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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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兩人各懷鬼胎,一路無言。 到了家,周承去廚房做飯,沉莫感覺今天累極了,不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于是她進入省電模式,躺在床上放空。 手邊有震動聲,沉莫嘖了一聲,看清是徐清落打來的視頻,又眉開眼笑起來。 “喂~”沉莫用甜膩的聲音說。 “你別在這給我裝可愛,我都到這邊一天了,你也沒給我打電話,你是不是根本就不關心我?!?/br> 或許是因為獨自身處異國他鄉,徐清落的語氣中罕見地帶著一絲撒嬌的感覺。 沉莫當然也感受到了,她一邊自責自己對于朋友竟如此疏忽,一邊也為自己遭遇的一地雞毛感到委屈。 她戴上耳機,翻了個身趴在床上,又覺得壓著胳膊實在不舒服,于是靠在床頭跟徐清落繼續聊天。 “對不起嘛,我那天送完你后跟陳亦橋出去吃飯,誰知道這么倒霉,當天晚上就拉肚子,昨天一天都暈暈乎乎的,嗚嗚嗚嗚對不起…” 沉莫最擅長的就是跟徐清落裝可憐,徐清落曾經嘲笑沉莫是不是把用在別人身上的嘴硬在她身上全找補回來了。 果然,徐清落立馬露出擔心的神色:“那你現在感覺怎么樣了?去過醫院了嗎?” “嘿嘿,不用擔心,我昨天輸過液今天已經健康的不得了?!?/br> “哎,我真的很擔心你,你這段時間自己在家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及時給我打電話,實在不行陳亦橋應該也能幫上忙?!?/br> 沉莫聽著這話,腦子里有無數想要吐槽的,從陳亦橋不接電話到柳裕嘉上門,她真想一股腦全跟徐清落說出來。 但理智告訴她不能這么做,否則徐清落真的有可能立馬飛回來暴揍兩人一頓。 想到這沉莫不禁傻笑起來。 “沉莫,現在吃飯嗎?” 周承敲了敲臥室的門,臥室門沒關,沉莫條件反射一般把正在視頻的手機扣在胸口上,不小心壓到了掛在胸前的右手手腕。 但她立馬想到還在跟徐清落通著話,于是忍住脫口而出的叫聲,呲牙咧嘴地跟周承說:“好,我知道了,等我一下?!?/br> 周承很懂事地點了點頭,幫她帶上門出去了。 “喂,你剛剛在跟誰說話???不會是你老板吧…” 聽見徐清落的聲音,沉莫忙把手機拿起來,準備回她,但馬上就被徐清落突然提高的音量震得耳朵疼。 “沉莫!你胳膊怎么搞得!” 沉莫心里大喊“糟了”,低頭一看懷里的手機正好把她纏著繃帶的手腕拍了個清楚。 “呃…不小心摔了一跤?!?/br> 沉莫知道自己的謊話從來瞞不過徐清落,但還是想掙扎一下。 “沉莫,你別在這跟我瞎扯!” “跟人打架打得?!背聊獙嵲拰嵲?。 “跟誰?” “柳裕嘉?!?/br> “我就知道那個兔崽子不是什么好東西,頂著個老實的臉不做老實事。你也不知道還手?” 徐清落知道柳裕嘉,當然也知道沉莫和他在一起的原因。 “開什么玩笑,我當然還手了,我把他按在地上打到他還不了手好吧!”沉莫也嚷嚷起來。 “唉,醫生怎么說,嚴重嗎?”徐清落揉著太陽xue,仿佛被氣得不輕。 “不嚴重不嚴重,就扭了一下,很快就能好…哦對還有周承在我家照顧我,你放心吧?!背聊ⅠR笑嘻嘻地說。 “周承?”徐清落有些詫異,但很快她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你把手機給他,我跟他說兩句?!?/br> 沉莫聽到這句話眼睛睜得老大,嘴巴里緩緩吐出一個字:“???” 周承正在廚房里收拾菜葉子,就看見沉莫扭扭捏捏地進了廚房,把手機遞給他:“我朋友想跟你說幾句話?!?/br> “哦,好?!敝艹蟹畔率种械幕?,去接沉莫手中的手機。 “耳機給你?!背聊疽庵艹械皖^,對方很聽話地低下頭,圓潤的指尖無意間劃過周承的臉,沉莫把藍牙耳機塞到他耳朵里。 當沉莫轉身走出廚房時,周承的耳朵已經紅透了。 “你好,我是沉莫朋友,我叫徐清落?!毙烨迓鋵嵲诳床幌氯チ?,率先開口說道。 “咳…你好,我是周承?!?/br> 耳朵通紅并不影響周承用他像平常那樣用禮貌的聲音說話。 “你好你好,我現在不在國內,我想問下沉莫胳膊的事,嚴重嗎?” “醫生說是脫臼,中午我已經帶她到醫院看了,醫生說一個月就能去拆支具了?!敝艹袑嵲拰嵲?。 “哦,這樣…最近是你一直在照顧她嗎?” “…嗯,我只是幫著做做飯之類的?!敝艹袑@個問題倒是遮遮掩掩起來。 “其實,關于沉莫我想拜托您個事…”徐清落知道周承一定會答應。 “你說就好,只要是我能做的?!?/br> “這幾天你一定要看好她…我怕她做出什么過激的事,她有什么不對勁的一定要給我打電話?!毙烨迓溆X得跟周承沒必要拐彎抹角。 周承并沒有過于驚訝,他又想起柳裕嘉的話。 “好的,我會注意…沉莫之前有做過類似的事嗎?”周承在心里祈禱著徐清落能告訴他些什么。 “呃嗯…那沉莫就麻煩你了?!惫恍烨迓鋵Υ撕滢o,對他表達了謝意后就讓沉莫繼續聽電話了。 “哼哼,說什么還不讓我聽?!背聊贿吶鷻C一邊酸溜溜地沖手機里的徐清落說道。 “還不是你老讓我擔心,還總不跟我說實話?!毙烨迓溥@話倒是沒說錯。 沉莫自知理虧,就嘻嘻哈哈地說了些rou麻的話,兩人又沒正形地東扯西扯了一會兒,才依依不舍掛了電話。 周承坐在沙發上看見沉莫從房間走出來時,心情似乎已經好了許多,于是他也跟著開心起來。 “好香好香,你這么厲害?!?/br> 沉莫坐在桌前,居然看見了糖醋里脊。 “那你就多吃點?!泵鎸Τ聊毖圆恢M的夸獎,周承有些不好意思。 “那個,徐清落剛剛給你說了啥???” 沉莫沒從徐清落那問出來,但她覺得周承會告訴她。 “就是拜托我照顧你?!敝艹惺疽馑叧燥堖呎f。 “沒了???”沉莫試著用左手夾菜,最終還是拿起勺子。 “嗯…你多吃點?!敝艹幸姵聊环奖銑A菜,就幫她把菜夾到碗里。 “哦,那這個你不用擔心,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背聊_始專心吃飯。 “嗯?”周承沒懂她的意思。 “我說你不用待在這照顧我,我自己都能搞定?!背聊言捳f得更明白些。 “不行?!敝艹邢仁呛芨纱嗟鼐芙^了,但他很快軟下語氣,“我不忙,我也不會打擾你,就讓我待在這照顧你吧?!?/br> 沉莫停下扒飯的手,抬頭就看見周承眼神熱切地看著她,漆黑的眸子和微微上挑的眼角本是他疏遠矜持的標志,如今卻滿是誠懇和請求。 沉莫有些猶豫,被人照顧這種事她自然是不介意,但她不覺得她和周承是這種可以被照顧的關系。 最讓她沒想到的是,徐清落竟然會拜托周承這種事。 沉莫把嘴里的飯咽下去,才清了清嗓子,十分認真地說:“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總該有原因的吧?” 當然有原因,但是周承要如何對才認識他幾天的沉莫說出他深埋在心里六年的愛意?這種偏執的情感連他自己都感到難以啟齒,更別說向當事人沉莫坦白了。 “是因為沉家文的原因…我感到很對不起你?!敝艹幸贿呁春拮约旱奶搨?,一邊又說出如此違心的話。 “這件事情我們已經扯平了,你給我介紹實習就已經足夠了,多余的事情不用再做?!?/br> 這當然也不是實話,沒有任何事情能彌補理想的大樓轟然倒塌后沉莫精神上的黑洞,不論周承做什么,都沒辦法填平。 那天晚上,沉莫覺得這是自己人生中最絕望的時刻,直到現在也是。 這不僅僅是一個理想的破滅,也宣告著她從前為達到這個理想所走過的那段孤獨又痛苦的路,再也沒了意義,更不用說以后她能以什么當作自己生活的支柱。 她感到自己仿佛游離在真實的世界之外,看著世人們熙熙攘攘、為利奔波,她只感到一片虛無,她看不見自己來時走過的路,也不期待將來要走的路。 她甚至感覺自己二十年的人生如同沙灘上的印記,在海水漲退之間就被輕松抹去。 但是這些話沉莫從沒打算告訴周承,他于自己來說不過是個只認識幾天的人,她從不相信奇跡,也不期待這個人能帶給他任何希望。 兩人各自心懷鬼胎,此刻的氛圍明明應該是溫柔而感動,但他們一個拼命抑制著自己洶涌的愛意,一個正在絕望的虛無中流連,兩人之間仿佛隔著深淵巨谷。 “周承,我們只是兩個偶然認識的人,過了這段時間我們會回到各自的生活,不會再有別的聯系…至于沉家文的事換成任何人都會那么做,你本來就不欠我什么,沒必要因為愧疚做這些事…” “沉莫?!敝艹袦厝岫鴪远ǖ卮驍嗔顺聊?,仿佛剛剛只是她在自說自話?!拔覀儾粫珠_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你可以把我當作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但我們不會分開的?!?