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瞬間失去重心，有驚無險安然回歸地板的我，第一時間還有些心有馀悸，試圖以深呼吸平穩心跳，還低著頭就慌忙道歉。

    方才驚險一瞬間實在太過驚恐，我下意識輕輕拍撫胸口。

    「柚琳?！挂老《斓哪新暵犉饋砗荏@喜。

    我抬眸，對上一雙清潤溫柔的眼睛，十分訝異。

    沒想到竟會在這種情況下遇見許久不見的人。

    「程叡翔！」我睜大眼睛，「好久沒碰見你?！?/br>
    程叡翔穿著緊身漆黑皮衣套裝，眼瞼抹珠光眼影，顯然是上節目錄影前后工作狀態。

    「確實好久不見?！顾麤]立刻放手，溫沉眼神由上往下打量著我，話音和眉眼都笑著，「我剛剛結束工作，上節目打歌，你呢？」

    我想起尋找失蹤童星的事，緊張起來，「我在找小孩?！?/br>
    程叡翔俊朗的雙眸在瞬間閃過詫異，「小孩？」

    他握著我的手還沒有放開，我輕輕抽回，他微愣然后顯得有些尷尬緩慢放開手。

    「嗯?！刮也榭词謾C訊息，果然另一邊也還沒有找到人的消息，「來電視臺錄影的童星趁工作人員不注意跑不見了，大家都忙著找她?！?/br>
    程叡翔隱約吁吐了一口氣，不似剛才霎時的模樣緊張。

    「小男生？」他問。

    「小女生?！刮艺页鰟⒃鞯焦救航M上的定裝照，「你看?！?/br>
    程叡翔看了一眼說：「把照片傳給我，我請經紀人他們一起幫忙?！?/br>
    他又問：「介意跟我跑一趟休息室嗎？我的手機在那里?！?/br>
    我跟他來到位于另一側盡頭的休息室，他幫我將消息傳播給認識且還在大樓里的人。

    他講著電話，和似乎是經紀人或工作往來的人講找童星的事，隔著鏡子對我揚眉淺笑，我也對他微笑。

    我觀察起這間休息室，雖然是星雅電視臺空間，卻是我少用的地方。

    幾乎整間墻面都設著化妝桌，環繞房間的大片化妝鏡把空間照得通亮，看起來是給偶像團體或通告藝人們共用的化妝間。

    程叡翔高中時以男團出道，他的團體發展得很好，不僅限于臺灣，幾乎整個亞洲區聲勢都旺高。

    這么多年了，當年的少年們都大學畢業，是青年偶像了，不論檯面上還是綜觀演藝圈，都是毫不敷衍的前輩了，在演藝界、粉絲們心中依舊屹立不搖。

    我知道的其實不多，都是報章和經由他人得知的消息，只知道他發展得很好。

    高中畢業后我們幾乎不曾在公開場所外的地方接觸，暌違多年獨處，又這么靜坐下來，我才后知后覺有些忸怩起來。

    雖說若真要思慮這方面，我剛才就不應該進休息室才對。

    「剛才實在太著急?，F在冷靜一想，讓你就這樣跟著我來這里，不曉得會不會生出麻煩傳聞來?！共恢篮螘r結束通話的程叡翔看著我。

    我頓了頓，心想他可能是感覺到我的不自然，他的話聽起來有些半開玩笑的樣子，我輕松口吻笑著回應：

    「電視臺里此刻不用錄影的人應該都被支開，忙著找童星了。算我們走運啦，雖然思慮不周，但懶散的時機尚佳?！?/br>
    程叡翔笑著，「確實是?！?/br>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從鏡里勾了勾下巴示意我關注，又說：「你還記得嗎？高中的時候，劉裕哥每回只要見到我們稍微湊得近些就大發雷霆，劈頭就訓了好久的話?！?/br>
    「記得，那時候我總覺得好尷尬啊。心想他是以經紀公司立場對我教育，卻還害得不屬于同家公司的你一起挨罵?！?/br>
    我托著頭，回想起那段時光，不禁有些懷念，「后來我們也確實學乖了，只要是劉裕視線所及就離得老遠，就算真有要事需得說話，都寧可改傳訊息?！?/br>
    我們都笑了起來。

