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姜呈說包了一個室內滑冰場，讓大家都去玩。

    莊凌自然被他手把手教著玩，眼見著小輩們時不時過來笑瞇瞇地打招呼，她好奇地問：“你對他們說什么了？”

    雖然算不上前倨后恭，但是其中微妙的差別她還是能感覺到的。

    姜呈握著她的手，淡然道：“和李明宥一個臭毛病，自視甚高?！?/br>
    他這么一說，莊凌那點小小的猜測就落到了實處。她也不惱，笑道：“他們不喜歡我？”

    姜呈摟著她的肩，讓她轉了小圈，“不是不喜歡，是覺得需要有準入資格?！?/br>
    這點小事真不能算什么欺負，只不過是小朋友們對外人的下意識反應，類似于領地被侵入。

    但是，誰給他們的資格搞這些測試？

    莊凌身后站著他，這就是她最大的底氣。

    成年人們基本都知道這個規則，也就小輩們年齡還小，幼稚得可笑。

    莊凌彎了彎眼眸，也沒說什么。

    她自然知道這個圈子里或多或少的陰司，也知道那些迫于姜呈的威懾力被強行壓下的惡意，但是既然他們不敢表現出來，那就不重要。

    冰場里還布置了休息區，莊凌玩了一陣子，姜呈擔心她身體還沒好，把她帶去休息。

    姜呈隨手指了李明旭去拿東西，沒一會兒，就見李明照端著飲料和甜點過來。他的神情飛快地閃過一絲不耐煩，不過也沒趕人。

    李明照放下東西，笑道：“還是小嬸嬸這里清凈，那邊嘰嘰喳喳的，我都快透不過來氣了?！?/br>
    既然是包場，人自然不可能少，都是些認識的朋友和近遠親戚，七八十個人總歸是有的。

    姜李兩家是主人，姜呈不喜歡社交，李家的小輩們長袖善舞，剛好給補上。

    “你想做什么？”姜呈把小蛋糕給莊凌，頭也不抬地問了句。

    他這個脾氣家里人早習慣了，李明照笑道：“小姑奶說，讓小嬸嬸多去認識一點人?！?/br>
    不到萬不得已，李明照也不想來虎口拔牙，特別是才被警告過。

    莊凌明了，踏入社交場合嘛，先從同齡人開始。

    她握了握姜呈的手，笑著說道：“那我去參加一下女孩子們的聚會，你和鄧西奎他們也有話說吧？”

    姜呈盯著她的笑容，眸光微動，終于松了手：“累了給我發信息?！?/br>
    他是不舍得放人的，但是不能總把莊凌困在他身邊，這個道理他還是懂。

    這個滑冰場本來也是私人的，被改造之后一半是聚會舞廳，不滑冰的人就在這邊聊天跳舞。

    李明照引導莊凌往女孩子多的地方去，笑著說道：“我頭一次見小叔叔這么好說話?！?/br>
    姜呈從小做事只按自己的心情，家里也慣著，哪里見過他這么容易妥協的。

    莊凌唇邊的梨渦淺淺浮現，“他只是偶爾有些任性?！?/br>
    那是偶爾嗎？而且他那個性子根本不叫任性，叫唯我獨尊。

    李明照覺得自家小嬸嬸濾鏡太重，把吐槽全咽了下去，忍不住又看她。

    莊凌和姜呈在她看來完全是南轅北轍的人，莊凌聰敏玲瓏，很難讓人心生惡感。

    至于姜呈……李明照腦海里浮現出當初一不了神看到的姜呈把一個男生的腦袋往水里踩的場景，還有手上那根沾著血的棒球棍。

    她默默地又看了莊凌一眼。

    膚白貌美，性子和善，莫非是觀音菩薩轉世來渡惡鬼的？

    昨天被姜呈敲打之后，她看著莊凌總覺得她背后有圣光。

    對內的小矛盾她被教訓了也就過去了，但是對外，李明照是絕對不可能落下一點面子的。是以她以非常親近地態度向一圈人介紹了莊凌，確保這次莊凌的社交出場一定是單調而隆重的。

    李明盈和王明朝也一樣，鞍前馬后，義不容辭。

    莊凌有私人家教的補課，在場的人的背后關系沒多久就盤得差不多清楚了。

    能讓李家小輩們納入圈子的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就算沒那么機靈，至少也聽話。

    只有一個女孩子說了一句：“半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莊jiejie?！?/br>
    十五六歲的女孩子，一看就是被家里嬌寵出來的，眼中的妒忌怎么也壓不下。

    眾人驟然一靜，莊凌面不改色，笑道：“之前mama擔心我學習太忙，所以讓我先適應一段時間?！?/br>
    她口中輕飄飄的“mama”，是姜家上一代混世太祖姜定坤女士。

    這時，眾人看著她波瀾不驚的神色，才恍然想起來，她不僅僅是姜呈的女朋友，更是姜家上了戶口、還有繼承權的養女。

    她并沒有提姜呈，而是直接敢讓長輩給自己做背書，明顯可見底氣。

    “以后就能和大家多多見面了?！鼻f凌補了一句，果然有了更多的附和。

    人見了一圈，然后被眾星拱月般圍在中間閑聊。

    這次本來也不是正視的社交場合，不過是十八歲以下的小朋友們游樂場，聊天范圍也就是日常生活。

    莊凌半年的補課效果很好，無論什么話題都不露怯，女孩子們一開始的商業互演之后，話題逐漸偏到了青春期最愛的戀愛上。

    青春期的男女邊界模糊又清晰，有幾個喝了幾杯低度數的雞尾酒，開始對另外一邊的男生指指點點。

    “那邊那個帥哥誰認識？”