/br> 雖然周承眉眼依舊溫柔,但他心中的恐懼和占有欲肆意滋生。 他不能想象在短暫“擁有”過沉莫后又失去她的感覺,他做不到再次眼睜睜地看著她走進人群消失在人海中,這比用刀子剜他的rou還要痛。 “為什么呢?你想從我這得到什么?”沉莫的手被周承雙手包裹起來,她稍微屈一下手指就能碰到周承干燥的手心。 “我和你在一起覺得很快樂,我也想讓你開心?!?/br> ——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每天晚上把你壓在身下做到你昏過去,第二天看著你赤裸醒來的樣子。 “???真的嗎?和我在一起?”沉莫微微睜大了瞇著的眼睛,臉上原本漠然的表情仿佛突然間開始融化,“你覺得很開心?” “和你在一起是我這些年來最開心的時候?!敝艹行⌒囊硪淼卣f,他本想說遇見她是他這么長的人生中最開心的,但還是咽了回去。 沉莫只是沉浸在自己竟然也能為別人帶來快樂的欣喜中,全然沒意識到周承滿含深意的話。 “那可以,我批準了?!背聊残︻侀_地對周承說。 連沉莫自己也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經千瘡百孔,為什么看見別人因為自己感到幸福,還是會感到內心被柔軟的東西填滿。 而周承則因為沉莫十分跳脫的同意有些失真感,他不敢相信未來一段時間里,真的能跟幾年來心心念念的人共處一個屋檐下。 這份從天而降的幸福被周承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雖然他有種想要流淚的沖動,但他不敢過于聲張,害怕這薄如蟬翼的幸福泡泡稍微大聲一點就會碎掉。 “好,那我待會去把我的東西拿過來些?!敝艹斜M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毫無波瀾,以此掩蓋狂跳的心。 沉莫點了點頭,抽回了被周承握住的手,懶洋洋地扒著碗里的菜。 周承不知道的是,聲音可以掩飾,眼神卻不會說謊。 面對周承熾熱的眼神,沉莫不敢多看。她對這種神情并不陌生,那是充滿歡喜與希望的眼神,讓她想起幾年前的自己。 * * * * 飯后周承照常收拾桌子,沉莫窩在沙發里發呆,百無聊賴地看著周承不急不慢地端碗、擦桌子、掃地。 外面的天色暗了下來,沉莫聽著廚房里水流的聲音,任由客廳中慢慢陷入黑暗。 “怎么不開燈?” 周承洗完碗從廚房出來,抽了兩張紙巾擦了擦手,拍亮了客廳的燈,坐在窩成一團的沉莫旁邊。 “你什么時候去拿你的東西?”突然的光亮讓沉莫下意識瞇起眼睛。 “待會就去,我就拿一些文件和衣服,怎么了?” “沒事,我待會洗個澡,你回來的時候拿門外的鑰匙開門就行?!?/br> 周承沒說話,他看著脖子上掛著繃帶的沉莫,看見她白t恤上的斑斑血跡,才想起來自己身上也還穿著臟襯衫。 “你發啥呆呢?”沉莫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扯了個靠枕抱在懷里,伸腿輕輕踹了下他。 “你自己能行嗎?”周承總是被沉莫無意識的舉動挑逗到。 “嗯,你別管我了,忙你的去吧?!背聊X得自己的臉有些燙。 “我等你洗完再去吧,你一個人我不太放心?!?/br> 沉莫有些無語:“你待在這我才不放心吧?!?/br> 周承這才明白沉莫的意思,他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你怕我對你怎么樣?” 見沉莫似乎是默認了,周承輕笑了聲,突然俯身湊近了些:“你之前答應我住你家的時候怎么沒見你害怕?怎么這會想起來害怕了,嗯?” 雖然周承克制著不壓到沉莫的胳膊,但沉莫隔著抱枕還是感受到周承的重量,她此時才真正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完全不是那些和她打打鬧鬧的同齡男生。 兩人的距離近得鼻尖都要挨在一起了,沉莫覺得自己有些呼吸急促,她抬起可以自由活動的左手。 “啪?!?/br> 一聲清脆的巴掌落在周承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