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半點不遮掩，抬頭憤恨的看向老師。

    “我有求著他們跟我組隊嗎？我有求著讓他們照顧我嗎？那不都是他們自愿的嗎？想要沾我異能的好處，私下死命巴結我，那我為自己做點什么又怎么了？！”

    那張溫和的皮褪去，只剩下內里歇斯底里的魔鬼。

    旁人所有的靠近都是有心求他，別有目的。

    第一次體驗到從字眼里都流露出陰毒。

    這樣的反駁連老師都愣了一下。

    完全沒想過對方會這樣開口。

    更沒想到他以為的班級和睦，在對方心里是這么一個情況。

    他喊得太大聲，像是一直把憋著的那口氣都要喊出來一樣。

    瞬間二年級有人砰的一下把門打開。

    “您多高貴啊，老子沒你不也照樣拿前幾，你踏馬的——”

    “熊哥，熊哥，咱冷靜冷靜，冷靜冷靜，別生氣別生氣，算了算了?！?/br>
    “那就別來討好我啊，嘴上一套做著一套，我不跟你組隊的時候不都差點哭著求我——”

    啪——

    老師低垂著眼眸，一巴掌狠戾的扇下去。

    “是我沒教好你?！?/br>
    他內心給自己建設的什么孩子只是一時嫉妒心上頭，犯下錯事，好好改正，說不定還有的救的想法也慢慢消散。

    “看來你也肯定不指望老師或者同學們幫你什么，你自己好自為之?！?/br>
    旁邊老師見他明顯有些繃不住了，上前接替他的動作。

    他深吸一口氣，也不敢去看段默軒和時歲小隊的其他成員，抬腳往樓上走。

    “到時候有什么需要配合的跟我聯系，我上去安撫一下我班上的學生?！?/br>
    段子羽的臉被一巴掌扇到一邊，再次咳出一口血來，里面還夾雜著他沒吐干凈的牙齒碎片。

    “好了，你們也去休息吧，時歲，你管好小江，傷到了器官也不是小事，返程的這一天讓他好好養一養?！?/br>
    時歲應了一聲，冷冰冰的看著段子羽，沉默的看完整場鬧劇，帶著江京墨往樓上走。

    江京墨看著時歲那不太好看的臉色，再看看他手里拎著的一兜小龍蝦。

    也不知道時歲是在生段默軒的氣，還是其他的什么，從剛才開始樣子就不太對勁了，但還記得一直給他拎著零食。

    段默軒看著段子羽輕嗤了一聲，也跟著轉身往樓上走。

    “段默軒——”

    段子羽終于開口，叫了段默軒的名字，而不是那個讓人牙酸的哥哥稱呼。

    在段默軒低頭居高臨下看過去的時候，就見對方抬頭。

    “我現在的樣子都是你導致的，你滿意了嗎？你高興了嗎？”

    段默軒：“哈？”

    “如果不是你加入時歲小隊，如果不是你一直不愿意回家，爸媽怎么會一直拿我跟你相比，把我比成一個廢物，明明我跟你同等級，我只是比你晚了一年而已，如果不是你，那么加入時歲小隊的就可能是我——那些光本來都該是我的！”

    他緊緊的咬著牙，帶著偏執與森然，一字一句。

    “你知道我有多么羨慕你嗎？”

    “羨慕我？哈？你在搞笑嗎？”

    段默軒想了很多種可能性，唯獨沒想過這一種。

    他臉上荒謬，抬腳又走下來，伸手，直接拽著對方的領子，將對方提在半空。

    看著那張被揍得青一塊紫一塊，血rou模糊的臉，笑的很輕慢。

    眼珠子往下，掃了對方一圈。

    “羨慕我什么？羨慕我三歲就父母都不要，被送到了爺爺家？羨慕我小時候兩三年才有一身新衣服？羨慕我每天上學都要提前一個小時起，走上半個小時的山路？說起來——我也不是對家沒產生過向往，爺爺也不是沒說過你們的好，你們也許不知道，或者那時候你們也不想知道，我十一歲那年拿著攢下來的車票錢來過一趟港市——”

    他慢慢開口。

    時間過去太久，已經感受不到難過。

    “我們兩個的生日只隔幾天，你和父母光鮮亮麗快樂的在酒店慶祝，我穿著被爺爺打了補丁的衣服，看了半個小時，買了一盒十塊錢的小蛋糕，又坐車回了爺爺家，那時候我就知道，你們不是沒有錢給爺爺，贍養爺爺，而是你們不肯，你說你羨慕我？你在搞笑嗎？這么多年，你叫了幾聲爺爺？又去看了爺爺幾趟呢？”

    段子羽的瞳孔微微收縮，呼吸因為段默軒的動作而有些不暢。

    “現在知道攀親戚了？我怎么沒覺得你班上的學生死皮賴臉非要纏著你跟你組隊，反而你更像你臆想出來的形象啊?！?/br>
    “胡說！”