    “那是我大哥，最近半年換了七個女朋友了?！?/br>
    “啊，渣男！”

    “我也覺得他渣，但是他給零花錢多?！?/br>
    說話的女孩子一臉惋惜。

    “那個呢？小奶狗？”

    “我弟弟，長得高，才十二歲，前陣子去醫院還掛的兒科?！倍旧鄇iejie毫不留情揭短。

    “啊，這次不是說只有十四歲到十八歲的嗎？他怎么混進來的？”

    “沒事，我通知家里人了，等會兒就把他抓回去?！?/br>
    姚一貞和柳善棠兩個也在，跟莊凌一起聽八卦，笑得前俯后仰。

    姚家和柳家其它人也在，打了個招呼就各玩各的了，親疏有別，拿捏得很到位。

    倒是過了一會兒，來了個高個子的女孩子，冷艷陰沉地往莊凌隔壁的沙發一坐，盯著她也不說話。

    柳善棠看了一眼，湊到莊凌耳邊說：“你大嫂的表姑家的，姓張，之前曹悠悠的表姐?！?/br>
    她對人門清，自然給莊凌通風報信，“不過她和曹悠悠關系不好?！?/br>
    莊凌秒懂，“姜呈的不知名桃花？”

    家里人太多就是關系復雜，大嫂的爺爺姓張，是蘇家的上門女婿，他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meimei，這個meimei就是曹悠悠的外婆，弟弟應該是這個姓張的女孩子的爺爺。

    攀上蘇家之后，張家也起來了，不過好歹知道進退，除了曹悠悠的mama，基本沒搞出什么事來。

    不過，現在看來，小一輩的人大約是有點其它想法。

    “你可別這么說?！币σ回懪踔c心搖頭，“姜少爺連這號人是誰都不知道，暗戀他的人能從午門排到自由女神像?！?/br>
    她嘴快說了出來，說完才覺得不對，可憐巴巴地看著莊凌求饒。

    莊凌沒介意，倒是好奇起來：“我還以為以前別人都不敢靠近他?！?/br>
    姜呈基本不怎么提他的過去，只說那時自己經常無聊去找事。其他人就更不會提這些小八卦的，怕自己被姜呈咬死。

    見她實在感興趣，柳善棠在姜呈和莊凌的地位之間橫梁一番，開口道：“不敢靠近和不喜歡他是兩回事?！?/br>
    李明照和李明盈也湊了過來，笑道：“小嬸嬸，你不知道京市里有多少人想勾搭小叔叔?！?/br>
    她倆記吃不記打，雖然昨天才被敲打了，不能招惹小嬸嬸，但是招惹小叔叔不是更刺激？

    李家人一脈相承的惡趣味頓時浮現，圍著莊凌把當年那些八卦全倒了出來。

    莊凌吃著布丁聽了一路，才發現都是些龍傲天裝逼的爽文故事。

    大概都是姜呈被告白，直接說不認識，讓人滾。

    這是輕的。

    重的有人給姜呈搞了個鮮花蠟燭熱氣球的告白場景，被不耐煩的姜呈一把火燒了。

    總結下來就是，姜呈的脾氣rou眼可見的不好，以及狂蜂浪蝶不限男女。

    莊凌吃瓜吃撐了，感嘆道：“他們怎么對一個不給自己好臉色看的人這么執著？”

    雖然姜家的確有錢，但是至于這么不要自尊的sao擾嗎？讓她一瞬間都覺得姜呈的壞脾氣是應當的。

    李明照牢記姜呈說不能給莊凌吃太多冷食的交代，給她遞了一杯熱飲才說道：“小叔叔有錢有顏，又不濫交，潔身自好，脾氣差點真的不算什么?！?/br>
    李明盈捧著自己因為講八卦過于興奮的臉，看著始終被小叔叔捧在手心里的女孩——所有知道她的人都在妒忌她，但是她卻一無所知。

    “小嬸嬸，小叔叔真的……非常、非常喜歡你?！?/br>
    她其實一直以來對姜呈都是恐懼大于尊敬。

    李家能有今天，最開始是因為太奶奶選擇了太爺爺。在那個動蕩的年代，太公全家為了報國付出了近乎于滅門的代價，才換得如今姜家的地位超然。

    小姑奶拿回祖產靠得是自己和姜家的遺部，甚至還付出了同樣的人命代價，但是她的成功也給上面在那個地方扎下了一顆能吸血透骨的生釘。

    以后，這些責任都是姜呈的。

    李家的仕途是姜家流的血鋪出來的，他們從來不妒忌，也不敢妒忌。

    小叔叔的敲打其實一點兒也沒錯。

    他們并沒有資格教育莊凌什么，因為本質上來說，他們和莊凌一樣，都是姜呈養著的。

    莊凌笑了。

    “我知道的，我也非常、非常喜歡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