    「現在想起來，他當時雖然嚴厲，卻是真的為你著想?！钩虆毕钄咳バσ?，喃喃般說。

    我頓了頓，雖然對聽人說起劉裕還是幾分不自在，心里卻是對程叡翔的話深有同感，「他是……很懂事的大人?！?/br>
    我原本心想的是「很好的哥哥」，臨到嘴邊變了說法。雖然大致是相同意思的。

    我們高中時劉裕已經成年，他年長、能觀大局，總是懂得比我們多，想得比我們遠。

    我低聲形容劉裕是「大人」時，程叡翔眼底閃過明顯得意外，是快而突兀的情緒，讓人看不明白從何而來，但他也很快掩飾了去。

    他淡然一笑，轉移話題說起剛才聯系人幫忙找童星的事，「團員在樓下公司有認識的人，也託請他們幫著留意了?！?/br>
    我環視顯然被清潔過的這間團體休息室，看來其他成員都錄影完就走了。

    程叡翔用紙杯倒了礦泉水端給我。

    他關切問：「你剛剛差點跌倒，有沒有拐到腳?！?/br>
    我搖頭，「沒有，謝謝你?！?/br>
    他唇角彎起弧度，淺哂道：「要繼續找嗎？」

    我們依錄影樓層為起點，沿著逃生梯找人，連爬下樓好多層都沒有人影蹤跡。

    「其他人有消息嗎？」

    群組里除了劉裕第一時間分配工作人員分頭找人動線外，沒有任何尋獲消息。

    「沒有?！刮衣詭n慮嘆了氣。

    「幸虧發現得早，人一定還在大樓里?！钩虆毕枧呐奈业募绨?，輕聲安慰。

    我趕緊恢復笑容，想和他道謝，仰起頭才發現我們靠得極近。

    緊急逃生樓本就逼仄，黃黯燈其實也通明，卻有些單薄，能輕易將狹窄空間一眼望盡，氛圍顯得幽微。

    程叡翔膚白的臉龐通紅，額際淌著汗，是極盡奔波后的樣子。

    我們距離太近了，他的呼吸幾乎撒在我的頭發上，我默不作聲朝身側挪動步伐。

    是想不著痕跡拉開距離，但程叡翔顯然發現了，低笑一聲。

    「小心樓梯?！顾?，眼眸下垂，望了一眼我腳下，才又看我微笑。

    一滴汗水隨著他動作，順發梢滴落，胸膛漆黑皮衣布料暈了一道光痕。

    逃生梯悶熱，春天走到尾聲，近日氣溫室里室外都升高，程叡翔一身舞臺打歌服沒來得及換下就隨我奔走，早就大汗淋漓。

    我頓生愧疚，從外套口袋里想找面紙沒找著，只能歉然說：「抱歉，明明是我們公司的事?！?/br>
    「干嘛跟我這么客氣?！顾檬直衬ㄈズ顾?，笑容很颯爽，「我們不是做過約定的嗎？要做對方后盾最強的支援?！?/br>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他語氣卻像我們天天這么講，是這樣渾然天成人來熟個性，我也漸漸消散拘謹。

    「小朋友應該跑不遠，會不會其實誤闖間置的休息室，我們要不要回錄影樓層看看？」程叡翔說道，轉過身朝樓梯方向。

    稍早劉裕已吩咐人員檢查電視臺各區域，但難保忙亂中有遺漏，多些人探查總是好的。

    我想了想，也認同程叡翔提議。

    第二趟尋找路程，我們沿方才走過的路線拾級上樓，在電視臺所在樓層前一樓聽見微弱低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