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轉班的日子。

    莊凌和姜呈提前一段時間到了學校，然后一人拎著一部分書去了文一班的教室。

    當然，姜呈拿了大部分，莊凌只抱著叁四本書。

    文一班的老師是個叁十出頭的青年教師，名叫方濟，風度翩翩，頗有幾分英倫紳士的味道。

    “莊凌同學這次考試成績非常好，按照我們班級的慣例，年級前十的同學會有一次座位的自由選擇權，莊同學有沒有想要做的位置？”

    方濟笑瞇瞇地將兩人帶到班級門口，如此說道。

    莊凌這次的考試進入了年級前二十，主要原因是老家和京市的教育水平差異，她還在努力補足差距中。

    “我認識一個叫俞書懿的女生?！鼻f凌看了一眼教室里零零散散的兩叁個人，問道，“我可以和她坐嗎？”

    方濟表情出現了短暫的停頓，接著說道：“可以，俞書懿同學暫時也沒有同桌?！?/br>
    教室里有四十張桌子，如果莊凌沒來，這個數應該是叁十九。

    方濟領著兩人來到倒數中間倒數第叁排的位置，拉開了桌上沒放東西的椅子，“這里就是空位?！?/br>
    姜呈上前放下了書本，抬頭看了一眼方濟：“方哥，您多照看她一些?！?/br>
    方濟笑出了聲，“行吧，就沖著你從小到大難得叫我一聲哥，我也會好好照顧好你的女朋友?！?/br>
    他說完就先出去了。

    莊凌整理著自己的文具，好奇地問姜呈：“認識的人？”

    “嗯?！苯实?，“大堂嫂的表弟?！?/br>
    莊凌稍微回想了一下之前姜呈給她看過的他家人物關系圖，又問道：“他怎么會來這里教書？”

    “個人愛好?！苯屎喍痰鼗卮?。

    他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個白玉的小花瓶，先揭開底座的強力膠，把花瓶的底座黏在了書桌的左上角。

    然后，他又去教室后方的飲水機那邊，給花瓶里灌了點水，回來把花瓶按在底座上，從包里拿出一支裝在紙盒里的紅茶玫瑰，插在了花瓶里。

    在莊凌的討價還價下，他把每天的花變更為了叁天送一次。

    “我有時很好奇，你每天都是什么時候去買的花?！?/br>
    莊凌伸手摸了摸柔軟的花瓣，仰起頭看他時，目光似春光下的湖面般波光粼粼。

    “在你睡著的時候?！苯蕪澫卵?，湊近她的臉。

    莊凌一驚，手里的書立刻往上移，擋住自己的臉。

    姜呈的臉停留在距離她十厘米的地方，他的眸中是戲謔的笑意，“你覺得我要親你？”

    莊凌瞪他一眼，本來就是他經常親人從來不看時間地點。

    她放下書，剛想說點什么，姜呈猛地往前一傾，在她唇上落上一個短暫的吻。

    柔軟而溫暖，像是清風拂過湖面。

    “嗯，我的確是要親你?！?/br>
    他的語氣中滿是愉悅的笑意，回答了剛才自己問出的問題。

    莊凌的雙頰驀然羞紅，她鼓了鼓腮幫，佯怒地拍打他的右手臂。

    “你之前還說不要公開表演！”

    “你們班里現在來了不到一半人?！?/br>
    她的樣子實在是太過于可愛，姜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低笑道：“這不是公開表演?！?/br>
    莊凌覺得他的定義實在是太有問題，正想要糾正一下，就聽到姜呈背后傳來一個略微耳熟的聲音。

    “莊……莊凌？”

    聲音中滿是驚訝和疑惑，還有一絲很微妙的感覺，莊凌未能分辨。

    姜呈放下自己的手，也不管接近的腳步聲，說道：“中午我來接你去吃飯?！?/br>
    莊凌點點頭，看到俞書懿已經走了過來，她仰起頭，像是有些害怕地看了姜呈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

    姜呈輕撫莊凌的頭發，往側邊移開一小段距離，繞過還站在莊凌桌前的俞書懿后，提步走出教室。

    莊凌站起身來，拉開自己的椅子給俞書懿讓開路，對著她笑道：“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同桌了，請多多指教?！?/br>
    俞書懿臉頰有些緋紅，搖了搖手，急急忙忙地說道：“沒……我才應該謝謝你?！?/br>
    “我們也別站著說話了，你要不要先坐過來？”莊凌笑瞇瞇地說道，“或許，你可以幫我介紹一下班里的同學？”

    俞書懿眼睛一亮，乖乖地從莊凌讓開的路上走到自己的位置。

    她坐下時，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莊凌桌子上那支紅茶玫瑰上，眸光微微閃動后，逐漸沉淀為了略微暗淡的色彩。

    莊凌若有所思，卻沒說什么。

    “班長是坐在第二排左起第叁個長卷發的女生，她叫李文瀾。紀律委員是我們這排右起第一個男生，陸達。學習委員叫時自省，位置就在——”

