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有春天[先婚后愛] 第7節
溫恂之面色平靜地打斷他:“管好你自己?!?/br> 溫越之咬著后槽牙,不吭聲了。 見狀,溫恂之微哂,他卡著溫越之下頜的手指往內收了些,手指的骨節微微泛白。 力道不斷加壓。 溫越之在堅持了幾秒之后,終于挨不住疼,倒抽涼氣,道:“知……知道了?!?/br> 溫恂之這才松了手。 沒了卡在咽喉上的巨力,溫越之一下子跪到在地上,手蓋在脖頸處,不斷地咳嗽。 咳嗽聲在夜里傳得很遠。 枝頭上的鳥雀被驚到,振翅飛走。 虞幼真看到溫恂之的神色異常冷峻,他拿著手帕慢條斯理、仔仔細細地擦過每一根手指,而后他把那張手帕疊起來,隨意塞到溫越之胸口的口袋里。 溫越之抬頭看溫恂之,眼神又驚又懼,而溫恂之看他的眼神并不像在看有血脈相連的兄弟,反倒像徹頭徹尾的陌生人。 很平靜,甚至可以說是漠然。 “滾吧?!?/br> 溫越之咬緊牙,深深地盯了一眼溫恂之,慢慢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走了。 這過程中誰也沒講話。等溫越之徹底消失在視野里,四下無人,只剩他倆,這兒就顯得更加寂靜了。 那天他們分別后,就沒再也沒聯系過,誰也沒想到,再次見面竟然是在這樣子的情況下……虞幼真心里情緒有點復雜,她悄悄抬起眼,覷他一眼。 他正凝視著她,眼眸深深沉沉的。見她看過來,他問:“嚇到你了?” 虞幼真搖頭,又說了句:“沒有,怎么可能?!?/br> 他靜默了片刻,再開口已經轉了話題,他問道:“今天過來吃飯?” 她“嗯”了一聲,像小朋友一樣老實交代始末,“mama帶我——”她忽地一頓,記起剛才溫越之才攻擊過他,說他連月貞阿姨都不管。 溫恂之母親本名李月貞,也是虞幼真母親的閨中密友。五年前,李月貞吞藥自殺,被人發現后送到醫院急救未果,變成了植物人。 她的話頭止住,停得僵硬,轉而說:“對,我過來吃個飯?!?/br> 溫恂之像沒注意到似的,問她:“吃飽了?” “還行?!彼π?,說。 其實沒胃口吃飽,來這兒就不是為了吃飯的,是為了應酬認識人的。不過,說起來她出來也有一會兒了,這么想著,她往包廂的方向看了一眼。 溫恂之注意到她的視線,問她:“是不是該回去了?” “出來是有一會兒了?!彼f。 他點點頭,也沒看她,“早點回去吧?!?/br> 虞幼真瞄他兩眼,他神情很淡,與平常無異,但她直覺他現在心情不太好。 這種情況,是不是要讓他一個人靜靜? “那……”她腳尖碾了碾地,遲疑道,“恂之哥,我就先回去了?” 溫恂之淡淡“嗯”了一聲。 虞幼真從他身邊擦肩而過,聞到他身上烏木沉香的香味混雜著淺淡的煙味兒,他以前是不抽煙的。她向前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一眼。 他站在檐廊底下,銜著煙,低眼點火,冷冷的月光灑在他的肩頭,像一層霜。 她沒由來地想到溫越之那句傷人的話——她聽了都鬧心,他心里應當更不好受吧?這些年,伯伯阿姨相繼出事,相關的傳言很多,他都不怎么理睬。一人生活工作,一切照常,只是逐漸煙不離手。 似有所感似的,他抬起眼,兩個人視線撞上。 溫恂之微微一怔,然后對她笑了笑,眼角微微一彎,顯得很溫和。他長長的眼睫毛上流淌著瑩白的月光,看著濕漉漉的,隱隱像水光。 虞幼真腳步一停,腦子里閃過幾年前的一個畫面。她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蜷,心尖像被輕輕地掐了一下。她閉了閉眼,突然轉過身,向他走去,她走得越來越快,就那樣屏著一口氣走到他面前,才仰起頭看著他。 他顯然有一瞬的錯愕,大概沒想到她會去而復返。 “恂之哥?!彼曇粲悬c喘,控制不住地喘。 溫恂之很快掐滅煙,眉梢微抬:“嗯?” “我,我……”她的話堵在嗓子眼,沒由來地,有點怯。 他沒說話,視線在她的額角停留了幾秒,她都出汗了。 “手?!彼鋈徽f。 “???”虞幼真不明所以。 “伸出手來?!彼麚P了揚下巴。 虞幼真眨了眨眼,伸出手,攤開微蜷的手指。