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為軍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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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閣高堂之下,三人匍匐在地。 師央負手而立。 冷肅的聲音回蕩而起: “駐旗之戰統領一職,你們三人,誰來擔?!?/br> 還以為只是隨軍為兵,沒想到要領戰?! 大千心細,深知其中利弊。這統領一職可不是什么香餑餑,而是塊燙手山芋。 “大人,我等賤下不過一介奴人,擔不了領將一職!” 師央方要啟聲,一個聲音響起。 “賤下愿領職?!?/br> 秦蠻雙手抱拳,挺身而言。 大千側轉著抵在地面的頭,驚愕的看向身旁那精壯的男人。 師央抬眸,這才正眼望向了堂下的人。 他堅定的目光不容得半分遲疑,無懼無畏,心甘情愿。 “戰無不勝的國將神威將軍。首次駐旗大勝,離黃泉一步之遙。再次駐旗慘敗,身首異處。你,為何能兩次,從那里完好無損的活著出來?” 師央一步一步走下高堂,站在秦蠻身前,用最冷銳的目光俯視著秦蠻堅毅的瞳眸。 跪在地上的男人絲毫未閃躲他的目光: “賤下不僅能活著回來,賤下還能將閻崇的旗幟,駐立在忌域之地的更深處?!?/br> “忌域之地中,你看到了什么?!?/br> “若此戰大捷,賤下定會將自己所聞所見,全盤托出?!?/br> 師央沉眸,轉身背對著三人,所出之言平靜無瀾: “你的身份,朝堂軍中難有人信服。故而暫命統領一職,而并非將軍。若駐旗之戰大捷,你們未來的路會就此改寫。若你們粉身碎骨于洞窟之中,倒也來得輕松。倘若駐旗之戰失敗,你們卻活著走出來,將會面臨什么,即便你們早已清楚,也再無辦法回頭?!?/br> 他們將會生不如死。 若駐旗之戰失敗他們卻活了下來,朝官不會允許他們活命,眾軍也不會允許他們爽快的死。 石頭聽得云里霧里,只見大千匍匐在地的身子發著顫。 師央并非有意要恫嚇他們。而是把事態的全貌完完全全的剖析在他們身前。讓他們知其果,曉其由。 “賤下,明白?!?/br> 他們早已沒有了回頭的路。身為逃奴,要是被抓回,死得痛快都是奢望。 他們的活路只有一條——駐旗之戰大獲全勝。 —— 忌域軍出征前,帝王鳳陵司為軍祈福是歷代傳統。 按照規矩,閻崇帝需攜所有子嗣以及帝夫帝側登上鳳陵司,在鳳陵閣中長跪一夜。 這是小滿兒時的噩夢。 而如今,這個噩夢還將繼續延續。 啟禮。 身后宮侍,皇衛軍,禮官跪伏一地。 小滿仰首望去,一眼望不到頭的石階讓她心中發顫。不管所見多少次,還是會被嚇懵。 好在今日高陽半掩,若是烈日灼曬,小滿定會半路暈厥。 以往身為公主而來,所穿的禮服相對輕便。如今稱帝,這厚重的衣裙不免給她增加了不少負擔。連提在手上都稍顯吃力。 這時,沉重感懸空一輕。 身側的詹南客幫她提起了身后的裙尾。 他自己那身繁重的禮服都無再顧及,竟然還為她提裙尾。 作為“盟友”還真夠義氣。 小滿這樣想著。 小滿有那么一刻慶幸自己迎了位帝側,鳳陵閣漫長的夜晚不至于自己一個人度過。還有人幫提裙尾。 也不知道埋頭走了多久,力竭已然讓她不太顧及一開始的端莊儀態。小滿躬著背有些氣喘吁吁。簪花流蘇搖晃叮呤作響,打在她沁著薄紅的臉頰上。 詹南客往山下望去,山下的眾人像鋪灑一地的芝麻粒,已看不清輪廓。如此,也不必持禮。 “陛下?!?/br> 聞聲,小滿疲憊的回首。 只見詹南客將披垂部分的發撩到一側,背對著半蹲在地,對她說: “我背您上去?!?/br> 推脫的話說不出口,因為她真的太累了。累得暈頭轉向連呼吸都有些艱難。 “你可站穩了,我要上來了?!?/br> “好?!?/br> 果真是練武之人,底盤穩健非比尋常。 小滿撲在他寬闊的背上時,他文風不動。雙手將她的腿固好后,輕然起身。 小滿環著他的頸,腦袋頹然道搭落在一側。 “你要是背不動了,再放我下來?!?/br> 身下的人沒再回應,只是一步一步向上走著。 