勢被一股力量撥開了。 黃銅印瞬間落到到了劍的后上方,而那劍卻猛的一個突刺,化作一道寒光竟是直刺府君周儻的眉心,他竟似要殺這一府之主。 府君冷哼一聲,手中的鏡子朝上一翻,一片光芒照出,樓近辰瞬間感覺到了一股困鎖的意,他附于劍身的念頭竟是開始遲緩起來。 他的鏡,名叫定神鏡。 當年季夫子就曾借此鏡在泅水城之中,定住那‘詭眼’降臨的分身。 剛剛樓近辰已經體會過,他劍化銀虹,法念鼎盛,可以不是很受這鏡子的影響,但是現在寄于劍中的神念被撞散了大半。 劍形顯露于虛空。 當劍再被這鏡子照上之時,他附于其上的神念,立像像是陷入了一種幻境之中,那鏡倒影著劍越來越清晰。 同時,那落于后方的銅印卻涌起一片黃光,仿佛印在了虛空之中,就在劍要拔出那一片鏡光籠罩范圍之時,一股巨大的力量鎮于虛空。 這讓劍又如陷入泥沼,這泥沼并且越來越凝實。 劍劇烈的顫動著,發出嗡嗡劍鳴。 就在這時,從天空里落下一點銀光,這一點銀光躁動,似火焰,又似一團銀芒。 速度快的不可思議,容不得府君思考,他感覺到危險之時,只能夠立即轉身,將鏡子朝自己身后的天井上空照去。 盡管有府君大印鎮壓這一片虛空,但是他不敢賭身后的危險一定會被鎮壓。 一抹銀華,跳動著,在他的鏡光之中扭曲鉆刺,這是樓近辰一路上攝來的五行金氣。 在彈出之后被鏡光照著,雖然變慢了,卻仍然是落在了鏡面上。 “叮!” 又是一聲響,府君周儻心痛無比,這鏡可是他用了極大的心力祭煉而成的,他可不想就這么被樓近辰給毀了。 接二連三的損傷鏡面,讓他心痛無比。 幾乎在同時,一道強烈的月光如風一樣卷入天井之中,沖入那門中。 這一剎那,周儻竟是看不清其中的人。 月光如風卷入那屋里,瞬間滿室月華,一只手探出抓在劍柄上。 手抓住劍柄的一剎那,便已經從那枚銅印的鎮壓之中拔了出來。 拔出的一剎那,劍光大盛,殺機盈室,根本就沒有說話,劍劃過虛空,從前至后,從上方劃過,朝著府君而劃劈而下,劍光過處,銀輝如潑銀墨。 府君周儻看樓近辰揮劍,以他的判斷,這一劍是落不到自己身上的,因為距離不夠,但是樓近辰的這一劍偏偏在揮落的一剎那,已經到了他的頭頂。 他大驚,手中的鏡子再一次的翻照,鏡光涌起,而同時那大印化流光,從后面朝著樓近辰的背心撞來。 樓近辰后腿卻踢起,如蝎尾一樣的踢起,帶起一片元氣氣浪,卻被那流光大印沖破,撞在腳后跟上。 樓近辰只覺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涌來,同時身體像是受到巨大的推力,以更快的速度朝著周儻劈斬而下。 周儻心中駭然,又是無奈,手中鏡子閃爍,化為一片巨大的鏡圈擋在了面前,而他自己則是朝著后方快速的后退。 啪! 化為巨大的鏡面被一劍斬破,周儻一口血噴吐而出,他轉身就走,其身之上竟是出現重重幻象,一下了出現了許多人朝外奔去。 就像是一本書,在風中快速的散開,最終其本體便消失了。 但是樓近辰手中的劍,像是有了眼睛一樣,一劍刺出,在那一片混亂里刺中了一個人。 就像是從水中扎起了一條魚一樣。 “??!”府君被劍刺在背上,穿肩而過。 “府君大人,你告訴我,為什么府衙之中會有人要殺我?” 樓近辰靠近府君的耳邊,冷冷的問道。 府君不回答,他在整個江州也算是天驕般的人物,自有其驕傲,所以沒有回答。 “府君大人若是不回答,那我便視做是你的指使了?!睒墙嚼淅涞恼f道。 府君仍然不回答。 他忍受著劇痛,仍然一聲不出。 “府君大人驕傲,那我便成全府君大人的風骨,也不問府君大人的答案,府君大人也不會等多久,樓某一定送那人下去見你?!?/br> 他劍拔出,一劍便要削下府君的人頭,卻突然有一個聲音尖叫,大喊道:“樓大俠,手下留情?!?/br> 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從廂房之中沖了出來。 “樓大俠,手下留情,那個住在后宅深處的人,乃是府君和原配的長子,其平日深居簡出,府君亦不知其所為??!” “即是府君之子,府君大人又豈會不知其本事?” 樓近辰冷冷的問道。 “易公子向來身體不好,平日總是在后宅里看書,府君大人忙于公務,雖知其也有修法,但是并不知道他具體修有何種法術??!” “樓近辰,看在府君一心為公的份上,請饒了府君大人吧?!?/br> 那女子滿面眼淚,這時,屋里傳出小孩的哭聲,但是這個女子跪在地上,卻不敢出聲,只微張著嘴看著樓近辰。 “你是何人?”樓近辰問道。 “我是府君的妾室,府君大人實在是不知道易公子的所做所為,要不然豈會容他加害樓大俠?!蹦桥釉僖淮蔚陌笾?。 樓近辰聽著屋里的嬰兒哭聲,又看著這個女人跪地哀求,再看著一聲不吭的府君,想著見過他幾次的言行,雖然其為人頗為霸道,但是確實不似那種jian詐之輩。 便深吸一口氣,說道:“那今日,便算是得罪府君了?!?/br> 他松開手,還劍歸鞘,說道:“若是府君對今日之事不爽利,大可再來尋我報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