只見他從衣兜里摸索了幾下,抽出手,停在她手心上方,松開。 ——幾顆糖滾落在她手心里。 “吃顆糖?!彼f,語氣里有微不可查的笑意。 虞幼真怔怔望他,他望著她笑,依舊是溫和的。她一下子有點慌亂,垂下眼,假裝在端詳手里的糖果。 糖果包著斑斕多彩的糖紙,糖紙側邊有一小串花體英文。 她小時候很喜歡吃這個糖,溫恂之每次回國都會帶很多回來。那會兒她正在換牙,怕她吃壞牙,只有在鼓勵或者獎勵她的時候,他才會笑著給她塞幾顆。 包裹糖果的硬糖紙硌在手心,微癢。 過去和現在仿佛有一瞬的重疊。 她握住那幾顆糖,長長吸氣,鼓起勇氣說:“我想清楚了?!?/br> 夜色茫茫,四周闃寂,她的聲音輕且軟,那微微顫抖的尾音聽得格外真切。 溫恂之微微一愣,忽然意識到她準備說什么。 她心跳如鼓,堅定地迎上他的目光,輕聲說: “我們結婚吧?!?/br> 雖然心里已經有了預備,但當真聽到這個答案時,溫恂之還是怔忪了一瞬,然后他很快笑了起來,眼角彎起的弧度有種難以言喻的溫柔。 莫名其妙地,虞幼真攥著那幾顆糖,沒敢再看他。 她只聽見他問她,“真的想清楚了?” 他的聲音低且沉,像流淌的暗涌。 她手心冒汗,輕聲說:“想得很清楚?!?/br> “好?!彼恼Z氣里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在哪個包廂?我送你回去?!?/br> 包廂離他們現在的位置并不遠,穿過一個連廊就到了。今晚的月亮亮得出奇,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行走間,虞幼真看見他倆的影子從獨立的兩個深色色塊慢慢靠近,最后疊到了一起。 很默契的,這一路,他們都沒有說話。 溫恂之送她回到包廂門口,抬頭確認門牌,“是這兒吧?” 虞幼真也抬頭看一眼,是這個包廂,“是?!?/br> 她收回眼,發覺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兩人視線對上時,他眼角微彎,對她說:“快回去吧,別讓心姨等急了?!?/br> 她乖乖地“哦”了一聲,往里走了兩步,回頭看,溫恂之還站在原地。見她轉身,他笑著對她揮了揮手。 等她落座,手機適時地震了一下——是他給她發來了一條信息。 -恂之哥:幼真,我準備明日讓我姑姑上門提親。麻煩幼真先跟長輩們知會一聲好嗎?請代我向長輩們問好。 虞幼真看到聊天對話框上面,“對方正在輸入中……”反復出現,他是還有什么事情需要和她交代嗎? 她耐心地等著,過了好一會,才進來一條信息。 只有四個字。 -恂之哥:提前晚安。 第7章 晚上回去的路上,虞幼真跟趙瑞心說了她的決定。 趙瑞心伸手摸摸她的額發,“好孩子?!彼聊?,又說,“回去跟爺爺說一下這事兒吧?!?/br> 她聽著,慢慢地點了點頭。 車開到醫院時,約莫是晚上九點多,不算早但還不算太晚,虞老爺子應該還沒休息。 虞幼真敲開病房門:“爺爺?!?/br> 虞老爺子是還沒睡。他的病情一直反反復復,這兩天好了一些,現在還算有精神,看見她倆來了,他的眼睛明顯亮了起來。 他笑著朝虞幼真招手:“是真真啊???,快到爺爺這兒來?!?/br> 虞幼真聽話地走過去,坐到病床旁邊的軟椅上。 虞老爺子問:“這么晚了,你們怎么突然過來了?” “是有件重要的事兒,我想第一時間和您說?!庇萦渍嬷鲃诱f。 虞老爺子目光溫和地看著她,并不催促她,只是耐心地等她說。 她垂著眼,細致地給虞老爺子掖被角,過了會,她才輕聲說道,“爺爺,我要結婚了?!?/br> 聽到這句話,虞老爺子嘴角的微笑凝滯住了,他下意識抬起眼看向趙瑞心,只見她輕輕點了點頭。前段時間趙瑞心是和他說過聯姻這件事,他心里其實并不贊同,但并沒出言反對。 “和恂之嗎?”虞老爺子沉聲問。 “是?!庇萦渍婊卮鸬?。 病房里很安靜,只有三人的呼吸聲。不知過了多久,虞老爺子終于出聲了,他的聲音衰老而低啞,帶著病中的孱弱。 “這是出于你的意愿嗎?” 虞幼真點頭,說:“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