    這一句好像戳到了他的痛處，段子羽抬手就要去抓段默軒的手腕，但被老師牢牢控制住。

    他因為段默軒的動作被迫抬起頭，身子還被按在地上，臉都漲的通紅。

    “我過的一點都不好，都是因為你！你就該負全部責任！他們跟我沒關系，纏著我才是死皮賴臉，我是你弟弟，我這是在跟你討要我正當的權益！”

    段默軒只是松手，看著他的腦袋重重磕回地面，一字一句冷冷的開口。

    “腦，殘?！?/br>
    “知道這些年p藥劑的作用下死了多少人嗎？你現在可是從犯，自己期待一下還有從牢房里重新見到太陽的那一天吧——弟弟?！?/br>
    樓上刷的彈下來一塊硬糖，精準的命中段子羽的后腦勺，幾乎瞬間就給他砸出一個包來，他低叫了一聲，身子瞬間軟下去。

    就見江京墨站在二樓，抬手，沒帶笑，但還是那張無辜臉，抬手輕輕扯了扯衣領，顯得優雅，但又非常暴躁，對段子羽豎起中指。

    “傻逼?！?/br>
    “我隊長說你別整天白日做夢?！?/br>
    江京墨再次補充到。

    時歲喜歡的綠茶只有他這種的，別的別來沾邊！

    還沒有段默軒他就能進時歲小隊。

    “我們就算把小鳥哥換掉，你也沒有一點機會！”

    段默軒本來前面聽著還是挺感動的。

    直到江京墨說要把他換掉。

    “喂！是不是親隊友了！”

    段默軒不滿。

    江京墨眨巴了眨巴眼睛，對著身后指了指。

    “小鳥哥，隊長還有事問你呢?！?/br>
    小鳥哥：……

    小鳥哥耷拉下去了。

    他抬腳垂頭喪氣的往樓上走。

    身后的段子羽趴著還想說什么，但不管怎么叫喊，段默軒都沒有給他一個眼神，而旁邊人也更不會因為段默軒給他的漠視而來安慰他了。

    那眼神刺骨，段子羽的身子都微微顫抖，終于意識到，被他總覺得把玩在股掌之中的身邊人看著能有這么難受。

    明明他只是配合愿意為他達成愿望，將段默軒拉下來的人，找三年級的學長們影響他們的思路，將最后地點定在海洋之中，然后再做了一點他覺得無傷大雅的事情而已。

    他根本沒想過會被發現。

    他做夢都在幻想著段默軒被拉下來，別人用異常仇恨的眼光看著段默軒，只是心里想一想，他都覺得痛快，從來沒想到這樣的事情最后落到了自己身上。

    本來還憋著一口氣，但此刻段默軒的話出口，周圍人看他的樣子更加古怪，讓從沒經歷過波折的段子羽頭一回這么難受。

    他從小到大順風順水，唯一的波折就是長大之后，父母更看重段默軒搭上時歲能帶給他們的好處，而讓他處處巴結段默軒。

    “不，不是的，我剛剛不是想那么說，我是被海魔女影響了——”

    大概是被段默軒剛剛的話恐嚇住了，又或者是之前雖然破罐子破摔，但還帶著一絲僥幸，就算這群人知道了自己的真實目的真實樣子，但最后的懲罰估計也就那樣，他又不是直接把p藥劑流通市場——

    段默軒沒回頭，老師也冷聲以對待罪犯的態度呵斥了一聲‘安靜’。

    江京墨已經轉身回了房間，在時歲鋪好的軟墊上舒舒服服的坐好，時歲就站在房間門口，靠著墻。

    谷啟在旁邊想抽煙，但最后礙于江京墨的關系，只是叼了一支棒棒糖在嘴里，也很沉默。

    “什么時候開始的？”

    時歲終于開口。

    段默軒狼狽的輕扯一下唇角，又收起笑意。

    “在京市的時候——”

    那時候還沒遇見江京墨，他們京市實習撞見p藥劑的時候，段默軒就收到了對方的消息。

    他抬手抹了一把臉，聲音都在顫。

    “隊長——爺爺快不行了?！?/br>
    他不想他唯一的親人走，他承認他有過掙扎與動搖。

    時歲眼底波光波動了一下，點點頭。

    “材料都準備好了？自己去上交，知道線索不上報，自己胡思亂想，回去寫檢查，別給我，給管理局?！?/br>
    這是在給他放行，將這個隱瞞不報的責任輕輕落下。

    段默軒抿著唇點點頭。

    “嗯?！?/br>
    “然后——”

    段默軒抬頭，看著時歲帶起一個很淺的笑容來。

    “回去放假，一起看爺爺?！?/br>
    段默軒一頓，重重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