這具身軀給了她休憩的機會,寬厚堅實極有安全感。舒適之下小滿不自覺的將頭靠在他的頸間。因盛裝前的熏體之儀,他的領口隱隱散發著暗香。他的體溫因攀爬而稍顯升高,呼吸卻沉穩而平緩。 一路向上,不快亦不慢的速度,未見歇停。 直到眼前出現了石階的盡頭,那是一座暗紅朱漆的華麗殿閣,琉璃瓦上反著細碎的天光。穿過前庭,打開沉重的大門。肅穆的禮堂上擺著一尊尊白玉雕琢的牌位。 以赤紅的墨在白得發寒的玉牌位上書寫著一個個以閻崇為姓的名字。 上一次來到鳳陵司,皇姐還在她的身邊。 就在現在的位置,牽著她的手,與她并肩而立。 如今,那個緊貼著她的溫暖,化作冰冷的玉牌位,靜靜的擺放在她的眼前。 小滿有些不敢再看那個名字。 眼睛有些疼,熱流隱在眼眶深處,蠢蠢欲動。 她低下了頭,屈膝跪在了空靜的禮堂中央。 一晃幾年時光,少時跪在這里時,腦子里都是趕快結束這一切。好累,好想在軟軟的床上睡上一覺。如果不用跪上一整夜那該多好。 不想幾年后的今天,所思所想皆不為自己。體膚上的疲憊被另一種情緒壓迫著,玉牌位上的名字像無數雙深眸直直審視著自己,其中還包括最重要的那個人。 她們會不會責備她無能為帝? 她會不會責備她沒有查明她的死因? 愧疚與自責交錯,加之一天的疲乏將她的意識逐漸模糊。 小滿也不知道是何時沉重的眼皮再無力抬起,自己頓入黑暗。 再度睜眼時,她被驚之心震。 禮堂里一支燃燭都不剩,僅靠透過窗外月光投落,才得以不被黯淡困囚。 “詹南客!” 小滿回頭。 空無一人。 回音圈圈縈繞在空曠的禮堂里。 心中恐懼蔓延,小滿不由的縮著身體。 “小滿?!?/br> 一個聲音從身后響起。 一時間將她所有的恐懼全全驅散。 她回首,委屈的癟著嘴,眼淚一顆一顆滾落而下。 “皇姐……” 淺薄月光讓女子的臉并不清晰,但足以讓小滿認出她是誰。 就如最后一眼見到她時的模樣,連喚她時的語氣都絲毫未變。 “皇姐!” 小滿撲到了她的懷中,緊緊的抱住了她,生怕一個松手,她就會化作云霧煙消云散。 熟悉的溫柔掌心輕柔的撫摸著小滿的頭。一下接著一下。 “皇姐……對不起。對不起?!?/br> 嚎啕大哭的少女一遍一遍的道著歉意,悔于自己的離開未見她最后一面,責于自己無法探究出深埋的真相,愧于自己身擔帝王命卻并不稱職。 “小滿不要道歉,小滿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小滿將一切都做的很好?!?/br> 她的話很輕很緩,灌滿了溫柔。 不是虛哄,是真真切切對懷中的少女說: 你真的很好。 “皇姐?!毙M抬起頭,眼底燃起了隱焰?!笆遣皇怯腥酥\害你?真相到底是什么?你告訴我,我要為你報仇,我一定會將害你的人全都殺光!皇姐,你告訴我——” 閻崇寰暖波般的明眸逐漸消沉黯淡。 她松開了小滿的手,起身站起。 月色余暉照映出了她透露出隱隱悲懷的神色。 “皇姐……” “小滿?!?/br> 她打斷了小滿將要說下去的話。她輕輕的搖著頭。 “活下去,小滿?!?/br> “好好活下去?!?/br> 夢中驚醒—— 眼前,依舊是禮堂的夜,燭火通明,將每一處都照得明晰可見。 自己還跪在禮堂中央,只是側傾倚靠在了一人的身上。 悠悠暗香入鼻,并不必看過去,她便知道跪在她身側的人是誰。 “詹南客?!?/br> 她沒有喚他帝側。 而是喚著他的名字。 “我做了一個夢?!?/br> 眼眶終究承載不住盈滿的濕潤,接連溢出晶瑩的淚珠。淚痕滑過之處都印出一道泛光的軌跡,直至顯露骨骼虬結筋絡的手從身側抬起,指尖悄然將其仔細的拭去。 因抽泣而顫抖的身體起伏著。 他心中一絞。 膽怯的將臂環在她的肩膀上,并不敢貼近觸碰到她,只是懸著空,手心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我不會再哭了……這是我最后一次哭,真的?!?/br> 少女堅定的聲音伴隨著死守吞咽下的哭腔響起。 一股力量將小滿扯進堅實的胸膛之中,粗實的雙臂環在她的身后,牢牢的將她扣在懷中。 “那就最后哭一次?!?/br> 像是得到準允,她再抑制不住的抵在他懷中放聲大哭起來。 無月夜空下的鳳陵閣里。 一人無聲相擁。 一人聲嘶力竭。