    俞書懿細聲細氣地跟莊凌介紹班委，話還沒說完，莊凌就感覺面前落下一片陰影，俞書懿也忽然住了口。

    她抬頭一看，是一個身材修長，氣質文雅溫潤，芝蘭玉樹般的少年。

    他戴著一副無框的眼鏡，鏡片下的眼眸是一種微淡的棕色，長眉濃黑，鼻梁高挺，唇邊帶著淡淡的微笑。

    “莊凌同學?！彼穆曇粢餐寐?，“你好，我叫時自省，剛剛方老師跟我說你才轉班過來，以后在學習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和我一起交流?！?/br>
    莊凌眨眼，面上露出客氣有禮的笑容，“謝謝你，我會記得的?！?/br>
    時自省點點頭，走到莊凌背后的位置坐下了。

    莊凌這才轉頭去看俞書懿，笑著說道：“你的課程表能給我看一下嗎？”

    時自省這個名字很有趣，文科班年級第一，莊凌昨天下午看學校紅榜就知道了。

    比起文六班，果然這個班級更加適合她。

    莊凌有種棋逢對手的興奮，聽課時也更加專心。

    很快就到了中午。

    莊凌還在收東西，就聽到俞書懿小聲問她：“莊凌，中午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吃午餐？”

    莊凌還沒回答，就聽教室門口傳來先走的人的低呼，她一看，果然就是她那個走到哪里都有摩西分紅海能力的男朋友。

    有點難辦。

    但是看到俞書懿臉上還殘存的淡淡掌印，莊凌想了想，對著已經走到她桌前的姜呈說道：“我可以帶俞書懿一起吃午飯嗎？”

    姜呈目光平淡地掃了一眼瑟縮的女生，點頭道：“可以?！?/br>
    莊凌在學校里一直沒什么朋友，既然她想要，那么他自然不會違背她的想法。

    “姜呈，我認為你下次可以在教室門口等莊凌同學?！?/br>
    就在兩人已經達成一致后，莊凌身后的時自省平靜地開了口，“這里不是文六班?！?/br>
    姜呈對于這句話，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伸手握住莊凌的手，將她從座位上拉了起來。

    莊凌起身時，忍不住看了時自省一眼，發現他的表情，有些習以為常的無奈。

    俞書懿左看右看，扣了扣自己的掌心，到底快走兩步，跟上了已經要被姜呈帶走的莊凌。

    向來兩人的餐桌多了一人。

    莊凌習慣地和姜呈分享菜品時，看到了俞書懿臉上略帶驚異的神色。

    她佯作不知，問道：“書懿，你要吃這個嗎？”

    俞書懿慌亂地搖頭，埋頭吃自己的午餐。

    她本來就是個話少內向的女孩子，現在因為和姜呈一桌，基本就不說話了。

    莊凌吃了一口姜呈夾過來的蝦，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和時自省認識嗎？”

    看時自省的樣子，像是和他很熟。

    “認識，先吃飯?！苯拭黠@不想在這會兒多說。

    吃完飯，莊凌要和姜呈一起去午休，這回就不能再帶俞書懿了，俞書懿也知道自己沒法一直跟著莊凌，于是先告別離開。

    莊凌在兩個人專用的休息室里刷了牙，爬上床，脫下制服，又問道：“剛才的話不要繼續嗎？”

    姜呈坐在床邊，湊上來捏住她的下巴親吻她。

    莊凌乖乖地被他親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他聲音似有幾分沉悶：“他算是我堂弟?！?/br>
    堂弟？

    姜呈的爸爸的侄子？

    這個關系一理清，莊凌就想起來從沒聽他說過的爸爸。

    她歪著頭，看他還是不想多說的樣子，伸手摟住他的腰，把自己送到他的懷里。

    姜呈的手掌摟住她的后腰，兩人就這么安靜地抱了好一會兒，他才緩慢地開了口：“我爸……在我八歲的時候，就和我媽離婚了?！?/br>
    他的語氣有一點很輕微的漂浮感，像是落在云端的風聲。

    “我記得，是因為他看到我用廚刀解剖了買來的一只寵物蛇和幾只花枝鼠?！?/br>
    姜呈將莊凌壓在了床上，雙手將她的手腕按在頭頂。

    “他和母親吵了一架，最后說，我才八歲就會虐殺動物，果然姜家人本性就是自私自利且冷血殘酷。

    “母親讓他滾。第二天，兩個人就離婚了?！?/br>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逐漸明白，我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br>
    他埋首于莊凌的胸口，聲音有些沉悶。

    “母親說，我沒有干違法的事就行。但是，他……明顯比我和母親有更強的道德感和共情能力?！?/br>
    莊凌掙了掙手腕，很容易就從他的手下拉回了自己的手腕。

    她伸手抱著姜呈的頭，感覺到他急促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胸口。

    “那你當時，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并沒有覺得害怕，只是撫摸著姜呈已經長長的發絲，溫柔地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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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不要相信呈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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