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夜仗劍 第8節
出了杜家莊,樓近辰回頭看時,發現杜家莊的城樓上面站有一排人在那里看著自己與觀主遠去。 杜家莊之中,杜婆婆躺在地上,杜涉莊主回去之后小心的將她扶起,抱到一邊的床上,讓人端來清水喂到婆婆的嘴里,又取來了杯安神丹藥,在水中化開,小心的喂婆婆吃下。 杜婆婆悠悠轉醒,又閉上眼睛回了回神,看著周圍圍著的人,小心的感受自己的身體重新歸于自己之后,那種生死不由己的恐懼才慢慢的平復,說道;“莊主,你幫老身送一封信給青蘿谷師姐華宵宵?!?/br> 杜婆婆的眼中閃爍著仇恨的光芒,杜莊主看到這一幕那勸諫的話也就吞咽了回去。 婆婆的修為并不高,能夠有今時之地位,得遠近聞名而尊重,其中除了她本身會煉藥,而且愿意收取報酬的幫人煉藥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拜師于青蘿谷,至今在青蘿谷之中還有一位交好的師姐健在。 青蘿谷中可不僅善煉藥,本身是一個修行門派,據說其中有著真正秘食派的傳承,而煉藥只是秘食派的一個能力而已。 這類有著正法傳承的門派或者世家中的人,都不是他們這些雜流可比的。 這些天,他打聽了一下火靈觀,雖然得到的消息很少,但是至少可以認定一點的是,火靈觀主修的是五臟神法,這五臟神法雖不入正法之列,但也是旁門雜流之中的難得法門。 “希望這事,不要為杜家莊惹來禍事才好?!倍徘f主杜涉一邊想著火靈觀主臨走時的話,一邊派人去青蘿谷送信,這信不送是不行的,杜婆婆也不能招惹的。 而且關于馬頭坡的情況,他也打聽了下,聽說這一次進去了六個人,只有那個火靈觀的弟子活著出一,一起進去以及之前就陷入其中的沒有一個活著,至于里面發生了什么,究竟有什么東西,那些后面還活著的人也說不明白。 只說有惑心邪聲如浪洶涌,又說見到了火光燒透了天空。 …… 樓近辰縱馬狂奔,觀主就在馬前,大步翩翩,踏在虛空,腳下風火涌動,一身火紅的法袍如一團火焰在飄飛,這馬竟是難以超越。 在日落時分,兩人回到了火靈觀。 當看到火靈觀之時,不知為何樓近辰居然有了一種回家的感覺。 觀主將馬鞍上的燈拿走,并未與樓近辰說什么,平時觀主并不是一個話多的人,若無興致,他就是沉默寡言,可以很多天不說話的樣子。 所以他會對杜家莊的莊主說希望他不會來找麻煩,這顯然是發自內心的。 樓近辰一回來,商歸安與鄧定便圍了上來,問他去了哪里,做了一些什么。 樓近辰說自己去了馬頭坡,憑手中的三尺劍與那里詭怪大戰了一場,兩個童子聽完之后都露出懷疑神色,顯然他們不信樓近辰能做到這些。 樓近辰也不在意他們信不信,對此并不反感,因為他覺得兩童子這是最真實的狀態,人在少年時,心中無虛偽,不信就是不信,將懷疑寫在臉上。 “樓劍俠,你一走就這么多天,明天觀里煮飯都沒有柴燒了,該去劈柴了?!边@是商歸安覺得樓近辰把他們當小孩哄,所以說話有些嘲諷之意。 樓近辰也不在意,拿起斧子就去劈材。 兩童子也沒有什么事,便又蹲在他的旁邊看他劈柴,并向他打聽后面還有什么。 畢竟他出去了這么多天,而在馬頭坡村才一晚上就結束,那么多出來的時間又去了哪里呢。 樓近辰也不隱瞞,說去了杜家莊,只是他沒有說與杜家莊的人大戰了一場,畢竟在他看來那是自己贏了別人,觀主憑法術威壓別人一莊的人,這樣的事沒有必要去宣揚。 杜家莊在這一帶頗有些名氣,兩童子自然的就問這個杜家莊是什么樣子,樓近辰這一點倒是說得很細致,在他看來,這個杜家莊房屋很有特色,整個莊子一層層的由內向外形成一層層的圈,沒有一面墻壁是直的,有一種另類的美。 “若有機會,一定也要去杜家莊看看?!眱赏勇犃酥笮闹邢胫?。 兩童子去做晚飯,去向觀主請安之后,知道觀主今晚不用飯,所以只是他們三個人吃。 樓近辰還在劈柴,但是他心中卻在想著的劍術。 觀主傳的那一段劍訣,這段幾天他反復的在心中念誦琢磨,對于后面那一句‘劍起心海,斬盡鬼神見青山’,隱約有點想法,但又覺得不準確。 他覺得在那馬頭坡里斬那些詭異眼睛,這就是斬鬼神。 但又認為不夠準確,他明白,終究是自己的見識少了,所以對于這一句一看就就知道什么意思的話,反正把握不住。 另外,他對劍術的應用也有更進一步的想法。 劍感陰陽,附著太陽精火或者太**火,可殺傷鬼怪,斬破一些法術,這劍術的威力出現了。 但是劍術不僅是這些,劍走輕靈,這一次他深深的體會到自己不夠輕靈,這是一個道法顯圣,詭怪滋生的世界,自己這rou身深重,如果別的人法術夠快,自己反應的過來嗎?自己手中的劍能夠擋住嗎?自己能夠躲得開嗎? 他覺得自己需要琢磨步法身法之類的。 “看觀主今天踏步虛空,每一步之下,都似有風火生發,宛若步步生蓮,靈動而迅捷,待明日向觀主請教請教吧?!睒墙叫闹邢胫?。 吃過晚飯之后,樓近辰來到地觀中一塊空地上,對著月亮盤坐觀想,觀想月在腦海,在眼眸,在五臟,在六腑,在氣海。 又聚念于一點,月隨念動,在經絡里一寸寸的移動,再入腦海,入腦海的一瞬間,他的覺得自己像是飛升了一樣,進入了一個恢宏而斑斕的世界,仿若在天宮,在無邊的虛妄里,這種感覺很玄妙,又很危險。 在這里似乎沒有盡頭,會忘卻時間,會讓人沉迷其中,所以需要緊束自己的意識在這里游轉一圈之后,再從腦海之中出來,歸入氣海之中,便似一顆心落回了原處,踏實了,也能夠清楚的感受到真氣的壯大。 兩個童子也坐在旁邊,樓近辰看著他們,顯然他們沒有入定境,根本就沒有入門。 “你們在這里做什么?”樓近辰問道。 “樓近辰,我們在感攝陰陽,煉精化氣啊?!鄙虤w安立即回答道。 “哦!”樓近辰當然知道他們在瞎說,無非是看到自己在這里,也就坐在這里來,他躺倒在地上,背上被石頭膈的有點痛,扭了扭身體,直到不再有痛感。 雙手枕在頭下,眼看著天空的繁星。 兩童子見他躺下,他們也躺下,以一樣的姿勢,雙手十指交叉墊于后腦,看著天空。 附近的蟲子在草中愉快的吃著草莖汁水,發出輕快的鳴叫。 “好安靜啊?!编嚩ǜ锌?。 “是啊。好安靜?!鄙虤w安重復說道。 樓近辰沒有說話,但覺得安寧。 心歸之處,既家園,心自安寧。 第10章 :舉御自己 一日之計在晨。 樓近辰自修行之后,睡覺當修行,修行當睡覺,每天只需要休息較短的時間便足以。 清晨起來,他先是挑了水,洗了一把臉,用手打濕了手,捊了捋頭發,然后開始采攝陽精。 在杜家莊的時候,沒他沒法用嚼柳條刷牙后,他卻發現自己采攝陽精入口后,可以最直接的殺菌,清新口氣。 東方泛起魚肚白,云從灰色魚鱗狀,慢慢的變成了白色,再后來又成了淡金,成金黃,最后成霞,光芒萬丈,天地之間的黑色被驅趕到了山林屋宇之內。 樓近辰先是來到神像前,上了一炷香,然后來到觀主的房間門口,他知道觀主一定知道自己來了。 敲響門,里面傳來觀主的聲音:“進來?!?/br> 觀主和以前一樣坐在那里,身邊一盞燈,燈上火焰跳動著,卻又不脫離燈盞。 樓近辰隱約從這燈盞上的火焰感受到了一股躁動的情緒,他打量了一下觀主,發現他閉眼,看不出有什么不平靜的。 在樓近辰行禮之后,觀主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樓近辰,問道:“你不在那里定思所悟,來見本觀做甚?” 他說完又閉上了眼睛。 “觀主,弟子昨日見觀主踏步虛空,不知是何種法門?”樓近辰很直接的問道,他已經隱約把握到了觀主的性格,他不喜歡麻煩,所以跟他說話不要繞,直接說事。 “你要學躡空步風之法?”觀主說道。 “是的?!睒墙秸f道。 “倒也并非不可,不過,正好,你替本觀送一封信,路上正可練一練躡空步風之法?!庇^主說道。 樓近辰只覺得觀主實在是太實在了,想學法,就得幫他干活。 不過好在只是要答應了,便先給法。 “不知觀主欲要我去哪里送信?”樓近辰問道,這是答應了。 “泅水城中,季氏學堂,你送給季夫子,季先明?!庇^主說完之后,竟是嘆了一口氣,說道:“本觀前往杜家莊煉藥,是通的季夫子人情,但是結果卻是本觀以攝心法攝住那杜婆婆完成的煉藥,實在是不當?!?/br> “你這一次去,替本觀向季夫子解釋一番事情的前因,并非是本觀不講情理?!?/br> 觀主說到這里又沉默了一下,樓近辰應了一句,也還等著他繼續說道。 “本觀看那杜婆婆是一個執拗之人,想來不會善罷干休,其出身于青蘿谷,必會請青蘿谷中人來本觀討個說法,到時無論如何,只怕也免不了做過一場,可惜此地,本觀無有朋友可來助拳,只能自己應對了?!庇^主的聲音帶著一絲的煩躁感。 樓近辰卻覺得現在的觀主情緒有些怪,這不是他的本性,躁了點。 樓近辰一邊想著,卻一邊回答道:“弟子,一定將觀主的信送到?!?/br> 觀主點了點頭,然后說道:“躡空步風,不過是一種御法,驅物使符御劍都皆等同,這些都是御身外之物,那你可有想過御自己?” “御自己?”樓近辰聽到了這話,不知為何想到了一個笑話,抓著自己的頭發把自己提起來,腳踩著自己的腳背就可以修成武當縱云梯的輕功。 樓近辰有些別扭的問道:“自己御自己,就能,飛天了?” 觀主抬頭看了他一眼,樓近辰從觀主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似乎在說怎么突然變傻了。 “法訣有云,虛空如海,身如游魚,動靜皆似大魚搏風浪?!庇^主說道:“法訣又曰:御大地于無形?!?/br> 樓近辰一聽,似乎把握到了什么。 在從觀主手上接過一封信后出門。 觀主卻看著旁邊的挑動的燈焰,心想:“這藥的確有點沖,一晚上都沒能將之煉化,卻擾亂本觀心緒!” 樓近辰然后去房間里拿上劍,出門時正看到童子商歸安在那里煮飯,他看到樓近辰拿著劍出來,立即問道:“你又去哪里?” 這話問的,像極了那個世界的妻子問出門去喝酒的夫君。 “我奉觀主之命,前往泅水城之中送封信?!睒墙诫S口說道。 “送信?那你能不能幫我也送封信回家?!鄙虤w安問道。 樓近辰當然不會拒絕,商歸安匆匆跑到住的房間折騰了一番動靜之后,出來手里什么也沒有拿,說道:“筆墨觀主房里才有,你幫我帶個口訊去我家吧?!?/br> “什么口訊?”樓近辰問道。 “你讓我家里幫我買些小雞崽送來,十只就可以了,我養大了,將來也能夠燉老母雞吃?!?/br> 商歸安說到后面都吞咽了一下口水,顯然是饞到了。 樓近辰看他的樣子,從第一次見,到現在確實是瘦了不少。 “行,我一定帶到?!睒墙秸f完就要走,商歸安又喊道:“等下,剛剛那話只跟我爹爹說,如果沒有見到我爹爹,就不用說了?!?/br> 樓近辰一愣,卻仍然點了點頭。 正要走時,鄧定端著剛剛洗凈的衣服跑過來,喊道:“樓近辰,你也去我家一趟幫我帶一把刀帶來吧,這荒山野嶺的,你和觀主總是不在家,我拿把刀防防身?!?/br> “好?!睒墙酵瑯铀斓拇饝?,又問他們家的地址后離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