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七師父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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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如冰雕一般的人一動不動,靜靜的躺在床上。 小滿坐在床沿,撥動著白發男人閉垂的雪色睫羽,撫過他高挺的鼻梁,描繪著他蒼白的唇。 憂思浮于她的目色,愈漸濃稠。 她為他掖好被褥,在起身將要放下床簾時,凝著他的臉片刻猶豫。 她似用盡力氣斬斷萬般不舍。 隨著手中一松,床簾垂落,她轉身大步向門外走去。 詹南客見小滿走向自己,他強撐著想站起身,卻因細微的動作牽扯著痛覺遍布而咬緊牙關緊蹙著眉。 疼痛將他的力氣剝奪了大半,他再度跌坐在了座椅上。 “這一次續蠱后,他還剩多少時間?!?/br> 她并沒有在意到眼前人的異樣,飄忽的思緒里只裝著一個人。 “他的五臟六腑早已衰敗,只能靠蠱蟲維持著他的身體……我也不知道他能活多久,但每一次續蠱,他都可能會有性命之憂?!?/br> 極輕的氣音斷斷續續,好在他的面遮將他的苦忍遮隱,讓他偽裝的無恙絲毫未引起她的懷疑。 忽然。 她走近于他身前,玉白的手攥著他臂膀的衣袖: “詹南客,無論如何,讓他活著?!?/br> 她被憂思填滿,懇求的言語中是無法自持的顫抖。 而她急迫的目光就像烈焰不管不顧的將他焚燃,將他的體膚焦灼,將他的骨rou燒成了灰燼。讓他一時間忘乎了身體的痛苦,葬生在了她的火海之中。 上一個是魏執,如今是江譽清。 她會愛上一個又一個的男人,卻惟獨不會給予他心間方寸的立足之地。 為何。 即便他甘愿化作他人替身,即便他折損自己救她所愛。 她也不愿給予他任何機會。 為何…… 是因為自己的殘缺與丑陋嗎? 是因為自己不堪的身世與過往嗎? 或許吧。 他垂首望著臂膀上那只攥得發紅的小手。 試探般的輕輕撫在了她的手背。 她一陣微顫,似乎是強忍著退避的動作,任由著他將她的手捧在了手心。 他不再看她,他怕在她的眼中尋到一絲久違的嫌惡與抗拒,這足以將他的心碾碎。 他只是捂著她的手細細摩挲,溫聲道: “待他醒來還需幾日。這幾日,我們出宮可好?” 那時。 她要他救江譽清。 他說他并無所求。 她早該料到他只是未曾直言罷了,他定會想方設法以此“要挾”她,讓她不得不順從于他,滿足于他。 她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他到底會拿著這個機會如何利用。 與他出宮就是他的條件之一?那么出宮后她將面臨什么? 秋色蔓延在了這片稀疏的樹林。 滿地的枯葉被足步碾過沙沙作響。 小滿來過這里。 她跟在詹南客身后左顧右盼,試圖探出一絲熟悉的痕跡,去勾起腦海深處的記憶。 只見一座新砌的屋宅現于眼前,她忽然零星的想到,這里曾經破敗的模樣。 “師父!” 宅門被由里向外推開,孩童的聲音嘹亮的響起。 緊接著,一個又一個的孩子從門里奔了出來,他們嘴里喚著師父,歡笑著圍簇在詹南客身邊。 “呀!師父把恩人帶來啦!” 一個孩子發現了小滿。 “什么恩人!那是師娘!” 另一個孩子反駁道。 “師娘師娘!您是不是把我們忘了!您已經好久沒來看我們了!” 撒著嬌的孩子嘟起了嘴,捏著小滿的裙身搖晃著。 孩子們一個接一個的貼在小滿身邊,拉著她的手,牽著她的衣角,十分親昵。 一頭霧水的小滿抬眼間看到了向她走來的少女與少年。 一片懵神漸漸開闊,她喜上眉梢喚道: “文素!阿扶!” 并肩而立的少女與少年異口同聲: “師娘!” 是啊。 是她曾對他說:詹南客,你幫我照顧這些孩子們吧。 那些從奴營解救之下的孩子。 卻因諸事繁忙而被她拋到了九霄云外。 幸而有他遵循著那份承諾,并且遵循得一絲不茍。 殘破的廢棄獵屋被拆除,在此之上修建了一座寬敞的屋宅。 孩子們都穿上了嶄新的衣服,梳著規整的發,擺脫了昔日的骨瘦如柴,面色紅潤又飽滿,故而小滿一時沒將他們認出來。 “孩子們為何喚你師父?” 小滿問道。 詹南客還未來得及言出,阿扶說道: “因為師父教我們武功,將我們收作了他的弟子?!?/br> 詹南客面對著她走近: “與其保護他們,不如傳授他們武功,讓他們得以自保?!?/br> 她無法完整的看清他的面色,只能所見那一雙天造的動人明眸微泛起柔波,溫軟而飽含nongnong的情愫,羞澀而夾雜若隱若現的卑怯: “小滿,歡迎回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